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梨

　　被瞪着的某人感受到了凶狠却毫无效果的眼神，伸展了几下双臂，仿若重获新生，好一番轻松自在。

　　他寻着目光和颜梓对视，“再说声谢谢。”
　　颜梓问：“什么？”
　　“说声谢谢。”傅子安轻声道。
　　“你在说什么？”她不太明白傅子安的脑回路。
　　“说声什么？”傅子安将两者结合了。
　　“谢谢！”颜梓暴躁起来。
　　“不客气。”傅子安轻描淡写。

　　真不怪她，傅子安的话像是有蛊惑性，哪有人用温温柔柔地语气诳人的。几番思索之下颜梓伸出了一个大拇指，然后指向了自己，随后冲傅子安比了一个中指。
　　小孩子气，傻乎乎的，傅子安今天格外爱笑，颜梓不用看也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的幼稚行为。

　　傅子安转身向前走，先前扬在两侧的手垂至腿边，左手握成一个拳，颜梓眼睁睁看着那个拳头变成了竖起中指鄙视人的可恶模样。
　　哦，这下他也得嘲笑自己的幼稚行为了。

　　“去哪？”
　　“篮球场，”他补充，“黄圈圈那个，今天和尤厚他们约了打球。”
　　“哦。”是她地图上标记的黄圈圈，看吧，傅子安没有扔掉它。

　　最终颜梓替他背了一路的书包，在奔向篮球场的路途中逐渐平复了不怎么淡定的情绪，如今已经一切如常了。

　　约好的那个篮球场离图书馆不远，就是有些绕，因此花费了一些时间。

　　“骆则禾呢？”傅子安边挽衣袖边问。
　　“和尤厚闹别扭呢。”陆诚瞄了尤厚一眼。
　　“他多大了。”傅子安眼尾带笑，骆则禾是骆家平辈里唯一的男孩，爷爷奶奶宠，爸爸妈妈宠，含着金汤匙出生，现如今还和小孩子一样。
　　“顶多三岁。”尤厚见缝插针。

　　几句话的功夫，对面已经来了五个人，颜梓视力好，掂书包的间隙瞧见了唐瑶，她扎了一个高马尾，绿身白袖，穿着一条浅蓝色短裤，裤缝还坠着一抹亮黄，整个人神采奕奕，像是来到了自己的主场。

　　与此同时，唐瑶也打量着颜梓，中分刘海迎着风公平落在两侧，眼睛亮晶晶的，给人一种稳操胜券的感觉，松紧有度的牛油果绿薄裤搭配白色短袖，短袖样式简单只在左上角印了一个太阳，不说话的时候冷冷的，却很难让人忽视她，存在感极强。

　　颜梓感觉肩头一空，原来是傅子安拿下了书包，将它放到旁边的台阶上。

　　做完一系列运动后回头对所有人说，“不管他，”随即望向颜梓，“你来。”
　　颜梓眨了下眼，想起母上大人说的话：我女儿投篮可以，准头也不错，但是没有团队意识，适合一个人独秀。
　　但是篮球赛不是独秀。

　　“我没有集体意识。”颜梓直言不讳。
　　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傅子安还是愣了愣，随后左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试试？”

　　短袖上太阳耀眼，肩膀上传来暖意，他好像也如她般胜券在握。

　　“试试嘛，就当玩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我们也是图个好玩，放松放松，不要太有压力，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一场篮球做兄弟。”尤厚扯得忘乎所以。
　　“所以这就是你小时候朝我头上扔大白菜导致我们纷纷倒地滚进泥潭的起因吗，不打不相识，你可真行。”陆诚走过去给了他一肘子。
　　“哥，你还滚进泥潭了？”陆实好奇心爆棚。

　　片刻沉默。
　　“好。”她说。
　　没什么怕的，大好青春绝不能认怂。

　　傅子安将光洁白皙的手腕递到颜梓面前，“头绳。”
　　颜梓左右手一道，从他手腕上轻轻取下那根镶嵌亮晶晶小碎钻的头绳，一瞬间百感交集，哪有人随手携带头绳的，难道傅子安已经有女朋友了，想到这里她皱起眉头，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我妈的。”傅子安看不下去了，自己同桌脑补能力很强，但大多都偏离实际。
　　“阿姨挺时髦。”颜梓扎起头发赞扬道，心情明显愉悦起来。

　　“咚——”
　　篮球落地的声音。
　　唐瑶投了一个球，马尾高高扬起，飒爽十足，
　　“磨磨唧唧。”

　　针尖对麦芒。
　　两队皆是一个女生四个男生。

　　唐瑶篮球打得不赖，这是在场九个人除了颜梓之外都知道的事情，和女生打篮球有诸多限制，他们之所以能够和她一起，也说明了唐瑶在这方面不错，至少不会哭哭啼啼，哪哪撞了摔了。

