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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
与此同时,还有水杯掉落的“砰”的一声。
淮朝周看了过来。
李木跟着回头:“哟,当事人在场啊,看我这运气。”
池枳强装淡定地抽了几张纸将桌上洒倒的水擦干净。
李木没见过池枳真人,只是听人描述圆圆的眼睛很水很灵,如今这一看,确实有‘小瓷娃’的感觉。
他自以为很幽默地凑近,想开玩笑套个近乎:“我刚还在问淮哥喜不喜欢你这款,你就出现了,这可是缘分。”
池枳看向他,回了个礼貌的微笑,但语气听上去没什么笑意:“那我跟这屋子里的25个人都还挺有缘的。”
李木自讨没趣,原本想以此勾搭,扯些话题来聊,被池枳这噎得说不出话,便转了回去。
而淮朝周也就在听到响声时,出于本能回头看了一眼,就再也没有抬起,手机不断传来KO的声音。
齐绯终于姗姗来迟。
池枳也将注意力放到了自己手中的事上——写网球社的英文宣传语。
这就是她多出来的日常事务之一,帮齐绯干活。
在加社之时那些成员们都表现得非常活跃非常积极,那阵仗仿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都不为过,给齐绯造成了好一出他这个社长治理有方的假象。
然而当任务的重拳锤下,群萎了,每天99+的红点闪动此刻就跟被集体禁言似的没放一个烟雾弹。
齐绯也悟了,悟得透透的。
这些人进网球社就是冲淮朝周来的,本身对网球对他这个社长兴趣都不大。
结果淮朝周要死不死三天两头都不来,为颜而狂的成员们也失去了兴趣,别说做任务了,这人头,开会就没凑齐过一次。
搞得全勤出席的池枳都成核心骨干了,而这些社里的琐事自然交到了她的头上。
李石梦?别提了,此时此刻正跟自己的寝室木板床亲密接触呢。
台上的齐绯激情昂扬地讲着什么,池枳戴上了耳机,隔绝掉外面的声音,专心致志,忘记了时间。
在一首歌到另一首歌的切换间隙,池枳听到了她响亮的名字。
“既然如此,那就交给池同学和淮同学了,大家鼓掌欢迎。”
?
齐绯自顾自拍手,开始他一个人的表演,并感叹,“不愧是我的左膀右臂,够意思!”
池枳取下耳机,向齐绯投去疑惑的眼神。他解释,说刚才让成员们自发举手参不参加,愿意的留下,不愿意的就走。
“你看。”齐绯示意了下周边,“就剩你俩了。”
池枳扫视一圈活动室,空无一人。
好家伙,真是满满的套路。
还大家鼓掌,鬼影儿都没一个。
池枳看向斜前方同样坐在位置上没动的淮朝周。
她是因为戴着耳机没听见,他呢?为什么不走?
像是听到她心声为她解答疑惑一般,淮朝周站了起来,懒懒道:“刚刚在睡觉,没听到。”然后径直往外走。
难怪,池枳不禁为她刚才一闪而过的想法感到可笑,她还真以为他有这么好心,帮她分担这鬼任务。
齐绯搭上从一旁走过的人肩膀,朝里一勒:“你是不是想让我这个社长威严扫地。 ”
淮朝周反手扣住,痛得他直叫唤,扫了他一眼:“你先有再说。”
……
这周有两个大型的情景模拟演练,素材来自外国名著,池枳一门心思掉进书袋子里,整日整夜背台词。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周六,才迎来了放松。
周六一早,池枳正在刷牙,拿出手机顺势点开了昨天齐绯发她的地址,导航。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她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
池枳想了一下觉得淮朝周应该不会去,多一个人多一个力量,便把睡梦中的李石梦拖了起来,一并带上了。
两人转了两趟公交坐了几十个站,终于到达离秦郊最近的站牌。
池枳和李石梦都有点晕车,一下车就直奔不远处的24小时便利店,准备去买点喝的,让胃舒服点。
“池枳妹妹,石梦妹妹。”
远远的,齐绯笑着对她们挥起了手。
