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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破
夜幕降临,星与月光洒满一片,点亮了漆黑如墨的人间。
窗外景物飞快掠过,像剪影一样路过脑海。
今晚月亮真圆,是在预示团圆吗?
徐之然认真地注视前方,今天的道路不怎么通畅,他们被堵在路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心里的时钟在滴滴嗒嗒转个不停。
纪夏在等,在等徐之然的解释。
正常来说他不应该立马解释清楚今天的事吗?
难道他一点也不觉得抱歉吗?
可是看他的反应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纪夏不禁想,原来小丑只有她自己。
亏她听了L的话之后小鹿乱撞,现在的小鹿该奄奄一息了。
车里安静的奇怪,急需一个人打破这僵局。
等红灯的间隙,纪夏在心里盘算待会儿应该说些什么,最好还是徐之然主动解释。
只要他主动说明情况,她还是能原谅他的。
离绿灯还剩下五秒。
五、四、三、二、一。
“那个…我…”
纪夏不再沉默,却因为一通电话打断她欲说出口的话。
纪母催促道:“怎么还没到啊?”
纪夏压低声音说:“别急,快到了,先不和你说了。”
纪母还想说,纪夏已经挂了电话。
纪雪看纪母的电话被挂断,立马煽风点火:“姐姐也真是的,怎么对妈妈这么不耐烦。”
语气里责怪的意味明显。
这话从纪雪嘴里说出可就变了味,意思就是大女儿翅膀硬了,不把父母放在眼里了。
佣人们面面相觑,纷纷用眼神交流。
“二小姐这是故意说给夫人听的。”
“那可不是嘛,二小姐巴不得大小姐和夫人心生嫌隙。”
也有不一样的声音。
“我觉得二小姐说的没错啊,大小姐多久才回一次老宅啊,不像二小姐心里老是牵挂夫人。”
“我也觉得二小姐更好。”
……
豪门的事哪是她们能多言的。
主管哪不知道这屋子里面的暗潮涌动,一个警告的眼神扫过去,佣人们识相地停止眼神交流。
纪夫人对纪雪的话充耳不闻,让主管扶着自己上楼。
她懒得参与这两姐妹的争斗,谁都想图个清静日子,她也不例外。
纪夫人的态度很明显,纪雪心里不舒服,这分明就是偏心纪夏。
拜托,不偏心纪夏难道还要偏心你这个养女吗?
再说了,也不想想自己做过的那些破事。
夫人离开后,一部分佣人也退下,只留下一两个供纪雪使唤。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纪雪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
疼吗?当然疼。
但都敌不过她现在的愤怒与不甘。
她真想看纪夏狼狈的样子。
嘴里的肉被她咬破,一股铁锈味蔓延在她的嘴里。
很不好受。
-
挂断电话后,纪夏欲言又止地看着徐之然。
饶是徐之然也被盯出了一身的不自在。
掩饰般地吞了吞口水,喉结随着上下动作而滚动,挺性感的,但纪夏现在没心情欣赏。
她需要一个答案。
徐之然目不斜视,一心开车。
到了下一个路口,等红灯间隙,他终于转过头凝神注视纪夏。
六十秒的时间,足够他说了。
睫毛不再低垂,掀了起来。
她清楚地看见,他的眼里倒映着她的模样。
满眼都是她。
他嘴角漾开一圈笑容,充满磁性的声音就这样来到她的左耳。
“夏夏,你很在意我。”
他哪儿来的信心用这么肯定的语气。
她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徐之然现在像极了玩弄女孩子感情的渣男。
“我…我才没有。”
脸上好烫,空气里萦绕着若有似无的暧昧。
她不敢直视徐之然的眼睛。
她怕自己陷进去。
徐之然不饶过她。
总觉得今晚的他格外的主动。
纪夏把头扭到一边,进入正题:“今天为什么不接电话?”你不知道…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他居然还有心情笑。
更气了。
正当她想要好好和他理论一番时。
脖颈处有热气吹拂过,徐之然一手撑着座椅,气息悉数喷洒在她的敏感处。
这…也太近了。
完全超过了安全距离。
脖子好痒,心也是。
徐之然缓缓地说:“看不见我,所以抓心挠肝了吗?”
