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醉

　　其实楼决舞的情况远远要比他对严明说的更加严重。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没有清醒过，时不时的团成一团痛苦的呻吟，汗水打湿了一套套衣服。
　　没有清醒就无法进食，可水分却是一直在消耗的，小君便时不时的用小匙舀了水喂他。
　　后来御看不过眼，找寻了很久才带回一瓶不知名的清泉给他。
　　“给他喝这个，一直没有进食身体会受不了的，这个多少能比水强一些。”说罢，便抱着那只香囊躲到车厢一角继续休息。
　　说来奇怪，那香囊自从落在御手里就没有再发出过香味。华美的堇纹纠缠着彼岸花，其中还夹杂着蝴蝶的图案，那精致的香囊就宛如一个装饰品一般沉睡在御的怀里。
　　黑衣男子对他的态度一直不算友好，不过倒是不会再兵刃相见。小君明白当初他也是担心楼决舞才会那样对自己，也就释怀了。
　　接连走了十来日，小君才发现，路线并不是通向落花谷的。
　　“阿嵩现在的情况回落花谷休养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回淞城。”对于他的疑问，御靠着窗边解释道。“那里不止有最好的药材珍宝，还有与他血脉相承的双生弟弟，必要时阿霜也绝不会让阿嵩出事的。”
　　看着这个男孩，小君犹豫着，最终问出了藏在心底的疑问，那口气，还带着些许的责难：
　　“当初他受伤时你为什么没有保护他？”
　　御眨了眨眼，显然没有料到他会问出这等问题来，但似乎那对他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
　　“我也不想的……阿嵩被擒我便要帮他，可我还没有撕裂空间跑过来他便被人淋了一身的血水。那东西对他是没什么影响，对我的力量影响却是颇大的，没有办法撕裂空间的我根本没有能力跑到他身边！”御和天逵都是人形同生兽，本体是一种名为觉漆的灵兽，这种灵兽最大的能力便是撕裂空间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因为这种力量很方便，所以就连天逵都不是经常守在小君身边的。也正是这种常年累计的习惯害的楼决舞当年孤立无援。
　　“我这边无法过去，便遣了惊鞠过去，等惊鞠赶到时阿嵩他……”人是救下了，但却被那些人刺穿了膝盖骨。“我不在他身边便没有人阻止他，知道他忍痛祈天，我心里也不好受啊！”
　　那整天笑得没心没肺的黑发男童，紧紧团着身体哭成一团。小君虽是恨他没有保护好楼决舞，却也再说不出谴责的话语来。
　　“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么？”稚嫩的童音带着安慰人的力量，楼决舞卧在小君怀里虚弱的笑了起来，“那些陈年往事还提他做什么？”
　　“什么好好的！当年我亲眼看着你在我眼前断气的！若不是我没事，我真的以为你死了！”御一下子窜起来，很想抓着他的领子问问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一看到男孩惨白的脸色，最后还是乖乖坐了下来。“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小玄的眼睛都要哭瞎了！”
　　“我知道我知道~”楼决舞随口的安慰，虽然带着几分敷衍，却莫名的和小君那夜梦中出现的少年所说的话重合。除了声音，那语调和那带着的情绪居然是分毫不差。
　　楼决舞这边本是还要安慰两句的，马车却猛地停下来，小君一惊，抱紧了他扶着顶棚坐稳。
　　“末钧窑！怎么回事！”措手不及的御一脑袋磕到了窗子上，吸了吸鼻子忍痛，努力让自己别破口大骂，但语气已经明显不悦。
　　“有人拦路。”
　　“山贼？”不自主，小君抓紧了放在一旁的柳叶刀。
　　“不，是故人。”虽然隔着车厢，却能听出末钧窑的声音带着一丝咬牙切齿。
　　“何来故人？”御问道。
　　“稽•隋•岚！”
　　对于稽隋岚与楼决舞的恩怨楼萧君并不知情，但看着御咬牙切齿的样子便知，这人也是伤害过楼决舞的。他想问，但怀中的人儿一脸虚弱显然没有说话的意思。
　　“那家伙到底要做什么？阿嵩你也是！为什么要答应跟他走？”御泄愤似的敲着窗棂。
　　当然不可能是一国之君前来拦车，今儿来拦车的都是稽隋岚的精兵，一个个气势吓人的嚷着奉皇命请楼决舞入宫。
　　屁啊！楼决舞又不是他们戎启国的人！他们凭什么来请人？
　　“不然还能怎样？就我们几个人杀出去？别忘了同生兽的规矩，不到殃及主人性命之时你是不能犯杀戒的。”这是淞城的规矩，为的就是防止滥杀无辜，“而且，我也好奇，这都时隔这么久，他还想从我这个前淞城大祭司手里得到什么。”
　　说这话时，楼决舞的神情是让小君感到陌生的，平时让他觉得温暖的黄眸却好像一瞬间变成了无机质的金，透着一种冰冷刺骨的寒意。
　　“他想得到什么？只要你不再心软我就谢天谢地了！”
　　“呵……我是心软不错，但我不笨。”
　　“你若不笨当年也不会被它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御小声抱怨。
　　“……算了，说了你也不信。”许是对人温和太久，让人忘记他也曾是淞城与青鸾王平起平坐的祭司一事。果然锋芒隐藏了太久，连最亲近的人都忘记了自己狠戾的一面呢。“对了，把观音醉还给我。”
　　“阿嵩，你现在这个样子再驱动观音醉对身体不好的吧？”那香囊果真不是普通的香囊，原理也与其他香囊不同，驱动里面的香料发出香味的不是火，而是楼决舞的力量。
　　“但是观音醉也能让我的身体加快恢复啊。”
　　御自知说不过他，乖乖的把香囊放在他怀里。说也奇怪，那久未发出清香的香囊才放入他怀里就散发出香味来。
　　楼决舞捧着香囊咯咯咯的笑，像是在抚摸小动物般摸了摸那只香囊。
　　“你也担心我么？”
　　“阿嵩……不会有事吧？”御严肃的盯着脸色稍稍转红的楼决舞。小君不知他所说的有事是指这香囊还是那稽隋岚。
　　“不会有事的，那个人，再也伤不到我丝毫的，因为我的心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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