身后的便利店,透明门帘拉开,还出来一人。
池枳略惊讶,向他回挥,李石梦抖了抖蹿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跟着她走过去。
齐绯看着两人苍白的脸,知道是晕车后遗症,把自己手里的汽水丢给了李石梦,又回头一把抢过淮朝周手里刚拧开的水,笑嘻嘻递给了池枳。
池枳这才注意掉在后面的淮朝周。
面对齐绯的强盗行为,淮朝周拧了拧眉没说什么,扫了对面的池枳一眼,从包里掏出打火机,转身离开,走到十米外的树下。
池枳接过水后说了句谢谢,再问道:“齐绯哥,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其实,她比较好奇的是,淮朝周怎么会愿意来。
齐绯笑着说:“社员在努力,社长当然也得出一份力。”
池枳点点头没再细问,齐绯说他先去车里拿设备,便走开了。
李石梦不知道什么时候遛了,此刻又幽回了她身侧。池枳回过头时,对面的满嘴血红近在咫尺,她吓得往后仰去:“你刚刚吃人去啦。”
平日里爷们兮兮的李石梦此时倒揪着衣角扭捏了起来:“哎呀,人家这是番茄红啦。”
咦,池枳觉得她不是中风了,就是被夺魂了。
“那就是你口红涂到外圈了。”池枳笑她,“这诡异的小样直接丢鬼屋都不用化妆的。”
李石梦拿起黑屏的手机照镜子:“我艹,还真是,太久没涂这玩意儿了。”
随便拿纸擦了擦搞定后,她圈住了池枳的手臂,眼睛一眨一眨,回归主题:“枳枳啊,你可真是对你的姐妹儿良苦用心啊。”
池枳:“?”
李石梦低着头,故作做作地身体左摇右晃:“你想牵线也不说一声。”
“不过郊外小树林倒也不错,还是你浪漫,我都想不到这约会地点。”
池枳正在思考着她牵了什么线,难道李石梦暗恋整天妹妹长妹妹短的齐绯?
就在池枳困惑的眼神中,身旁的人松开了她的衣袖,小碎步地走向了前方的阴影处。
那里站着淮朝周。
他手里的烟已快燃尽,虽仰起下巴,眼睛却朝下盯着地面,微弓背靠着身后的墙,一股子的生人勿近。
李石梦走到男人跟前,头发往后一甩,手臂弯曲撑在墙上,语调高低起伏:“帅哥~”
奈何李石梦不是走这种调调的人,整个人做这种性感的撩拨动作不像是花孔雀开屏求偶,倒像是大公鸡展翅御敌。
池枳简直是没眼看。
李石梦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张纸和笔,递了过去。
淮朝周还真接了,不紧不慢写完后还给她,然后把烟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走了。
走前朝池枳所站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傻子才跟傻子玩。
李石梦捏着小纸条,雀跃地跑回来,纸上是一串电话号码:“枳枳,你说我是现在打趁胜追击,还是晚上打欲情故纵。”
“哎呀,走啦。”池枳拽着这个犯花痴的人干正事去了。
到了齐绯的车前,他已经拿出了三脚架,快门控制器等摄影设备摆在地上。
“哇哦。”接过齐绯递来的单反相机时,李石梦眼睛一亮。
池枳看着这堆了一地的设备:“齐绯哥,这么多东西都是你们从学校载过来的吗?真是辛苦了。”
齐绯摆出社长就应无私奉献的姿态,摆摆手:“为了你们不辛苦。”
一旁的淮朝周先将外套脱下扔进后备箱,短袖下的手臂青筋突起,肌肉明显:
“秦郊离他住的狗窝不远。”
正陷入自我感动中的齐绯扭头一句“死远点”丢过去。
池枳微微一笑未作声,秦郊这一带都是别墅区。
……真是重新定义狗窝了哈。
一旁的李石梦也没说话,盯着对面逆天的肌肉线条一副要流哈喇子样,正要举起手里的相机咔咔一顿拍时,咻的一下被人拽走了。
池枳:“干活干活。”
她两腿像是安上了风火轮,迅速将人扯到了五十米远。
李石梦:“等我拍一张回去舔屏!!!”
……疯言疯语散进了狂风中。
“啧啧。”齐绯看着两个走远的背影摇起了头,“哪去找干活这么积极又毫无怨言的小社员,池枳妹子对我这个社长真是有心啊,我该怎么报答,要不以身……”
“砰!”
