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您在哪儿

　　深蓝色的天幕上，稀疏的星子有点儿懒散，几朵云有点儿孤单，一直想窥探人间故事的月儿,悄悄地隐没在云朵里，天显得有点儿暗了。
　　小院里大耳朵黄静静地趴在大门旁边自己的窝里，腿伸着，头半窝在脖颈里，大耳朵耷拉着，不时地微微动一动。
　　屋子里小盼盼坐在在床上哭着，常春生黑着脸坐在床沿上。
　　“你咋了？说话，别哭了。越大越不听话了。”常春生说。
　　“不上学，我就是不想再去上学!”小盼盼一边哭一边喊起来。
　　“孩子不上学，能干嘛？”常春生生气地说。
　　大门旁的大黄听到哭声突然站起来，吱吱地叫着在地上转起了圈圈，小主人的哭声让它心里也不好受了。
　　“我不去上学，我就是不去上学。”小盼盼还在哭喊。
　　“不去上学，你长大了干什么？只能去放羊。”常春生气呼呼地说。
　　常盼盼还是伤心的哭。
　　“你怎么了？老师打你了？”常春生皱着眉头问。
　　小盼盼还是哭。
　　“同学打你了？”
　　小盼盼还是哭。
　　“到底是咋了？你说话呀？”常春生真的生气了。
　　“他们骂我。”小盼盼抽噎着说。
　　“孩子们瞎玩儿，你告诉老师，让老师去训斥他们，给你出出气不就行了吗？别再哭了。”常春生说。
　　小盼盼还是哭。
　　“不行我去告诉老师。让老师给你出气。”常春生说。
　　小盼盼止住了哭，抬起泪眼看着爸爸。
　　“他们骂你什么？你告诉我。”常春生笑了笑问。
　　“他们骂我是不知哪来的野孩子。”小盼盼撅着嘴说。
　　常春生的笑意立刻一扫而光。
　　第二天，常春生到学校找到老师简单跟老师谈了谈，希望老师能帮着保护孩子脆弱的自尊心，不要让孩子们在乱说了。老师点点头说好的。
　　小盼盼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可是没有几天，孩子们又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地议论，而且不愿意跟小盼盼做朋友。小盼盼找到跟自己关系好的小朋友小莲，小莲也没有以前那么热情了，小莲告诉盼盼，孩子们都说盼盼不知哪来的，是捡来的野孩子。小盼盼噙着委屈的眼泪，咬着牙坚持不让自己哭出来。
　　回到家，小盼盼伤心地哭，哭的天昏地暗。常春生再一次找到老师说明情况，老师批评了那几个调皮的孩子。可是孩子们还是不愿意跟小盼盼做朋友，私底下还是说盼盼是个不明来路的野孩子。盼盼小小的心灵像是被苦涩的泪滴浸泡着，她再也不愿意回到那个没有了欢乐，只有伤心的学校了，她想躲开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躲的远远的。
　　为了让小盼盼忘记伤心，让她快乐起来，常春生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大耳朵黄凄凉地叫着，小盼盼闹着要带大黄走，常春生态度强硬的把大黄送到了哥哥家，一把大锁把门儿锁住，背起行李卷儿，在飘起雪花的冬日，她带着盼盼离开这美丽又刻薄的村子，回到了城里，再寻出路。
　　因为常春生离开城里只有短短的一个多月，自己居住了好几年的房子，房东还没有租出去，所以常春生又回到了自己这个家里，周围还是熟悉的邻居。常春生放下行李，冰冷的屋子里太冷，他把小盼盼送到刘大妈家，自己先把火点着，炉子生起来，火苗一窜一窜的，往事一幕幕就在这火苗中，随着烟钻入烟囱飘散在了空中。常春生把屋子里里外外好好地打扫收拾一遍，屋子里慢慢地有了热气，有了家的温馨。他洗洗脸到街上买了吃的，顺便去刘大妈家接盼盼。盼盼已经在刘大妈家吃过饭了，正跟刘大妈的外孙女儿瑶瑶玩儿。刘大妈告诉盼盼说：“瑶瑶已经上幼儿园了。”常盼盼听了，心里很难过，瑶瑶都上幼儿园了，自己却没有学上。常春生心事重重地把乡下的遭遇向刘大妈说了一遍。然后他沉默一阵子说“小盼盼上学还是难事儿，还得费心。”
