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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被下堂的孤女
自从拔除了寿姑这根眼中钉,沈举人欢喜的走路都带风。
唯一让他感到不满的是儿子沈朝阳直到现在都还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也不知道那臭小子心里是怎么想的,明明把那上不了台面的孤女扔庄子他也是点过头的。
“这哪里是大丈夫应该有的表现?”刚从外面应酬回来的沈举人顶着一身酒气,很是恼火地在小厮的服侍下,踩着脚凳下了马车,决定再和儿子好好的谈一谈。
知府千金自幼在锦绣堆里长大,可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怠慢得起的。
“给了他副好皮囊却只知道寻着个没爹没娘的孤女使劲儿!我怎么就生出了个这样的孽障玩意!”
只有老天知道,像他们这样的商户子想要改换门楣有多难。
自己点灯熬油的好不容易洗净了一身铜臭味,让他可以带着个举人儿子的名头走入读书人的行列,他却一点都不知道珍惜!得亏自己当年藏了一手,没去官府录入婚书也没在族谱上写那孤女的名。
一个连姓氏都没有的弃婴居然差点就做了他们沈家的宗妇!
每每想到这个,沈举人就不寒而栗。
“老爷,刚刚有人投了封信进来。”看门的门子见沈举人下车,连忙将一封信双手捧给沈举人。
自从中了举以后,时常会有人往门房投各种拜帖或请柬,沈举人早就习惯了。
他暂时没心思拆,随手塞怀里,吩咐刚才搀扶他的小厮,“看看大少爷在不在家,要是在的话,让他来一趟我书房。”
“是,老爷。”小厮连忙应诺。
沈举人在书房没等多久,沈朝阳就过来了。
平日里周身自带一股风流倜傥的他神情萎靡地瞄了眼沈举人,“爹,你找我?”
沈举人一看他这副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就不能给我精神点吗?”
“我精神不起来。”沈朝阳直接怼回去,“毕竟和那刁蛮千金相处的人是我不是您。”
“呵!不容易啊!你还知道那是位千金小姐啊!”沈举人怒极反笑。
沈朝阳俊朗的面庞一阵扭曲,“爹,我怎么说都是你儿子,你能不能别老这样挖苦我!为了你,我已经连我最爱的女人都抛弃了,我——”
“打住!你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自己的锦绣前程!是为了我们沈家的列祖列宗!”沈举人一口闷掉了小厮端上来的醒酒茶,“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总而言之,这门婚事你说什么都要给我把握住了!否则,别怪我不顾父子之情!”
“爹!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人看!”沈朝阳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你知不知道在王牡丹心里,我他妈就是她的一条狗!她待见我的时候,把我招过去逗逗,她不待见我的时候,甭管我当时在做什么,都得麻利的滚回来!”
“能给知府千金当狗,是你的福气!别人想当还当不上呢。”沈举人见不得他这副宛若困兽的委屈样,“就连当年的六首状元不也说过要给当朝宰相做门下走狗,供其驱策的话吗?你一个胎毛都没褪干净的小秀才在这里充什么大尾巴狼?”
“爹!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沈朝阳怒不可遏地拂袖而去。
“还是太年轻,”沈举人冷着脸把刚刚胡乱塞进怀里的信封拿出来拆开,“等以后在外面多吃点苦头,就会知道我这个做爹的都是为他好了。”
沈举人不看信还好,一看信他整个人都炸了!
出头椽子先朽烂,若想要你儿子继续风风光光的做他的新郎官,就带上我们主仆三个的卖身契来吉祥茶楼一会,否则,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下面还附着一个最近颇为红火的小故事。
沉秀才忘恩负义攀高枝。
“小秦到底在搞什么鬼?还有老汪头!不是让他们把沈庄围个密不透风吗?居然还让人给逃了?不对啊!药是我好不容易派人踅摸回来的,那狐媚子不过区区一介孤女,六亲无靠的,哪来的本事解毒?”
满心疑惑的沈举人砸掉了大半个书房,才勉强恢复了冷静,招来管家火速去沈庄调查具体情况。
管家也知道事态紧,不敢有丝毫怠慢,亲自骑马带人跑到沈庄去了。
一个多时辰后,他脸色铁青地冲进书房。
“老爷,那个女人确实带着她的两个贴身丫鬟逃走了,护卫秦头领和汪庄头担心触怒您,联手瞒下了这事,一直在暗地里查找她们的踪迹。”
“呵,如意算盘打得还不错啊!只可惜,事情的发展没有朝着他们想的那个方向走。”沈举人脸色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弄清楚她们是怎么逃走的了吗?”
“弄清楚了。”管家把汪小庄头做的那些事,一五一十的说给沈举人听。
既已事发,秦头领自然不愿意再为汪小庄头隐瞒。
总算弄清楚事情真相的沈举人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对管家说道:“他要是能活过今年,就是你的失职!”