身后的后备箱关得震天响,齐绯未说完的话也被嘎断。
他一秒神情正常,甚至扭曲:“我靠,淮朝周,老子新车!”
……
四人兵分两路,淮朝周和齐绯拿着帐篷去了山上,池枳和李石梦一队,在树林、公路上边走边拍照,目的是取景。
齐绯想给网球社做个宣传视频,之后好拿去参加社团创意赛评比。
其实在学校网球场随便挥跟棍子就能拍的。
他不,偏不。
他要拍风吹麦浪,要拍江河湍急,要拍星云诡变……拍出新潮,拍出花样。
他要一雪前耻,踹掉万年倒一title,翻身农奴把歌唱。
接收到齐绯的idea,池枳和李石梦两眼一抹黑,还是撸起袖子加油干了。
等到中午在山脚的烧烤店碰头的时候,池枳和李石梦把一上午的成果给齐绯看,他都不咋满意,除了李石梦拍的一张阳光下的向日葵。
淮朝周估计嫌齐绯事多,没听他逼逼叨叨多久,就顺走桌上的打火机揣着兜离席了。
池枳抬头看了一眼,还没等看到他身影在门口消失,又被齐绯拉去输入观点。
*
快到日落时分,池枳一路来到一个小山坡脚底。
跟拍照有关的,李石梦还是很积极的,不过极限也就是一个上午,吃完美食就跳不动了。
池枳让她留在烧烤店休息,修修图。
她用手遮住阳光抬眼望去,不算矮。
站在山顶上,应该就能看清周边光景的全貌了吧。
池枳抬脚往上走,上坡的路不难走,只是小石子众多,两旁杂草丛生,一路随风飘扬,很快她离小山坡的山顶只有几米的距离了。
倏忽,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对面闪现,随着她继续往上,人影渐渐清晰,起初是脸,再是上半身,最后是全貌。
池枳心一颤,在她完全看清淮朝周后,就站在原地停了下来。
淮朝周显然也注意到了她这边,两人谁都没有再往前走,走到顶坡相遇。
其实在第一次重逢时,池枳跑着去见淮朝周的那天,因为太过激动,所以亲眼见到的那一刻心不受控制地乱跳。
也不知是被他的冷言冷语浇灭,还是因齐绯这个社的联系,两人时不时的见面,增添了熟悉感。
在那天之后,她都没有过太强烈的情绪起伏了。
而现在这种呼吸一僵的感觉又回来了。
不过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对面淮朝周愣了半晌后,收回了上坡的脚,最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池枳原本也想扭头就走,又不是只有他可以不想见到她。
后转念一想,她又不是来找他的,顾忌他干嘛?便继续大跨步地走上去。
顶峰的光景就是不一样,一览众山小,下面错落的别墅都成了一个个沙盘里的小棋子。
她像雷达扫描一圈,视线停在了侧后方。
淮朝周并没有下山,而是靠在了半山腰的大树下。他修长的手指屈起,指间夹着烟,头低着,眉头紧锁。
池枳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风顺势而来吹乱她的衣服和头发,再呼向那棵大树。树叶簌簌抖落,落在他的肩头和脚下。
池枳看到了两个字,包裹着淮朝周——孤独。
裹挟着傲然和决绝的孤独。
像被迫飞离大树飘走的落叶,形单影只,游荡在半空,随缘飘落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淮朝周抬眸,对上了池枳的视线。
这个眼神,他不喜欢。
淮朝周皱了皱眉,原本空洞的双眼逐渐聚焦,漆黑的眼眸更加深不见底,那是危险的信号。
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袭来,池枳将脸别开了,身后传来树叶踩响的簌簌声。
淮朝周走了。
*
白日的烈阳褪去,夜风袭来,越往山上走,冷意更甚。
地面也湿冷,容易打滑,池枳走得小心,李石梦大喇喇走着,几次差点摔倒后也跟着她小心起来。
她俩走在前面,齐绯跟在身后,上陡坡时充当两位女生的人形支撑杆。