这…又是什么路数?说好的高冷禁欲呢?
纪夏不知道作何反应。
她的大脑宕机了,要好好缓缓。
好在绿灯亮了,徐之然终于肯放过她。
MD,小鹿又在乱撞了!
徐之然不、是、人。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真想知道?”
“当然。”
“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开会,手机一直在徐佑那里。”
他补充:“你见我什么时候挂过你电话?”
好像…也对。
行吧,这事翻篇。
车子行驶了二十分钟来到金关大道上。
这里价值连城的洋房别墅随处可见。
再往里走就能看到整个别墅区最富丽堂皇的建筑。
那儿便是纪宅。
它像宫殿一样矗立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
其实大家说的没错,纪家的两位小姐就像是公主一样,她们从小锦衣玉食,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她们成为了京城里最出名的名门闺秀。
管家早早地出来迎接,身后跟着一众佣人,佣人毕恭毕敬地站成两列迎接小姐和徐少爷。
佣人们受过专业培训,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
听见车停下来的声音,立马有佣人前去打开车门,然后将车开去车库。
李叔心情极佳,笑着和纪夏打招呼。
“小姐、姑爷,进屋吧,夫人和老爷一直等着你们呢。”
姑、爷。
姑爷?
我真的谢谢你。
徐之然白衣黑裤,外套搁在手上,夜里的风清凉,纪夏穿的单薄,他一步上前将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然后牵起纪夏的手,两人拉近了距离。
也有八卦的佣人偷偷瞟着,惊讶于两人亲近的举动。
磕到了,磕到了。
纪夏和徐之然说着悄悄话,“不要太得意,李叔故意那样说的。”
“待会儿在爸妈面前咱俩表现亲密一点。”
“这可不是我求你,这也是你的任务。”
于是,徐之然在众目睽睽下亲、了、她、的、额、头。
没错,亲、了、她。
纪夏一脸懵逼。
反应过来,她被占便宜了。
李叔脸都要笑烂了,佣人们也都瞧见了,纷纷憋着笑。
李叔佯怒:“看什么看?没见过小情侣亲热吗?”
纪夏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这也太不好意思了吧。
徐之然居然还面不改色,好像刚刚做这事的人不是他。
只剩她一个人难为情。
不行,她要把场子找回来。
小手开始不安分了,徐徐攀上徐之然劲瘦的腰,转而在腰侧轻轻一掐。
徐之然的瞳孔微微收缩,右手捉住她不安分的手,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说:“别闹。”
谁让你先惹事的?
让你表现的亲近一点,可是也没让你这么…这么亲近啊。
李叔是个人精,打圆场说:“好了,赶快进去吧,别让夫人和老爷等久了。”
楼下的一幕幕都被纪雪看在眼里。
真是好一对壁人啊。
纪夏忍了自己这么多年,今天该是时候要从她身上找回来了吧。
-
“爸、妈,我回来了。”
“伯父、伯母,好久不见。”
纪父:“现在知道回来看望爸妈了?哼。”
纪父也是有小脾气的,纪母吼他:“干什么呢,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摆脸色给谁看。”
“我…我教育一下还不可以吗?”
“不、可、以。”
纪父在外叱咤商场又如何,还不是怕老婆。
小时候父母经常这样吵吵闹闹,纪夏已经习惯了。
她坐在纪父旁边,亲昵地说:“爸爸,你真不想我吗?”
“哼。”
老爷子还挺傲娇。
“可是我很想你呀。”
破防了,破防了。
女儿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纪父终于肯分眼神给她了,把报纸搁在茶几上。
“就你会说。”
会说就多说一点。
纪母:“好啦,我去招呼厨房开饭了。”
纪母转身去了厨房。
纪雪刚好从旋转楼梯上下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姐姐回来了啊。”
纪雪笑嘻嘻的,看着纯良无害。
小莲花一枚。
装什么装啊。
纪父看向楼梯上的人,招呼道:“快过来和你姐姐聊聊天,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这说的,好像她纪雪回来就不稀罕一样。
当然,这些话只能憋在肚子里。
纪雪加快了脚步,还是满面笑容,“我这不是来了吗?”
