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

　　看到黎溪带郁穆下了楼，赵慧珠笑说：“小穆还是跟溪溪相处得来。”

　　谭思嘉打开电视：“溪溪她从小性格就大大咧咧，力气大，跟谁都自来熟。”

　　“我倒不这么认为，溪溪她是粗中有细，不计较那些琐碎的事，不然没人受得了小穆的脾气。你是不知道，溪溪前两天回来后，小穆连花园都不去了，每天把自己关在二楼，本来就不跟人说话，现在连人也不见了，我看这样下去也不行，就想着干脆你们别过来了，我带着他过来，顺便出门散散心，让溪溪带着他到处走走。我跟他提议出门的时候，还以为他会拒绝我，没想到直接点头同意了，还想住你们这里几天，他就是想跟溪溪一起玩。”

　　谭思嘉说：“只要小穆不嫌弃我们家小，想住多少天都行。小穆心气郁结，我这次给他开药，加了疏肝理气的药进去。溪溪活泼好动，肯定会拉小穆去户外走的，你就放心吧。”

　　赵慧珠直白地说：“今晚上我跟小穆住酒店，明天我走了，让他搬过来住，生活费和辛苦费，我们都已经打到你卡上了。”

　　黎溪带郁穆来到一楼的艾灸室，郁穆带了他专用的艾灸工具来，请他躺到艾灸床上，黎溪点燃艾条，还是先从他背后艾灸。

　　黎溪：“你跟你妈妈什么时候回去？”

　　郁穆：“什么事？”

　　黎溪：“明天我们去村上玩耍吧？”

　　郁穆：“不去。”

　　黎溪：“去吧，明天不用艾灸，我们可以早上吃完早餐就出发。”

　　郁穆：“不去。”

　　黎溪：“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早上我们吃完早餐就去。”

　　艾灸完已经下午四点，谭思嘉要去买菜做饭，让赵慧珠跟郁穆在家里吃了晚饭再去酒店住。

　　赵慧珠说道：“别麻烦了，我们一起去外面吃。”

　　于是黎溪跟谭思嘉坐上了郁家的车，黎溪不知道这个车叫什么车，里面很宽敞，有电视，还有冰箱，还有桌子，跟她之前看到的车不一样。

　　汽车启动，透过玻璃窗，郁穆看见陈丽瑶躲在自家门后带着敌意瞪他。

　　到了街中心一家高档私人菜馆，赵慧珠点了八珍豆腐，干煸鱿鱼须，醋溜木须，黑蒜子牛肉粒加上其他昂贵的菜，一共十道菜。

　　这家菜馆很贵，只有有钱人或者宴请才会来这里，黎溪是第一次来这里吃饭，平时亲朋好友宴请都是去平价菜馆。

　　过了半个小时，服务员一一端菜上来，看着橙色的大闸蟹，黎溪偷偷咽了好几次口水。

　　但出于礼貌，黎溪先夹了块豆腐，刚放进嘴里，一只大螃蟹怼进她碗里，她暼了眼郁穆，听见他说：“蟹的季节，你吃豆腐。”

　　黎溪吞下豆腐后，说道：“我想等会再夹。”

　　儿子会关心人，证明有同理心，赵慧珠笑说：“这个牛肉粒也不错，很适合下饭。”然后给黎溪夹了两粒。

　　谭思嘉说：“鱿鱼须也很酥脆的，小穆多吃点。”

　　赵慧珠似乎想起什么，说道：“谭医生，你还记得那天去小穆爷爷奶奶家碰到的小严？”

　　谭思嘉说：“还有印象，怎么了？”

　　黎溪顿时警觉，手中的螃蟹也没有了吸引力。

　　郁穆暼了她一眼，又夹了个大虾放她碗里。

　　赵慧珠说道：“他叫严旭伟，今年三十，父母跟小穆他爷爷奶奶是同事。他呢，研究生毕业后也进了这个单位，一直没谈过恋爱，前两天跟我打听你，我估计他对你有好感呢。”

　　谭思嘉看了眼黎溪，黎溪立即低头假装吃螃蟹，却见碗里多了只橙色大虾，瞥了眼郁穆，他正在细嚼慢咽，好像不是他给她夹菜似的。

　　“都是孩子妈了，哪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我指望着多挣点钱给溪溪过上更好的日子。”

　　“你才三十五，那么年轻，他那个人靠谱，不是什么品行不端的人，所以才跟你提的。也是希望你别那么辛苦。”赵慧珠说。

　　黎溪下意识反驳：“妈妈一点都不辛苦，我会照顾妈妈。我力气很大，可以干爸爸的活。”

　　谭思嘉和赵慧珠笑了，郁穆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黎溪。

　　赵慧珠好笑地说：“阿姨知道你是好孩子。”

　　谭思嘉夸赞道：“是啊，家里的很多力气活都是溪溪帮做的。”

