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天灾[囤货]

　　怀里的物体冰冷坚硬，冻得陶冉在睡梦中打了个哆嗦。

　　陶冉的意识渐渐恢复，人也从熟睡中苏醒。

　　她睁开眼，面前是她男朋友的脸。

　　那张熟悉的脸再没有往日的红润，泛起了一层苍白色。

　　昨天还相拥而眠的人就这样死在了她的怀里。

　　陶冉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这件事，心底涌上来的悲痛瞬间淹没了她。

　　泪已经模糊了眼睛，她张开嘴半天发不出声音，半晌，一声巨大的悲鸣贯穿整栋楼。

　　紧接着就是嚎啕大哭。

　　楼里的人被哭声惊醒，不久，此起彼伏的哭声响起。

　　哭声震天，悲伤笼罩了整个小区。

　　江月不得不戴上了耳塞，隔绝了能使人陷入绝望的悲痛哀嚎。

　　快乐的情绪可以使人更快乐，悲伤的情绪会使人更悲伤。

　　喜怒哀乐本就是人出生就有的情绪，可是四种情绪到了极致就会反伤其身。

　　江月戴着耳塞没有说话，静静地坐在床上，机械地吃饭喝水，仿佛只剩下这些生理本能。

　　吃过早饭，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等待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此时的她一点都不担心有人会突然破门而入。

　　外面死了很多人，就算有人很幸运地活下来，还有心情抢物资，也会先选死了人的房间抢。

　　打疫苗死掉的人不像染病死的，不用担心病毒会感染。一间房里有人因为打疫苗死掉，房间里剩下的人也会被突然来临的噩耗打击得没有反抗之力，抢他们的物资更容易得手。

　　而她们这种难以攻克的房间则会被放弃。

　　这几天她们的房间都会相安无事。

　　不知躺了多久，有人用手指碰了碰江月的胳膊。

　　沈雪离拿着手机在她眼前晃了晃，用手指了指手机。

　　江月接过手机，视线落在屏幕中间的新闻上。

　　【万华生物疫苗致多人死亡，股价大跌，负责人引咎辞职，高层大换血！】

　　新闻内容是万华生物生产的疫苗已导致十余万人死亡，今早股价直线下跌，原负责人万鑫上午开了新闻发布会，道歉辞职，新上任的负责人高昌承诺给受害人家属丰厚补偿。

　　新闻下面全是来声讨万华生物公司的人——
　　[不是说疫苗通过了临床试验，难道是假的？]
　　[拿劣质疫苗给人接种，你们不怕遭报应吗？]
　　[补偿再多钱有什么用，我要我爸和我妈活着！]
　　[出生公司早点倒闭！]

　　隔着屏幕，江月都能感受到满满的怨气和悲凉。

　　更令江月感到悲哀的是，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一个事实——万华生物高层内斗，牺牲的却是这些活生生的人。

　　那些人死了，她们还活着，但距离游戏结束还有6天。

　　前6天就死了这么多人，接下来的6天又会发生什么？

　　十余万条生命，一夜之间，变成了“十余万人”这四个轻飘飘的字，江月
　　想想都背后发凉，冷汗直冒。

　　她们能安全地度过6天吗？

　　江月头一次对自己是不是能活着回去产生怀疑。

　　.
　　第六天和第七天平安度过，到了第八天，杜妙妙受不了了。

　　前两天，从早到晚都有人在哭，第八天依然如此，哭声整天整夜不停歇。

　　尽管杜妙妙整天戴着隔音耳塞，可耳塞并不能整天戴着，总有要拿下来的时候。

　　一旦取下耳塞，哀嚎悲痛的声音便会传到耳边。

　　杜妙妙起初和那些人感同身受，眼泪不住地流了一下午，直到人麻了，再到感到烦躁，哭声像是一种精神污染，一步一步吞噬了她的“人性”和她的情绪。

　　就连江月、沈雪离和乌莹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本就压抑的房间，气氛愈发低沉，死寂。

　　外面哭声震天，屋内没人想摘下耳塞，不摘下耳塞交流起来又很麻烦，所以四个人默契地不说话，全靠简单的肢体语言进行交流。

　　江月吃完面包，拿走了旁边沈雪离的包装袋，心念一动，手里的垃圾变成了一朵黄灿灿的向日葵。

　　向日葵是假花，却足以令江月眼前一亮。

　　她回头看看一脸郁闷的沈雪离，又扒着床栏看看下铺的颓丧的杜妙妙和乌莹，突然想到她们不应该这样的。

　　和游戏内的玩家和NPC共感，这不是正在被游戏同化吗？

　　这个想法出现在脑中，江月吓了一跳，她差点就忘了自己进入游戏的目标。

　　她们的目标是安全度过12天，还有4天就结束了。

　　江月将手里的向日葵扔了下去，用口型说：“给你们花。”，又指了指手机屏幕，上面写着“还有4天”。

　　乌莹和杜妙妙看见向日葵和字，愣住了，很快她们便像江月一样从那种低落的情绪里抽离出来。

　　沈雪离也紧随其后抽离出来。

　　江月拿出快乐肥宅水，一人喝了点，又吃了块糖，四个人的情绪这才渐渐恢复。

　　她们没高兴多久，从卫生间传来了一股臭味儿。

　　四人连忙捂住鼻子，匆匆忙忙戴上防毒面罩，依然没办法防味道。

　　[这是什么味儿啊？怎么这么臭。]
　　杜妙妙在手机上打字给乌莹看。
　　她长这么大就没闻到过这么臭的味道。

　　螺蛳粉、榴莲、臭豆腐……她能想到的臭味儿都没现在闻到的臭。

　　那股臭味儿是用语言形容不出来的，并且无孔不入，仿佛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都能钻进去味道。

