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儿

　　在小溪的下一条消息发过来之前，厨房里静默了一分钟有余，周佳的额角沁出了密密的汗，全身上下除了眼珠子哪儿也不敢动，最终是祁扬开口打破沉默：“估计是厨房跳闸了。”
　　“啊、是吗？”
　　厨房和小阳台中间的拉门被祁扬拉开，高空的风灌进来，簌簌的鼓噪声响缓和了尴尬。

　　祁扬抬手按了下开关，果然没有电。他借着手机灯光去掰电闸的开关。

　　轻飘飘的一声“啪”响起，一瞬间，厨房里灯光大亮。周佳折腾了半天的热水壶也顺利地运作了起来。

　　“好了，好神奇。”她没敢看祁扬，藏住自己红彤彤的双颊。

　　而后，身侧传来哗啦一声。
　　拉门被拉上。

　　祁扬将自己关在小阳台，他背对着外面寂寂夜色，靠在扶手上，手指夹住一根烟放进唇缝，袅袅青烟蒸腾起来，狭长的眼微微眯起。另一只手举起手机在通话。

　　周佳瞄了一眼，察觉到祁扬正在看着她。
　　没敢回头。
　　她赶紧倒了水，匆匆撤退。

　　周佳恹恹地倒在床上，小溪的正经消息姗姗来迟，但周佳已经不想面对了。
　　回想刚才……
　　头皮都发麻。

　　啊！！！
　　她抓狂地扯扯头发，这个地球还能不能生存了！！

　　桌面上摆着的《如何征服美少男》，封面上的美少男正在冲她抛着媚眼。

　　……要疯了简直。

　　周佳回到群聊。
　　【天啊小溪，刚才祁老师就在我的旁边T.T我点开了你的语音，不想活了】

　　群里众人：
　　【……】
　　【……】
　　【……】

　　沉痛地为她默哀三分钟。

　　还是小溪出面宽慰：【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

　　道理都懂，可是……

　　周佳代入了祁扬的视角回想了一下。
　　可是……他有什么好尴尬的啊T.T

　　转移注意力，想到什么，她脑袋一热，鬼鬼祟祟问了句：【那，那个火星天蝎，是真的厉害吗？●ｖ●】

　　小溪回了一个字：【猛。/色】

　　周佳脸红红。
　　跟她的诸位姐妹比起来，周佳还是很简单纯洁的一个人。她懂一些那种事，但懂的也不是很多。或者说对这方面兴趣不浓厚，总之一知半解的。
　　联想到祁老师近在咫尺的胸肌，周佳闭上眼都能原模原样勾画出形状，这么一想，更难为情了。

　　她揉揉发热的脸颊。
　　哎呀，怎么能想那种事情呢，真是太色了！她身子一翻，窝进被子里，遮住烧热的脸颊。

　　外面传来一点动静。
　　应该是祁扬抽完烟了。
　　该面对的总还是要面对的，周佳鼓起勇气走出门去。

　　他的通话还没有结束，身上带着一丝刚刚清洗过手指的湿气，混着淡淡烟草气息靠近过来，荷尔蒙满得要溢了出来，他看一眼拘谨站着的周佳，对着手机吩咐了一句：“你去通知一声激光老师，道具我来负责。”

　　等他打完电话，周佳糯糯喊了声：“祁老师。”

　　他闲闲地迈着步子，到她跟前，挑一下眉，示意她发言。

　　周佳说：“您刚才应该有听见我在里面直播，我想说的是我可能经常性地会做一些直播，不知道有没有吵到您，如果您很介意的话，我也可以不唱歌。”
　　又回到初见那般谨慎，周佳绞着手指像犯了错的小朋友，低头，声音渐渐弱下去。

　　他看着她打颤的轻盈的睫，好奇问：“你是主播？”
　　周佳：“对的，我是唱歌的，有一点点粉丝。”
　　“唱什么歌？”
　　“流行歌曲。”
　　祁扬见她这样羞赧，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我没听见。”
　　她眼睛一亮：“真的吗？”
　　他嗯了声，“这房子新建的，隔音效果还可以。”
　　周佳心道太好了，克制地微笑着：“好，那晚安。祝你好梦哦。”她说完，抬手跟祁扬挥一挥。
　　看着她欢欣的小爪子，举起来晃了两下又失措地收回，祁扬莞尔一笑：“晚安。”