　　而颜梓，初来乍到，还真不好说，看也看不出来。
　　正式上场前，傅子安站在她身后小声说了一句别担心。

　　天边云朵漂泊不定，时聚时散，江边有行人骑车而过，篮球在手中翻滚。

　　两队实力相近，傅子安为主力队员，贡献了大部分分数，瞬间陷入焦灼状态，这最后一球便是分出胜负的关键。

　　“颜梓，”傅子安将手中的球传给了她，“接球。”
　　“嘭——”精准到位。

　　兜兜转转又转回到开头，以她手中的这个球对应唐瑶一开始投出的那个球，就让她一枝独秀。

　　“咚——”
　　尘埃落定。
　　一个漂亮的三分球。

　　谁也不让谁，谁也不比谁差。

　　久违的胜负感让颜梓觉得熟悉，初小学年年都有拔河比赛，由于莫名其妙的运气，总能抽到她上场，印象最深的是和沈枝双双屁股蹲那次，不过好在最后赢了。
　　难道何颜预判错了，她其实是有团队意识存在的。

　　唐瑶被她父亲一个电话叫回了家，剩下的四个人也离开了。

　　打完球后发尖滴着汗，他们四个男生去卫生间洗脸去了，颜梓不怎么出汗，就在原地等他们。

　　傅子安比其他三个人快，发尖的汗被水代替，洗了把脸还没把水珠甩尽，有种出水芙蓉之感。
　　皮肤真白。
　　颜梓闭了一秒眼睛，清醒过来暗道了句好看，由此可见图书馆外那场美人计她不亏。

　　傅子安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望了她一眼，他眼眸透亮却混合着一丝疑惑，拿出手机打开相机按了前置，没想到眼底的疑惑更深。
　　本着探究的念头，他靠近颜梓，“现在是秋天，你的脸为什么那么红，今天气温很高吗？”
　　“刚刚打了篮球。”颜梓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生平第一次害羞脸红，竟然是被美色所惑，她摸了摸鼻子，这下放心了，更丢面子的事没有发生，不幸中的万幸。
　　“易脸红体质。”傅子安总结道。

　　“跑几圈也会红吗？”尤厚很好奇。
　　“嗯。”她没骗人，运动时可以加速血液循环，会产生大量热量，体温过性增高，可引起脸颊通红。
　　“哈哈哈哈，周周体育课，次次高原红。”陆诚调侃。

　　陆诚心里不禁刻画出红红的脸蛋再配上花花绿绿的东北大棉袄这样一幅审美绝佳的画卷，自己把自己乐翻了，笑到肚子疼。
　　颜梓不明所以，傅子安摁住险些在地上打滚的陆诚，都是一起长大的，陆诚因何而笑他也能猜到，大棉袄，还花花绿绿，他手中力道收紧，硬是让痛苦盖过了陆诚鬼畜的想法，从而止住笑意疼得呲牙咧嘴。

　　半响后挤出三个字：“我错了。”
　　“错哪了？”傅子安没松手。
　　“不该丑化你同桌。”这句话很低，但是傅子安听到了，他收回了手，极其友好地将陆诚拉了起来。

　　颜梓又去玩篮球了，在食指上转着圈，借以消磨时间。
　　很无聊啊。

　　记起来头上还扎着傅子安妈妈的头绳，她慢慢摘了下来，根据外形以及小饰品来看，貌似不怎么便宜，扯到钱这个问题颜梓表示自己很有发言权，身为何谋的外孙女、何颜的女儿，她最不差的就是钱。
　　早上出门前外婆还给她塞了钱，碰巧快中午了，“我请你们吃饭吧。”

　　“好啊好啊，李想大虾，我想吃它很久了。”陆诚雀跃欢呼。
　　“哥，”陆实拽了拽他，“你正常点。”
　　陆诚“嘿”了一声，冲着自己弟弟说，“我一向如此，你是在说你亲哥哥不正常吗，再说了，都是朋友嘛，有人请客为什么不去。”

　　与此同时，陆诚还转向了尤厚，趁他开口前说，“尤厚，你要是再给我说什么人之初性本善，天上不会掉馅饼这种胡话我就揍你。”

　　尤厚看向他傅哥。
　　傅子安：“行啊。”

　　“介意多一个人吗？”陆诚举手发问。
　　“当然不介意。”颜梓回，“你们先等一下，我去图书馆找一下左娴。”

　　“能分得清方向吗？”傅子安整理着衣服，手腕上亮晶晶的头绳更衬肤色。
　　“能。”颜梓很自信。
　　“这是那边？”傅子安指了一个方向。

　　“东。”颜梓说。
　　“西。”傅子安嘲笑。

　　空气中有种久违的尴尬，在场的人都知道她不分方向了。
　　但是没关系，颜梓在不断地进行心理建设，她是社牛，她什么都不怕。

　　傅子安经过颜梓身旁，“行了，人要认清自己，凉城不比禾汐，路很绕，要么就多走走，要么就只走固定的几条路线，”他见她不动，继续说，“走啊，去图书馆。”
　　“哦。”她跟着他。

　　不对啊，她虽然分不清方向，但是认得清建筑物，得，又被坑了。开学那次是因为只识方向不知道周边建筑才会迷路，还是说傅子安想陪她一起。
　　人果然不能瞎想，还没喝酒就醉了，颜梓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为了一句含糊的话一个朦胧的动作而胡思乱想。
　　或许傅子安只是单纯地想帮助同学，从而顺利到达吃饭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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