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澄]忆踟蹰(完结)

　　重游莲花坞，江澄亲自撑船，时隔近两月月，蓝曦臣再度闻到了莲花坞的万里荷香，此时已经开始有莲蓬了，稍稍青涩，入口却是最为香甜的时候。
　　而此刻的江澄，让蓝曦臣体会到了金凌口中的柔和许多，果真没了之前的狠戾阴鸷，给人的感觉舒服多了。
　　“给~”江澄折了一只带茎的莲蓬扔给他，“泽芜君怕是没吃过这老天生养的莲蓬，尝尝。”
　　蓝曦臣大概只是在蓝家的汤品里吃到过带芯的莲子，微苦，既然江澄给了，蓝曦臣摘了一粒准备往嘴里扔。
　　“喂！”江澄又一个莲蓬砸来，“你还真是没吃过这玩意儿？要剥去外面绿色的壳才能吃你不知道？”
　　“……？”蓝曦臣还真不知道，他以为莲子成熟之后就会变白了，却不知要播了绿壳才是雪白的莲子肉。
　　江澄将篙竿横在船头，朝蓝曦臣走来，紫衣翩然。
　　他夺过蓝曦臣指尖捏着的绿色莲子，“吃莲子呢，要先用指甲划开外壳，然后稍稍拨开，里面的莲子肉就出来了，你尝尝。”
　　江澄捏着雪白的莲子递到蓝曦臣唇边，蓝曦臣目光却始终落在他的脸上下不来，眼睛，鼻子，还有不停说话的红唇，江澄抬头便撞上他的目光。
　　蓝曦臣清楚看到他耳朵微微一红，并迅速移开了目光。
　　看着那粒递在唇边的莲子，张嘴含了进去，柔软的唇瓣不经意的吻到他的指尖。
　　江澄浑身一颤，船儿却不合时宜的一歪，江澄的身子也往一旁歪了去。
　　蓝曦臣急忙将人拢进怀中，江澄身上那好闻的味道不要命的往他鼻腔里钻，蓝曦臣心如擂鼓般的撞击着胸膛。
　　江澄率先反应过来离开怀抱。
　　怀中一空，蓝曦臣便有些尴尬的笑道：“江宗主小心些，别掉下去了。”
　　“多谢。”他道，说着回了船那头。
　　蓝曦臣拿着莲蓬看着坐在那头偏头看风景的人，也没了吃莲蓬的兴致。
　　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明白自己此刻的心境。
　　就在刚刚把人抱入怀中时，他前所未有的安心，他想一直抱着，不想放手。
　　这段时间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浑浑噩噩，直到见到这个人，那些浑浑噩噩全都不见了踪影，眼中，心中都是这个人，被他撑得满满当当，什么其他的东西都装不下。
　　当晚，江家设宴款待，却并未在餐厅，而是在江澄的房中，所有精致的菜式都被送了过来，貌似是特意照顾了一下蓝曦臣的胃口，一半热辣，一半清淡。
　　最正中的，是一钵莲藕排骨汤，云梦特色。
　　蓝曦臣率先盛了一碗，多莲藕少排骨，放到江澄面前。
　　江澄有一刹的惊愕。
　　蓝曦臣笑道：“趁热喝，凉了就不好喝了。”
　　江澄更喜欢吃莲藕喝喝汤，里面的排骨过于清淡，他并不太喜欢，这是之前江澄亲口说的，蓝曦臣记得分明。
　　他尝了尝，比起外面的，味道更好。
　　饭桌上二人的话很少，仿佛还在因为下午船上是事感到尴尬，蓝曦臣一边喝汤，目光却始终黏在江澄身上下不来。
　　江澄终于被他看得不自在了，碗筷一搁，“你老看我作甚？看我能看饱？”
　　本着食不言寝不语，蓝曦臣喝下最后一口汤放下碗道：“不算饿，只是看江宗主总是低着头，似有心事。”
　　“没有。”江澄错开目光，“只是在想金凌罢了。”
　　“哦？金小宗主怎么了？”
　　江澄扶额，恨铁不成钢道：“武功才学不济，在金家镇不住人，我的老脸都让他给丢尽了。”
　　“他还是个孩子，江宗主莫要逼他太紧。”
　　“都快十七岁了，还叫孩子，都让我平时给惯的。“
　　蓝曦臣忽然很高兴，放作从前，江澄断然不会跟他抱怨家里的事，今天二人坐在一起，再听他说些家里的事，心里莫名舒坦。
　　“此事我也有责任。”蓝曦臣道：“金光瑶给金家弄的一团糟，我却没有帮着善后就兀自闭关，让江宗主为难了。”
　　江澄冷哼一声，面上蒙上一层寒气，蓝曦臣说的没错，金光瑶之前在金家布置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封棺大典后，江澄几乎一致待在金麟台，亲自帮着金凌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年纪小，若扶他坐上家主之位，难免有人不服，可江澄哪里由得他们说三道四，当下倾尽全力帮着金凌完成了几场漂亮的夜猎才将就堵上了悠悠众口，再凭着江家的实力，金凌才算暂时坐上了家主宝座。
　　位置是坐上去了，可能否坐稳就难说，金家人态度分明：若金凌不能再十八岁事前做出点成绩，就说明他没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