　　那天的烟花视频，周佳还是分享给了爸爸妈妈，起初没有人理会她，周佳在想要不要撤回的时候，妈妈发来一条语音。妈妈说：“真漂亮，早点休息啊宝贝。”
　　周佳听完怔了怔，又反复播了几遍，印象里，爸爸妈妈已经很久没有叫过她宝贝了，久违的温柔让她慢吞吞地红了眼。周佳把语音收藏了起来，可能只是妈妈临睡前困顿时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她不知道会给女儿带来许多的勇气，这大概就是母亲这个身份与生俱来的力量。就像长夜里的一盏灯。
　　周佳噙着温情的泪，耳机在循环播放着《亲亲我的宝贝》，她抱着玩偶沉沉入睡。

　　-

　　下一场外拍在建国门附近。

　　中午，在附近胡同吃饭。
　　候餐的时候，周佳在沈乔的超话里刷着她的活动图，“咚”一声，一只包包被摔在桌上。

　　周佳惊讶抬头看去，徐晶晶颓然落座，吩咐小二：“来两瓶酒！”
　　钱煜文跟上来，赶忙劝说：“欸别别，不能喝酒，下午还录节目呢。”

　　徐晶晶嘴巴一撇，表情凝重。周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气不敢出。钱煜文将纸巾按在她的脸上：“别哭晶姐，在这儿多丢人。”

　　周佳懵懵的：“晶晶怎么了？”

　　“呜哇！”徐晶晶闻言，趴桌上就痛哭起来。

　　钱煜文冲周佳抬了抬下巴，用口型说了两个字。周佳一头雾水，隐约判断出来，是在说：劈腿。

　　啊，这题超纲了……周佳无措地抓抓头发。

　　“你说，我对他哪儿不好？他要这么对我？！”徐晶晶又嗖一下坐起来，对钱煜文说。
　　钱煜文连连说：“我说你哪儿都好。”
　　周佳也跟上：“对，晶晶哪里都好。”
　　徐晶晶又看向周佳：“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周佳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因为他……不要脸。”
　　钱煜文说：“对，他不要脸！”

　　徐晶晶哭哭啼啼说：“在一起三年，跟他处对象别人都说我养了一儿子，可不是么我，我处处懂事，帮他省钱，甚至我还倒贴给他，他倒好，转头花钱给别人买戒指买项链，我这是什么破命摊上这么个狗东西！”
　　钱煜文搂着徐晶晶哄她：“晶姐不哭，咱们下次找个有钱的。”
　　周佳：“对的，找个更有钱的。”
　　钱煜文：“茶壶嘴一个，谁稀罕呐！咱找个更大的。”
　　周佳附和：“对，找个更大的。”

　　徐晶晶擤鼻涕。

　　周佳看她哭得眼睛都肿了。
　　她抓住徐晶晶的手，温声开口说：“晶晶，你不要太难过了。我今天还在网上看到一句话，我觉得还挺受用的，当一件坏事发生的时候，你不要想你失去了什么，要想它教会了你什么。对你来讲这是一段感情结束了，但是你看呀，你明白了一个道理，以后谈恋爱不要给男方当妈，对不对？对你来讲是好事呀，这样你以后就会交往到更优秀的男孩子。”
　　虽然周佳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但是她的鸡汤可是一箩筐的。

　　徐晶晶本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听着周佳温温软软的声音，她渐渐缓和了一些。歪倒在钱煜文身上的上半身也坐直了。

　　周佳继续说：“背信弃义的人一定会遭到报应的，这不是迷信，这个话就像是性格决定命运，他坏事做尽之后，他的小气、他的狭隘自私，最后都会反过来反噬他自己的，小人都是这样，只不过是贪图一时的私欲，总有一天会倒大霉。”
　　徐晶晶将信将疑：“真的吗？”
　　周佳真诚地应：“是真的。”