　　乌莹秀眉拧在一起，在那行字下面打——
　　[不会是尸臭吧。]

　　尸臭，对她们来说太遥远了，在这里却很可能是真的。

　　进来后，每天都在死人，起初还会有殡仪馆的车往外拉尸体，失控之后，殡仪馆的车就再也没来过，之后便是打了疫苗后死去的十余万人。

　　死了这么多人，尸体没有及时处理，天气一热，很快腐败散发恶臭。

　　杜妙妙睁大眼睛看着乌莹。
　　[也就是说，咱们现在住的地方成了停尸场？！]

　　细思恐极！

　　她忽然感觉楼上楼下、左边右边全是尸体。

　　屋里屋外除了她们四个，还有很多“人”。

　　乌莹点了点头。

　　杜妙妙心态瞬间绷不住了。

　　江月和沈雪离也闻到了那股恶臭，从上铺爬下来。

　　杜妙妙指指厕所，示意臭味儿来源。

　　江月在手机上打——
　　[都去趟厕所，出来我们把厕所封上，这次要封严点。]

　　四人捂着鼻子，上了厕所，出来用胶带将厕所封住，不留一丝缝隙。

　　门窗封上了，厕所也封上了，四四方方的小房间和外界连通的所有通道都封住了。

　　厕所封住，屋里的臭味儿小了，也不会源源不断地跑进来，四人稍稍放松了些。

　　余味儿还是难闻，江月拆开一袋口罩，拿出里面的口罩爆珠，放到口罩褶皱里，轻轻捏碎，清新的柠檬味儿钻进鼻腔，她才恢复正常的呼吸频率。

　　第八天勉强度过。

　　第九天臭味儿愈发浓郁，四人分头寻找气味儿来源，江月敲了敲墙壁，又看向天花板，在手机上打字给三个人看。

　　[是墙壁和天花板]

　　沈雪离抬头看天花板，不知什么时候天花板上渗出一块泛黄的水渍。

　　而墙角同样有那些水渍。

　　看得出来，这些水渍就是气味儿的来源。

　　水渍还在一点点扩大，没有要停的意思。

　　[这里还能住得下去吗？]
　　沈雪离问。

　　江月摇头。

　　渗进来的带着恶臭的水渍是尸水，隔壁的尸体严重腐败，又没法处理，尸水会渗过来更多。

　　人能用耳塞堵住耳朵不听声音，却不能不呼吸，可是呼吸到这种恶臭的味道会引起更加剧烈的生理不适。

　　她们不可能不呼吸不换气。

　　江月没有犹豫，当机立断地做了决定。

　　[换上防护服，我们换地方。]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择换地方，但沈、乌、杜三人选择相信她的判断。

　　四人换好了防护服，戴好防毒面具，从头到脚武装得一丝不漏。

　　拆掉门上的胶带，出了门。

　　临走前，江月还把屋内能用的床、被子、枕头之类能用得到的东西全部收进了空间。

　　电梯损毁，楼梯大门被楼里的人踹开，她们四个一路走楼梯下去。

　　因为打疫苗死的人太多，活着的人也没几个出来的，四人出了3A居民楼在路上走着，竟然一个人都没看见。

　　江月指了指万华商场，其他三人立刻会意。

　　不用抢时间，也就没有压迫感，四人是走着过去的。

　　往日辉煌的商场，经过一番洗劫，如今已面目全非。

　　商场里一个人都没有，商铺里一片狼藉。

　　但对江月她们四个来说，却是绝佳场所。

　　没有人就不会被传染病毒，她们也不用像住在3A那样小心翼翼。

　　商场虽被洗劫一番，但那些抢劫的人拿走的都是食物和水。

　　商场内留下的物资还很多。

　　像衣服、鞋子、雨具、床品、家具、户外运动用品……种类齐全，应有尽有。

　　江月跟三人打了声招呼，从一层的商铺开始扫荡。

　　用得到的、用不到的全都收走，最后连垃圾都收了个干净。

　　江月所到之处，如狂风过境，商铺内的所有商品飞速消失，出现在空间里，连货架子、玻璃柜、玻璃门、螺丝钉都没留下。

　　江月每出一间商铺，身后的商铺就只剩下四面光秃秃的墙壁和屋内动不了的建筑物。

　　20层楼几百间商铺，江月一间间扫过去，看得沈雪离、乌莹和杜妙妙目瞪口呆。

　　江月心里只有两种感觉。

　　一种是累，扫过几百间商铺还要一层层爬楼上去，是真的累。

　　另一种是爽，她还是头一次体验所见之物全都收到自己手里的经历，既爽又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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