[笑傲]莫问潇湘

　　莫问潇站在风清扬对面，抱琴行礼说道：“早有听闻前辈剑术如神，请指教。”他向来为人淡漠，很少见对谁如此恭敬有礼。

　　那是因为风清扬的确武功盖世。顾言湘也许长在衡山，尚不是那么了解，莫问潇从小就被培养成五岳剑派的信息通，对他自是久仰大名。风清扬虽然小时平平，但年过三十突然领悟剑术，他的剑法内功无论在华山剑宗还是气宗之中都是绝等高手，内外兼修，已然入道之境界。

　　风清扬微微一笑，面色和煦，还了一礼。

　　两人面对面站着，似乎都在观察和评估对方的破绽，没有人率先出剑。四周场上寂静一片，不少人都在替这少年捏一把汗。顾言湘轻轻咬着嘴唇，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已经抓紧了衣带，用力得指节发白。

　　莫问潇心知风清扬可能作为前辈，不愿先动手，对他们个人而言，两人并没有什么不和，只是阵营和立场问题罢了。实际上衡山派的立场，和风清扬的立场，其实都偏向中立。

　　他闪身前扑，众人只觉眼前一亮，如同闪电，琴中剑发——正是三十六路回风落雁剑中的绝招，这一招用了八成功力，不是因为他有多么想赢，而是他知道这种与风清扬对战的场合少之又少，必须珍惜机会，全力以赴。

　　他清楚地看到风清扬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对方赞了一句：“好剑法。”说着已经身形微动，手中剑斜向他刺来，莫问潇连忙闪避，风清扬却像早已料到似的，伸手就在他格挡范围外随意一点。莫问潇心中大震，连忙退后。

　　衡山派剑法本身就以鬼魅变幻见长，但终归还是有剑招之说，后续变化再多，总有穷尽之时，但风清扬的剑法看起来就像全无章法，随心所至，完全不知下一剑将刺向何处，也就遑论破解或格挡。

　　真正意义上的不可捉摸。旁人或许还感受不到，唯有与之对战之人才能真实触摸到未知带来的威压。这已经是剑法的最高境界。

　　莫问潇退后两步，风清扬直接收剑，像是他本来也没想要真出手似的，点头道：“你的剑路子很好。”

　　他说着又漫不经心直出一剑，看上去毫无任何花头，但莫问潇根本不敢怠慢，反而直接迎难而上，侧身便回一剑，风清扬微惊，收剑回转，但莫问潇的剑势极快，中途突然调转，如新月，如弯刀，堪堪抵挡。金铁交击，风清扬点头一笑：“衡山派剑法果然鬼魅。”

　　他自始至终凝神静气，面色温和，剑势虽快但并不凌厉，更是毫不动怒，莫问潇心念电转，明白过来——风清扬根本不在意什么立场什么推举盟主，他心中只有剑法，或者不如说，此刻自己之所以还站在场上，是因为他是在指点自己。

　　念及此处，莫问潇更是心生感激，凝神与其过招。须臾之间，两人已来来回回对了几十招，只见风清扬一袭白衣，莫问潇一袭黑衣，剑光之中穿梭来去，流风回雪，远远望去恍若变幻不止的太极两仪图。

　　虽然二人表面上仍在对战，但五岳剑派中各个高手看在眼里，自然都知道双方毫无战意。

　　顾言湘早就看出风清扬的意思，心中大石放下，甚至替莫问潇感到高兴。他能得到剑宗顶级高手的指点，对于他的剑法而言必是大有裨益。宁中则面色担忧，心情复杂，她既认为莫问潇能得到指点是三生有幸，又暗暗叹服风清扬的胸襟，但更为担心的是，有风清扬这等存在，华山剑气之争未来的走向更是晦明难辨。

　　华山掌门岳肃脸色铁青。岳不群虽然面上含笑，然而眸光已是冰冷，风清扬只要在剑宗一天，气宗取胜绝无可能。

　　满堂剑风之中，却是蔡子峰扬声说道：“风师弟好兴致，当真是惜才如命。”这话其实已然在委婉暗示风清扬，别忘了双方的立场。

　　两人转眼过了四十余招，风清扬耳中听得他这么说，突然身侧大开毫不设防，卖出破绽，莫问潇窥得征兆，以为他是在设计埋伏，便一剑刺去一探虚实，风清扬故意迟了一瞬才躲避，那剑势极快，即便莫问潇反应过来收手，也已经划破他的衣襟。

　　风清扬轻轻站定，说道：“败于衡山派剑法，心服口服。”说完看也不看众人，径直走出了白云庵。

　　他脸色平常，竟是故意认输，满堂人看在眼里，都开始窃窃私语。莫问潇心中大惊，未上场时，他本以为能跟风清扬堪堪打个平手，但实际动起手来，对方的剑道根本不可捉摸，武学境界更是远在他之上，他根本只是年轻气盛罢了。