“之然哥,你好。”
徐之然略微点一下头,算是对她的回应。
“妹妹什么时候回来的?”纪夏问。
“今天早上。”
“哦。”
这个“哦”意味深长,纪雪忍不住打了寒颤。
总感觉今晚会发生什么。
“开饭啦,快过来吃饭。”
纪母安排佣人布菜。
所上菜品涵盖了在座的喜好,就是徐之然也考虑了进去。
纪父对着徐之然说:“小徐,就当是自己家,千万别客气,吃菜吃菜。”
纪父看见徐之然就像看见亲儿子一样,眼睛都长在他身上了。
不一会儿徐之然面前的碗里面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好热情。
看着纪父还想给他夹菜,他赶紧护住自己的碗,“谢谢伯父,够了够了。”
纪夏咬着筷子,饶有趣味欣赏徐之然无措的样子,好笑极了。
“吃不完不要勉强。”
纪夏只是一时口嗨,后面就收到了来自徐之然的报复。
这男人,太小气。
要不得。
徐之然脸上笑嘻嘻,献殷勤般拼命地往她碗里夹菜,纪父纪母还露出了赞赏的表情。
他明明知道她在控制饮食。
边夹边说:“夏夏多吃点肉,看你瘦的。”
关键是你还不能说他什么,真是……
“你也多吃一点,妈妈可是专门做了许多你爱吃的。”
那就礼尚往来吧。
整个用餐氛围出奇的好,因为某人在安安静静吃饭,没有找茬。
这还不太像纪雪的风格。
她不是一向唯恐天下不乱吗?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作妖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饭后,佣人收拾碗筷,大家来到沙发上坐下。
水果又重新洗了新鲜的过来。
纪雪喝着酸奶,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状似无意地开口:“姐姐,听我朋友说你们圈子有人遇到绑架了?”
与其让纪夏向爸妈挑明,还不如她主动提出来。
一旦爸妈知道被绑架的人是纪夏,他们绝对不会允许她再待在娱乐圈了。
也算毁了她的梦想。
纪母不动声色地打量自己的老二。
“是嘛?现在都是和谐社会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纪母慈爱地握住纪夏的手,“夏夏更要好好保护自己。”
徐之然接话:“伯母放心,我会照看好夏夏的。”
纪雪脸都黑了,这是一记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还要看他们秀恩爱。
真是够了。
纪夏若有所思,位子移到纪雪身边,“咱们姐妹俩好久没有说知心话了,今天是个机会。”
纪父赞同道:“是啊,你们姐妹俩上楼好好说说话吧,正好我和妈妈要和小徐聊聊。”
徐之然关切地看着纪夏,纪夏微微摆手让他不要担心。
两姐妹上楼。
虽然纪夏现在不常住在家,但她的房间还是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少女的房间是现实版的公主房,不会有女孩子看完不羡慕。
纪雪当然也不例外。
还记得她第一次被带进纪宅时一眼就看中了纪夏的房间,站在门边不肯走。
那时候的纪夏虽然不想要弟弟妹妹,但是纪雪的到来她并没有表示排斥。
看纪雪喜欢自己的房间,她主动邀请她一起睡觉。
纪夏以为她会同意,但她拒绝了。
再后来,纪雪要求自己也要有一个和纪夏一样大的房间。
纪父纪母一视同仁,按照她的喜好布置了另一个公主房。
也是那时候起,纪夏发现她这个妹妹可不简单。
她凡事都要和纪夏比,她从不会去要纪夏的东西,因为但凡是纪夏有的她也会得到一个属于自己的。
她一面喜欢纪夏的东西,一面又不屑于纪夏的东西。
人,是矛盾的个体。
-
关上房门,大家都撕去各自的伪装。
纪雪眼里带着恨意,一切友好都不过是假象。
讨厌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不管你演技有多好,被讨厌的人都会感应到。
纪雪直视纪夏,表面无所畏惧其实心里还是会慌。
她太清楚纪夏在爸妈心里的地位,她不知道爸妈知道后会怎么处理她。
没底,非常没底。
“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纪雪先发制人,好像造成如今的局面的人是纪夏一样。
“这句话难道不应该是我问你吗?”