　　徐晶晶擦擦眼睛。
　　周佳帮她拌好小龙虾饭：“快吃饭吧，吃饱才有力气干活。我们做好看的节目，好好搞钱，渣男就滚得远远的，等他以后落魄了再看到你呀，惊讶地说，天啊晶晶，你居然都这么有钱了！我们和好吧，富婆！然后你就冷笑一声，说：昨天的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的我让你高攀不起！你给我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徐晶晶破涕为笑。

　　吃完饭，在回程的路上，周佳找了几个笑话给徐晶晶念，总算把她的心情逗得豁然许多。

　　下午的录制在一个小型博物馆，嘉宾是专程从县城赶过来的，在校对文本的时候因为对方的口音，周佳听得很混沌，完成得艰难。但她很有耐心，对方是一个很朴实的老爷爷，有一些神态会让她想起她的外公和爷爷。
　　在摄影机前，老爷爷紧张得频频忘词，下场后周佳问他：“爷爷，您有没有孙女或者孙子啊？”
　　老爷爷含糊地说：“俺有个孙女，跟你差不多大。”
　　周佳想了想，她指一指卡在摄影机里的提词纸张：“这样吧，我一会儿举着那张纸，您就看着我念，会不会觉得亲切一点。”
　　“丫头，太辛苦你了。”
　　周佳说：“不会呀，这样大家的工作会进行得快一些，提高效率是最重要的。”
　　老爷爷说：“真的不好意思，俺第一次上节目，太紧张了。”
　　周佳说：“您已经很厉害了，我都没有上过节目，我要是站在摄影机前，可能一个字都说不出。”

　　得到了安慰的老爷爷在后半程的录制过程中就显得自然放松很多。

　　总算收工下班，在休息室里，老爷爷卸着妆，他看见在旁边收拾行李的周佳，叫住她：“小丫头，你能不能帮俺一个忙。”

　　周佳滞住脚步，过去问：“啊？”
　　老爷爷说：“俺孙女想吃北京烤鸭，你知道在哪里有北京烤鸭？俺也不认识路。”

　　周佳显得茫然。
　　她打开手机软件搜索一下附近的烤鸭店，不远，两公里。
　　又看一眼时间，快五点了。老人家还在卸妆。
　　周佳说：“您在这儿等我，我去给您买回来，很快的。”
　　“好嘞好嘞，谢谢你啊小姑娘。”
　　周佳笑了下：“不客气。”

　　-

　　是夜，祁扬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他刚洗完澡就听见外面急促的门铃声。
　　是快递员。

　　看一眼收件人，周佳的快递。
　　祁扬替她签收了，去敲了敲她的房门。

　　很意外，周佳不在家。
　　可能是出去玩了，他没有多想，将快递盒放在客厅就回了房间。

　　忙了一会儿工作，祁扬看一眼时间：21：34
　　外面一直没有动静。

　　他略有忐忑，又去敲了敲周佳的门。
　　仍然没有回应。

　　出于关心，祁扬发了条消息询问，周佳没回。

　　他微微蹙眉，又拨她的电话，关机。
　　觉得不妙，祁扬去导演组的群里问：【周佳呢？】
　　徐晶晶：【拍完就回去了呀，怎么了？】
　　祁扬：【你们今天去哪儿拍了？】
　　徐晶晶：【建国门。】
　　祁扬看了眼日期，心下一沉：【今晚长安街戒严，没人告诉她？】
　　蒋瑞不明状况问了句：【怎么了这是。】
　　祁扬：【她没回家。】
　　钱煜文：【啊？什么意思啊祁老师？你怎么知道小佳佳没回家？你们？啊？Omg！信息量太大！！】

　　祁扬懒得理会他，他给蒋瑞拨了通电话：“还在台里？”
　　蒋瑞说：“正准备走。”
　　“你先别走，弄两张工作证给我。”
　　蒋瑞吃惊问：“啊？您是要？”
　　他一边将电话开了免提搁沙发上，一边飞快地换好衣服，匆匆往外面走。
　　“我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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