管家是沈家的家生子,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此刻心里的怒火并不比沈举人的少。”
“还请老爷放心,我会把事情料理的妥妥当当。”他弯腰保证。
“不要让我失望。”沈举人摆了摆手,示意管家下去。
管家犹豫了下,“老爷,您真的要去吉祥茶楼见那个女人吗?这里面会不会暗藏着什么阴谋?”
那女人身上的毒是他盯着心腹下的,按理说根本就不可能解开,老爷是沈家的顶梁柱,可万万不能有事。
“我不去不行啊,那信我又不是没给你看过。”沈举人用力揉捏了两下胀痛的眉心,“出头椽子先朽烂,沉字一出头,不就是沈吗?如今沉秀才抛弃发妻另攀高门的故事在晋阳府可谓是传得沸沸扬扬,我可不希望在你们大少爷的婚礼上突然爆出他就是那沉秀才原型的消息。”
知府千金出身京城世家,她的舅舅更是当朝长公主的驸马,那样的庞然大物,岂是他们一个沈家招惹得起的。
“那您得多带些人过去。”管家提醒说。
“这事你安排吧,”沈举人眼神晦暗,“记得多准备几个好手,如果事情顺利,她就是我那敬酒不吃吃罚酒的逃妾了。”
总之在这个节骨眼上,儿子的名声绝对不能有损。
管家心领神会的下去了。
当天下午,沈举人在吉祥茶楼二楼的一间包厢里见到了自己的前儿媳和她的贴身丫鬟碧翠。
她看上去就跟没有中过毒似的,精神好得不像话。
沈举人眯了眯眼睛,一边让小二上好茶,一边对着姬凤澜开门见山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老夫承认,在处理你的事情上,我们沈家确实有点欠妥当,但朝阳好歹和你夫妻一场,你别毁他前程。”
从离开沈庄进入晋阳府就盼着这一天的姬凤澜听沈举人这样一说,不由得乐了。
“你们父子都要我的命了,你居然还妄想我不毁他前程?”
沈举人面色不变。
早在对方醒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对方定然已经知道下毒之事了。
“寿姑,你怎么说也唤过老夫几年公爹,今日你既选在这里和老夫见面,想来也不是真的要与我沈家鱼死网破,你说吧,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放过朝阳?”
“就像我在信里说的,我要你把我们三个的卖身契还给我们!还要赔偿我这几年来在沈家遭受的诸多精神损失!”姬凤澜咬牙切齿的说。
“就这些?”沈举人有点意外。
当然不止这些。
姬凤澜在心里冷笑,面上却做出一副绝望透顶的模样,“沈家家大业大,我若执意与你们作对,和螳臂当车又有什么分别?如今,我之所以坐在这里,也不过是被你们逼急了!”
盛怒而来的沈举人在听了姬凤澜的话以后,反倒不像刚开始那样怒火冲天了。
他叹了口气,“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可惜就可惜在你没有个好出身,唉,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既然你这样识趣,那我也不为难你了。”
他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三张卖身契拿了出来。
“你两个丫鬟的已经入了贱籍,需要你亲自带她们去改了,至于你的,说来也是运气好,还没有入档,你烧了或撕了都行。”
对此姬凤澜可以理解。
在沈家父子心里,寿姑就是砧板上的肉,想要什么时候将卖身契记档都可以,根本不急于一时。
姬凤澜在碧翠满怀激动的目光中,将那三张卖身契拿了过来。
“碧翠,那时候我还昏迷着,你看看,是这张吗?”姬凤澜将自己那张卖身契递给碧翠,半点没给沈举人面子。
沈举人也没生气,慢悠悠地端起小二送上来的茶盏啜饮了口。
碧翠对这张卖身契可谓印象深刻。
她一寸寸的检查完了,“是这张小姐,您瞧,这纸上还残留着丁点水渍,那天的雨可不是一般的大。”
“是就好。”姬凤澜松了口气。
她别的不怕,就怕沈举人在卖身契上给她耍花招。
因为错过了今天这次机会,再想要沈举人把她们三个的卖身契拿出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既然你已经确定了这卖身契的真假,那我们就来谈谈赔偿问题吧。”沈举人好说话极了。
姬凤澜异常配合的和他商量好了赔偿金,又接过了他当场找人去钱庄里兑换出来的银票。
“如今,我们也算是恩怨两消了。”姬凤澜干脆利落的起身。
沈举人笑了笑,“不错,在这里老夫祝你另觅良缘。”
“承你吉言。”姬凤澜带着碧翠走到包厢门口,眼瞅着就要跨出门槛的时候,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
“怎么了?你还有事?”沈举人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茶杯。
“确实有点小事,”姬凤澜微笑,“由于你有下毒害我的前科,所以我觉得我很有必要提醒你一句,我的大丫鬟红翡此次并没有跟来,倘若我们没有平安回去,那么,有关令公子和沉秀才之间的那点小渊源依然会传遍整个晋阳府。”
沈举人的脸色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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