　　“这孩子真是可怜，怎么这么多的坎儿呀？”刘大妈说。
　　“这孩子真是可怜，怎么这么多的坎儿呀？”刘大妈老伴儿也跟着说，因为有病他的话语有点儿含混不清。
　　“刘大妈拜托您，多想想办法，咱们还得想办法让孩子上学啊。”常春生皱着眉头说。
　　“嗯，大家一起想办法吧。这孩子是一步一个坎儿啊。”刘大妈说。
　　“我看没有户口，这城里是不行的，不行还得让她到农村，远一点儿的农村，没有人知道她的底细更好。大家留意一下看看农村有没有合适的人家给咱收养这孩子。”
　　“孩子这么大了，让人家要不好说呀！”刘大妈说。
　　“想要，咱还舍不得呢，不是让人家要，是让人家帮着咱养着在那上学，你说孩子不上学怎么行呢？咱们给人家出生活费。”
　　“嗯，这倒是一个办法，那咱就照着这个办法去努力吧，看看有没有愿意帮着养孩子的。”刘大妈说。
　　说话间进入腊月了，尽管是一年中最冷的时段，但是大街上火红的灯笼多起来了，把整个街道都映得红彤彤的，街上的人也明显的多起来了，一群群，一簇簇，成了街上一道道五彩流动的风景。街道集市的热闹红火，带动着一个个家庭的热闹红火。火红的春节情结系着千万家庭的希望，家家户户开始彻底清扫旧尘旧迹，旮旯犄角都要清扫干净，准备迎接新年新气象。对于常春生这样收废品的人，这个月是一年最忙碌的，也是一年收入比较可观的一个月。尽管天寒地冻，常春生还是早早的就出去走街串巷地收废品，中午离家近，就回来做饭吃，如果想到离家远的地方收购，他就多做一些饭菜，放在火炉旁边，让小盼盼在家自己吃。小盼盼没有学上，自己在家有时扫扫地，有时擦擦桌子，有时整理自己的书包，翻看自己的书本，每当她翻看着书本时，她就会想到美丽的校园，她是多么地想再回到学校，回到小朋友们中间，跟小朋友们一块学习，一块儿玩耍呀。可是她又怕，怕孩子们再骂她野孩子，她纠结，她痛苦，她无奈。上帝啊，你怎么就这样狠心，把这么多的痛苦折磨给与这个只有八岁的孩子呢？
　　小盼盼的痛苦煎熬，常春生知道，所以他在收废品的时候，他就会认真观察货主，一边收拾一边跟人家攀谈几句，他感觉是心地善良的人，他就把小盼盼的情况说说，看看好心的人能不能帮着在乡下找个可靠的人家，帮着带孩子。可是一户户的问，一户户的失望。常春生仰天长叹，上天啊，你怎么就不睁眼看看呢？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是这个命呢？
　　“二十三糖官儿粘，粘的爷爷上了天。”孩子们喊着。这二十三就是小年了，该灶王爷上天言好事儿了。家家户户大包小包的购年货，热闹喜庆充盈着整个县城，充盈着大街小巷，充盈着每一扇窗子。在这个好日子里，常春生也遇到了好事儿，他遇到了刘大妈的一位旧同事，这位旧同事跟刘大妈一样也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她大约三十大几了，中等个头，胖胖的，脸白白的，圆圆的，有点儿像一个包子。她说她知道常春生的事儿，她是听刘大妈说的，她也可怜小盼盼。她说自己的一个老乡姐姐嫁到了平山的山区，姐姐说那里的人老实可靠，她可以帮着问问看能不能让小盼盼过去读书。常春生高兴地直说谢谢大姐！谢谢大姐！结账时多给了大姐几元钱。
　　常春生回家吃过晚饭，带着小盼盼到刘大妈家，想详细地问问包子大姐的情况，看看这个包子大姐可靠不？
　　刘大妈想了想说：“她叫张小风，老家好像是保定的，好像是我们厂里的业务员介绍她来厂里工作的，后来就在这里结婚安家了。这人吧有点儿大大咧咧的，对人到是挺热情的，我跟她也没有怎么共过事儿，有时间我过去好好问问吧，不过这倒是一个好消息。”