　　风清扬故意认输，显然是出于爱护小辈之意，也透露出他对这些立场输赢根本浑不上心。如此潇洒肆意，莫问潇一时怔忪，当真觉得争权夺利的堂中众人皆是俗不可耐，甚至自己都羞愧难当。

　　他怔怔地回到顾言湘身边，顾言湘温声说道：“风前辈深明大义，你能得他指点，实是三生有幸。”

　　“我……”他一时深受震撼，竟说不出话来。

　　余下的战况他俱已不再关心，顾言湘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便让他先回去休息。

　　莫问潇在恒山深雪中行了片刻，抬头忽见远处绝顶之上有一飞来怪石，嶙峋矗立，一个白衣人站在飞石边缘，负手而立，垂眼看向下方河山，正是风清扬。莫问潇心念一动，纵身向那绝顶掠去。

　　风清扬见身后有人，也不回头，只淡淡道：“你也来了。”

　　“前辈愿意出手指点，在下终身感念。”莫问潇低头行礼道，“晚辈学艺不精，收势不及，深感羞愧，前辈莫怪。”

　　风清扬轻笑道：“无妨。你年纪轻轻，剑法造诣已是一流，未来大有可为。”

　　莫问潇更是羞愧难当：“比起风前辈，我对剑道的理解还差得太远。”

　　风清扬没有答话，只是眯眼看向恒山诡谲众峰，飞雪飘摇，他的衣袂在风中猎猎飞扬，竟有如羽化登仙。

　　“莫问潇，你知道何谓世间顶级招数么？”他微微叹息，说道。

　　“晚辈不知。”

　　风清扬忽然回身，脸上神色难辨：“世上最厉害的招数，不在武功之中，而是阴谋诡计，机关陷阱之列。”

　　莫问潇大惊，隐约察觉他这话似乎意有所指，不敢回答。风清扬大笑几声，那笑声却毫无快慰之意，只有凄苦。莫问潇心思百转，再抬头时，发现对方早已转身离去。

　　他回身看时，眼角忽然捕捉到飞雪树影之中，隐隐闪过一角黑色的衣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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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山派向来行事低调，没想到弟子却在此次比武中大放异彩，颜汀一胜一负，刘正风则是连赢了三场，才被击败下台来，尤其一听说他入门不过一年，武功、风采皆是惹得众人交口称赞。

　　但由于风清扬故意认输，余下众人的比试乏善可陈，一时也未分出胜负。但若按战绩算来，莫问潇代表衡山派赢了一场，推举盟主之事只能暂时被搁置。嵩山派虽然气愤不已，但也无计可施。

　　转眼五岳剑会已到了最后一天，众人都已经开始准备回程。

　　白云庵之中，恒山派仍然主持大局，得亏定闲师太滴水不漏，从中斡旋回转，有些人虽然心有不满，也只能维持表面和气。

　　满堂寂静之时，顾千山沉吟说道：“衡山派来五岳剑会，还有一事。”

　　定闲师太忙道：“顾老掌门请说。”

　　“在下年事已高，近来处理门派杂事力不从心，想必诸位同僚也早有耳闻，”顾千山说道，“此次回山之后，我欲将掌门之位传于小女顾言湘，自此不问江湖之事。”

　　虽然他要退位的小道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但选在五岳剑会此时公布，显然是早有打算。

　　“小女年纪尚轻，才疏学浅，她执掌门派若有疏漏不周，到时还恳请各位掌门长老前辈多多包涵指教。”顾千山语气殷切。

　　顾言湘立即起身，跪倒在父亲面前：“爹爹三思，我恐难担此大任。”这话倒是真心实意，她有自知之明，无论资历、武功、才能，她离胜任掌门还有差距。

　　“你近三年来早已接手门派杂务，将上下管理得井井有条，门下弟子也是个个出挑，你接任掌门，乃是众望所归。”顾千山答道，示意她站起来。

　　顾言湘门下的弟子自是喜不自胜，师傅若是当了掌门，自己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宁中则站在华山弟子之列，也对顾言湘微笑鼓励。

　　“顾小掌门名声在外，此次比试，门下弟子的武功人品也是有目共睹，”定闲师太喜道，“阿弥托福，善哉善哉，恭喜。”

　　“这是衡山派内部事务，顾老掌门既然决心已定，我们自是遵从。”嵩山派掌门韩天鹰说道，“恭喜顾小掌门，此后还请以五岳剑派为念，互相帮扶才是。”

　　顾言湘站起身来，点头答道：“多谢各位前辈。晚辈一定不负所托。”

　　她虽然表面平静，但毕竟是少年心性，眼角透着喜意，忍不住下意识向莫问潇望去。

　　“恭喜师傅姐姐。”她认出来对方以口型默默说出的话，不禁低头微微笑起来。

　　从今往后，衡山派便是她全部的责任。但在这一刻，被认可的喜悦仍然暂时冲淡了担忧、害怕等一切对未来的恐惧。

　　而莫问潇的心情，则是喜悦参半。顾言湘正式执掌门派，代表他的时间不多了。

《穿书后靠写死对头八卦暴富》
欢喜冤家穿越古代小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