纪雪冷笑,慢慢缩短和纪夏的距离,她比纪夏矮一点,得仰着脖子看纪夏。
人是矮了点,但气势不能输。
因为距离的拉近,纪雪的五官被放大,她的眼睛瞪的很大,似乎要把纪夏盯出窟窿。
“纪夏,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说话时身体微微起伏,情绪波动很大,好在房间隔音,不至于让别人看见她此时怨妇般的模样。
这样一对比纪夏显得冷静多了。
真是搞笑,受害者还没说什么,加害者就开始义愤填膺地pua了。
“所以呢,看不惯我然后想要毁了我?”
又是这样无所谓的语气,又是这样无所谓的眼神。
纪夏总是这样。
不悲不喜,无波无澜。
纪雪彻底绷不住了,她讨厌纪夏的态度。
双手抓住纪夏的双臂,手上青筋暴起,看的出来她有多用力。
此时,纪雪一味地发泄,咄咄逼人。
脸上有再精致的妆容又怎样,穿着再名贵的衣服又怎样。
在纪夏眼里,纪雪像极了抓狂的小丑。
“我们从小学习一样的,但老师和爸妈只看见你比我好,什么聚会都是带上你。”
“亲戚们来了个个和你凑近乎,你知道他们怎么看我吗?”
“他们知道我不是亲生的,我只不过是纪夫人和纪老爷心地善良捡来的。”
“在这个家里,佣人也是认你这一个小姐。”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哽咽,眼妆花了。
纪夏还是无动于衷地看着她。
看着她终于说出这二十几年来对这个家、对爸妈、对自己真实的看法。
“你的未来丈夫何其的优秀,而我呢?”
她自嘲地笑笑。
“而我,只配嫁入小户家。”
“你觉得自己很委屈是吗?”纪夏打断她的话,用力一推,纪雪跌在地上。
纪雪仰头,不服气地看着她。
“没有人看轻你,爸妈没有,我没有,佣人也没有,自始至终都是你自己看不起自己。”
“你认为爸妈偏心,认为我得到了更多的爱。”
“你小时候体弱多病,爸妈担心你所以让你乖乖在家。”
“亲戚们同情你被亲生父母丢弃的遭遇,所以看你带着怜悯,你难道不知道每次给你的礼物都比我的多吗?那是怕你多想,怕你觉得他们不喜欢你。”
“纪雪,你从来都只看自己没有什么。”
“你在纪家待了二十几年,我们学的都是一样的,可你思想却那么狭隘。”
纪夏蹲下去,白皙的手拨开纪雪的碎发,目光坚定地注视她的眸子。
“这次是警告,若还有下次我不会再顾及你我的姐妹情分。”
纪夏瘫坐在地,眼睛红的吓人,硬撑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纪夏拍拍手,不再多说。
离开时留下一句“好自为之”。
-
女儿和女婿走后,纪父纪母来到书房,两人均是一番叹气。
毕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几十年,什么事能瞒过他们。
纪父烦躁时会吸烟,纪母也是。
眼看着一支接着一支没有尽头,纪母劝到:“好了老头子,孩子们的事我们不要插手,她们已经长大了,应该自己解决了。”
纪父背对着纪母,沉声道:“我只是痛心。”
两个都是女儿,哪儿有亲生和非亲生之分。
说到底,还是对女儿们的教育出了错。
他们应该好好关注纪雪的心理的。
他们尽力成为合格的父母,却始终忽视了什么。
-
半夜,纪母来到纪雪的房间,淡淡月光指引她来到纪雪的床边。
床上的人好像睡着了。
纪母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替纪雪掖好被子。
“小雪,我们很爱你。”
听着脚步声渐去渐远,门被轻轻掩上。
枕头慢慢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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