　　这本就是为难一个孩子，可金凌既然手握金江两家的力量，一年的时间若还做不出什么为金家长脸的成绩，是有些说不过去。
　　好像老天爷也同他们作对，金凌上任这短时间，人间并没有什么大型的邪祟乱世，妖鬼害人的情况，之后又遇上江澄失忆这么一出，才引出魅鬼之事。
　　那时蓝曦臣也有意让金凌亲自盯着这件事，让他亲手捉了魅鬼，可哪知那魅鬼身后是江家人作祟。
　　“我记得，金光瑶死之前曾说过，他坏事做尽，却从未想过害你……”江澄盯着他的眼睛，“泽芜君可曾后悔亲手杀了他？”
　　他问的极为认真，这个问题，蓝曦臣也曾想过，后悔么？答案是否定的。
　　“他作恶多端，人神共愤，纵使我不杀他，他也活不过当晚，与其让他恨别人，不如恨我。”
　　“真无不舍？”
　　蓝曦臣仿佛知道江澄为何要这样问了，“江宗主莫不是因为忘机和魏婴之事，怀疑我同金光瑶有什么？”
　　江澄目光立时冷了下来，“难道没有？据我所知，泽芜君与金光瑶可谓是兄弟情深，若不是泽芜君与他关系好，金光瑶会杀尽天下人也不愿负你……”
　　“江宗主。”蓝曦臣打断他，“你邀我来江家做客，不会就是为了兴师问罪吧。”
　　江澄不语。
　　“我承认曾经确实与金光瑶情同手足，恩义匪浅，可都是在他是个清白人的基础上，若早知他是个十恶不赦之辈，蓝某断然不会与他相交，更不会与他兄弟相称。世人皆道我闭关的原因是因为错杀金光瑶，可事实并非如此——”
　　江澄眸子亮了亮，等着下文。
　　蓝曦臣忽地一笑，“江宗主、似乎很在意我闭关的缘由？”
　　“爱说不说。”他道，眸中却明显有了一丝闪躲和不悦。
　　“连家人都不知道我闭关的真正缘由，江宗主当真如此在意？”蓝曦臣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见他铁青着脸不语，便错开了话题，“金家之事，蓝家确有疏忽，今日江宗主既然亲自开口，我又怎能无动于衷，此后蓝家所有行动，都会告知江宗主，江宗主夜猎，也请务必通知在下。”
　　三家联合，他蓝家不介意那点虚名，都让给小朋友也无妨，金凌虽年纪小，却是个好苗子，他时常点拨，也不至于全学了江澄不好的一面，这也算对金家有个交代。
　　江澄开口，蓝曦臣便明白了他的用意，这人性子别扭，不好明说却点到即止，他想要了，蓝曦臣自然不会弗了他的意。
　　“那便有劳泽芜君了。”
　　蓝曦臣一笑置之。
　　晚上一个人在客房确实不太睡得着，他睡眠时间固定，难得失眠，或许是因为在江家的缘故，月朗风清，他披了外衫出去走走。
　　却正好看到坐在屋顶上喝酒的男人。
　　蓝曦臣一跃而上，月光下，他醉的两颊酡红，见蓝曦臣上来，扬起一个朦胧的笑。
　　“还不睡？”他问。
　　蓝曦臣坐在他旁边，“江宗主不也没睡？”
　　“别告诉我你认床。”他又喝了一口。
　　蓝曦臣大大方方承认，“是有一点。”
　　江澄讽道：“丛林破庙都睡得，我江家的软塌倒让泽芜君委屈了。”
　　看得出来他很不高兴，蓝曦臣却什么都不知道，他看得透蓝忘机的心思，却始终看不透江澄的想法，他所有情绪，都掩藏的极深，就如同对魏婴的所有爱恨嗔痴。
　　他不是失忆的那个江澄，有什么就说，从来不憋着，这样的江澄，让他想劝也无从下手。
　　蓝曦臣便不劝了，玉箫抵唇，吹了一首静心凝神的曲子，江澄就着曲子一口一口喝着，遥望星月。
　　箫声初起，江澄胸前的玉哨便发出淡蓝色的光晕，透过轻薄的衣衫，轻声诉说。
　　江澄朦朦胧胧的探向胸前，随即捂住了胸口。
　　瞧他这样，蓝曦臣很想问：江澄，你可是都记得，那段时间的点点滴滴？
　　然而最终还是没能开口，只是看着他我这胸口，随着曲子轻轻摇晃着身体。
　　一曲终了，江澄打了个酒嗝，眼神更迷离了几分，这是真醉了。
　　蓝曦臣得看着他，生怕他从房顶上掉了下来。
　　“回去吧，时候不早了，赶紧休息。”他声音极为温柔。
　　江澄扭头看他，却始终没有要动的意思，麻木的往嘴里灌酒，再打了个酒嗝，浓重的酒气蔓延开来。
　　蓝曦臣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这酒、真有这么好喝？”
　　江澄大着舌头道：“味道不错，可惜，你们蓝家人不喝酒，个个破规矩，一个个怪胎……”
　　他歪着头看了一眼蓝曦臣，随后递上酒坛，眸中带光，“怎么？你想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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