　　黎溪嘴里鲜嫩的蟹肉忽然寡淡无味，谭思嘉一个人照顾她很辛苦，所以她在家都帮谭思嘉做很多家务活，也不让谭思嘉操心，考试总拿一百分。

　　爸爸在的时候，她觉得妈妈是她和爸爸的。爸爸走后，妈妈就是她一个人的。她没想过妈妈还会属于另外一个人。

　　—

　　黎溪穿好衣服从卧室出来，郁穆跟赵慧珠已经坐在大厅里，看到她，赵慧珠说溪溪醒了？

　　黎溪揉了揉眼睛，昨天分别前她跟郁穆约了早上九点从家里出发，没想到郁穆八点就到了。

　　赵慧珠说：“因为阿姨今天要去别的城市玩，小穆就跟着我的车出来了。”

　　“阿姨，你们吃过早餐了吗？”

　　“吃了，知道你们要去玩，我让酒店打包了好几样点心，给你们路上饿了吃。”

　　郁穆今天穿了宽松的黑色长袖衬衫，低着头玩游戏机，黎溪让他稍等，他头也不抬地唔了声。

　　她快速刷牙洗脸吃早餐，然后下楼跟谭思嘉说她跟郁穆出门了。

　　郁穆背的书包比她的要大一倍，她装了衣服和水，郁穆还装了点心。

　　去村上要坐大巴车，但是大巴车不拐进他们这条街道，只在街口停，所以两个人得走到街口。

　　路过陈丽瑶家店铺门口，看到陈丽瑶在喂陈和章，黎溪进去跟陈丽瑶打了声招呼，说她跟郁穆明天回来。

　　陈和章嚼着张翠给他做的肉丸，看到郁穆比陈丽瑶还要好看，立即说：“姐姐，是不是黎溪姐有新朋友就不跟你玩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陈丽瑶有些气：“你不许瞎说。”

　　“那黎溪姐为什么不跟你玩了？这几天她也不来找你。”

　　“她家里来客人了，她是主人，要招待客人。”

　　—

　　黎溪跟郁穆坐上了大巴车，车里人不算多，两个人选了后面的座位坐。

　　黎溪坐在靠窗的位置，打开窗口，给风吹进来凉快些。

　　现在是初秋，天气干燥，走一会儿就觉得口渴，黎溪从袋子里拿出水递给郁穆，问他喝不喝，他吐出两个字“不喝”，就闭眼不再说话。

　　黎溪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喟叹地说真凉爽。把水收进包里，黎溪也打算闭一会眼睛，无意中瞥见郁穆脸色有些苍白，她下意识伸手去摸他额头，只是还没碰到，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睁开眼看到是她，他松开手，问她要做什么？

　　黎溪关心地说：“我看你脸色有点难看，想看看你是不是病了。”

　　“我晕车。”他眼神有些别扭地往窗外瞥。

　　“晕车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应该早点跟我说。”黎溪打开包，拿出黎家自制的晕车药膏，沾了点要涂抹在他人中，郁穆皱了皱眉，稍稍躲开，不让她碰。

　　“这是我家祖传自制，不对外透露，一抹就有效果，你试试，我不骗你。”

　　郁穆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黎溪轻轻涂在他人中，郁穆鼻间是一股橙子和薄荷的味道。

　　“是不是感觉到清清凉凉的气味钻进鼻子了？过十分钟你就会好受了。”

　　郁穆斜睨她一眼，胃太难受，不想说话。

　　“要坐四十分钟的大巴车才会到村上，你没来过我们这边，可以看看窗外的风景，分散注意力，这样不知不觉就会到目的地了。”

　　郁穆刚一闭眼，又听黎溪用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的口吻说，“郁穆，我也会把你当成很好的朋友。”

　　郁穆双眼撑开一条缝看她。

　　“你晕车还能坐几个小时的车来找我，这件事让我很感动，我会把它写进我的日记本里，告诉自己不要忘记你对我们这份友情的付出。”

　　郁穆别扭地转向窗外：“你很会给自己加戏。”

　　大巴车出了镇后，道路两边是绿油油的禾苗，再远一点是延绵不绝的山脉。

　　黎溪一路上自说自话，郁穆闭着眼听她叽叽喳喳，大巴车到目的时，两个人都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他们先到黎溪的二伯家放了包，今晚上也是住在二伯家。

　　昨天谭思嘉已经给二伯母打过招呼，说黎溪会带郁穆过来玩一天，二伯母今早上整理了两个房间出来，也准备好了午饭。

　　二伯母看到郁穆浑身气质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也不知道这身娇肉贵的能不能去艾叶地玩。

　　吃过午饭，黎溪换上长袖长裤，戴上草帽，也拿了顶草帽给郁穆戴上，郁穆嫌弃地拿开，让她别自作主张给他戴帽子。

　　“戴吧，夏天很热的，你又晕车，戴上会好一点。”

　　“不戴。”他一副戴上这个不如让他死来得更快的样子。

　　“戴吧，我戴，你也戴，同款的草帽，这样才是同伴。”

　　在黎溪的软磨硬泡下，郁穆终于戴上草帽，两个人左手提着水桶，右手拿着网兜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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