　　第二天刘大妈忙里抽闲来到了张小凤家，详细地问了问哪家的情况，张小凤说：“她的乡姐叫张果果，当时她们从老家出来，在乡镇的小企业一家鞋厂上班，咱们厂的大刘说在这小地方小厂窝着有什么意思，他可以带我到大地方的大厂，可是大刘说厂里没有那么多名额，所以只带我一个人过来了。张果果见我走了，过了一阵子，她认识了一个平山人，她就跟着那个平山人到了平山，再后来她就嫁到了平山，她说她的丈夫是一个老实人，木得就像一块木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她同意，我想大半就行的。”
　　“太好了！小盼盼上学的事儿终于有着落了。”刘大妈高兴地说。
　　“一般过年我们都回去见面的，见了面我跟她说说。”
　　“好好，小凤你费心了。”刘大妈说。
　　“你说过去得给孩子带点儿生活费吧？你说这非情非故的。”张小凤说。
　　“那是，我跟春生说说看看一个月多少生活费？”刘大妈说。
　　“咱们这儿最低生活标准是一个月七八百吧？”张小凤说。
　　“春生的情况你也知道，他挺不容易的，再说乡下生活标准比城里低，你就跟人家多说说，咱生活费低一点儿。”
　　“低也低不到哪儿去，毕竟孩子跟人家非情非故的。”张小凤说。
　　“好，我回去跟春生商量商量。”刘大妈说。
　　常春生就在刘大妈家等着，刘大妈回到家把情况说了说，常春生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说：“盼盼在我妈家那三个月，每个月我给我妈五百，我也给她五百，我觉得就不少了。”
　　“少是不少了，我感觉现在乡下一个月有三百就可以，可人家说非情非故的，确实也是这么回子事儿，如果在缺吃少穿的年代，这事儿好说，有点儿钱带就可以，可是那个时代过去了，农民的生活条件也好多了，所以这事儿也就难办了。”
　　“孩子一个月吃不了三百，如果给她五百元，她们至少每个月还可以落二三百元的辛苦费。对于农村不上班专门带孩子的女人来说也不错的。”常春生思索着说。
　　“没想到春生你这木木的一个人，还会谈判嘞，对，咱就像你这样跟她们说，可能会好办一点儿。”刘大妈说。
　　刘大妈再次跟张小凤谈，张小凤同意每个月带五百，过年回去就跟张果果谈。
　　红红火火的年，热热闹闹的街道，欢欢喜喜的人群，人们走亲访友，相互问候，相互关心，就连平时很少见面的朋友也不愿错失这一年一度的大好时节，带着年的味道，踏着春的节拍，回到故乡，见一见那亲切的笑容，握一握那温暖熟悉的手。张小凤跟张果果商量好同时回家，她们寒暄亲热，共进晚餐后，张小凤找合适的机会把小盼盼的事儿说了。她说：“孩子已经九岁了，不用怎么费心了，人家这孩子因为没有妈妈在家扫地，擦桌子，简单的饭都能做了。刘大妈说这孩子很中用的，经常帮着她带外孙女，反正你也不上班，这每个月还能赚二三百元呢，这不是好事儿吗？”张果果想了想说：“也是啊，我的小女儿才两周，还真是需要人照看呢，你知道，我也不是一个勤快人，这还真是好事儿嘞，我回去跟校长好好说说，他学校接纳这个孩子，我就可以，不过好像得交借读费。”这张果果也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身材比张小凤稍微瘦一点儿，脸型稍微长一点儿，眉毛显然是精心修饰过的，眼睛不大，但是眼神有那么一点儿泼辣，一头短发烫着卷儿，很时髦，这个张果果说话大嗓门。好像是一个顶痛快的人。
　　“需要交借读费，那就让常春生出，借读费又不是什么大数目，为了孩子他肯定会出的，你放心。”张小凤说。
　　张果果回家跟校长谈好了，可以接受这孩子，需要出五百元的借读费。常春生一一答应了，决定开学后把孩子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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