淮朝周远远走在后面,更幽暗的光线遮盖之下,整个人都走在阴影之中。他手插在裤兜里,面无表情看着前面有说有笑的三人。
他拿出打火机,无声地吐出云雾,凉风徐徐,他将头埋下。
池枳上坡后,无意回头看到了掉队很远的淮朝周,没有再叫前面打闹的两人等她,蹲下身栓鞋带。
拆了栓,栓了拆,换左脚,换右脚……终于看到小白鞋上覆盖了阴影。
淮朝周低着头没注意,在差点撞上去时,堪堪停下。
池枳站了起来,眼神朝其他地方瞟,自顾自解释本来就能看出来的行为:“栓鞋带。”
说完就朝前走,淮朝周也没回什么,他腿长,走得稍快一点。
结果不多时,池枳的鞋带真散了,还散了好几次,她没有再快速栓好,而是慢悠悠叠了两个蝴蝶结。
这下看它怎么散。
抬头准备小跑跟上时,男人的身影就立在几步远,淮朝周扬了扬手,平静地看着前方:“抽烟。”
池枳低下头,压住嘴角的嘲笑。
她是傻子才看不出来他在干嘛。
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往上走,淮朝周埋着头,脚随意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池枳跟在后面一路走得比之前轻松多了。
风吹的麦浪没见着,江河的湍急没拍到,所以今晚齐绯誓要记录下诡变的星云。
他一个人坐在小石头上,背影看着孤孤单单的。
山上可真冷,池枳和李石梦到了山顶后,就象征性搬了两块石头,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陪了陪孤单的齐绯,然后就钻进帐篷里了。
淮朝周敷都懒得敷衍,一到就进了帐篷,不知道是不是又去睡觉了。
不过不到十分钟,受不了一个人孤独寂寞冷的齐绯就把他拽出去了。
虽然挨了淮朝周一脚,好歹他的小石头旁多了块小石头。
凉风呼呼吹,淮朝周的脸冷得跟冰霜一样,他的脑子一片混沌。
如果时间能倒退二十分钟,他会把进帐篷拽他的齐绯连人带石头打包踹下山崖去。
漫长的五分钟……
……
……
Two thousands later……
“我他妈真是有病才跟你杵在这儿。”
淮朝周把手上的木棍一分为二,丢开,“回去睡觉了。”
齐绯按捺住了将要离他而去的小伙伴,朝后看去:“池枳!池枳妹妹!”
QAQ救星来了……
淮朝周倒是没动了,只是甩开了扒拉着他的手。
池枳猫着腰,有点尴尬地看过去,不远处的齐绯正满脸高兴地拍了拍他屁股下的小石头。
让给你。
池枳飞速地说她去上厕所,便和李石梦两个撒开腿跑了。
齐绯不免嘟囔:“这两个咋看着鬼鬼祟祟的,不过,大晚上去上厕所不觉得凉风飕飕吗。”
然后他就感受到了身后一阵凉风飕飕,一旁的小石头果然已经空了。
“淮朝周,尼玛不是人!”
……
黑夜里,池枳打开了手机电筒:“梦梦,这里还是走过了呀。”
李石梦狠狠夹着她的手臂,声音冷得打颤:“好像是。”
十五分钟之前,她俩实在没想到来得容易,回得难。这黢黑一片的山顶,转了三百六十度都是一模一样的景。
倏地,李石梦一拍她肩膀,吓得池枳一抖。
“打电话呀!”
池枳也反应了过来。
拨齐绯的电话。
哦豁,关机。
拨淮朝周的电话。
哦豁,没有。
李石梦又想起了什么,猛地拍了下她的肩膀,池枳又一激灵。她觉得她今晚不得被冷死,也得被这人给吓死。
李石梦转过池枳的手电筒,光照下是一张小纸条,上面有一串电话号码。
平平无奇的号码成了救命符,仿佛上面映射的不是电筒光,而是圣光。
“我怎么把这茬忘了,你快打。”池枳突然反思早上的时候不该笑李石梦的大公鸡展翅。
嘟嘟……嘟嘟……
响了好几声,屏幕上出现了秒数。
“通了通了!”李石梦眼睛一亮。
两人屏住呼吸靠近听筒。
一个温柔的像是夜间电台主持人的女声传来:
“您好,这里是琴柏大学心理咨询室,请问您有什么心理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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