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储备粮

　　沈唯坐在角落里，用勺子一下一下舀着粥。

　　那碗热乎乎的流体放在面前，怪异的味道钻入鼻腔，像是焦油和糊米混合的黑暗物质。对于血族来说，这实在称不上是美味，最多能算是团清亮的浆糊。

　　“怎么不吃？你还不饿吗？”向小原坐在他对面问。

　　沈唯沉默着，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小勺凑到嘴边。

　　从沙漠回到基地已经过去快两天时间，在她看来，沈唯除了那瓶葡萄糖就没有再摄入任何能量，如果这个时候还不吃东西，简直就是有病。

　　而沈唯忍住厌恶的情绪，把粥含在嘴里咽掉，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在口腔中炸开，随后顺着食道轰轰烈烈地滑下去了。

　　向小原看出他眉宇间的隐忍，非常不解：“有那么难吃吗……”

　　她又闻了闻勺子里的紫菜汤，确定没有任何奇怪的味道，更加奇怪了。

　　“可能是饿久了，胃不舒服。”沈唯随意找了个借口。

　　向小原点点头，继续喝她的菜汤。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吃东西时，头顶白炽灯忽然闪烁两下。

　　在食堂吃饭的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天花板。

　　某个角落里，电源金属箱被人打开，电闸被拉下，紧接着，整层的灯光都悠悠熄灭了。

　　不知是谁先叫出声，大家不由自主发出疑问。

　　“怎么了？停电了吗？”

　　“不会是跳闸了吧？”

　　“有谁能打个手电筒！”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人声骤然嘈杂，向小原受其影响也有点慌，起身时不甚碰倒了手边的水杯。

　　杯子沿着桌面滚过一圈来到沈唯这边，水流淌在塑料桌布上，浸湿了碗底。

　　“我记得我带了……”向小原四处翻口袋，希望能找到手电筒。因为后勤队的职业原因，她向来照明工具不离身，以便经常钻车底检查故障。

　　在此期间，旁边陆续有人点亮打火机和蜡烛，交错混乱的人影被照映在墙面上，如同一片晃动的森林。

　　而等到向小原终于翻出手电，将光束释放进黑暗中时，对面座位上已然空无一人。

　　“沈唯……？”向小原迷茫地环顾四周，却找不到青年熟悉的身形。

　　那碗只动了一口的粥仍安安静静地摆放在水渍里，还在冒着热气。

　　．

　　黑暗中，齐西被压在审讯椅上动弹不得，只能一边发抖一边乱叫：

　　“你们这是违法的！这是在杀人！你们怎么能屈打成招！”

　　童乙站在玻璃窗外面，虽然看不见内部的情况，但他还是笑眯眯的，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怎么会违法呢，我们可没打你骂你，刚才还给你吃了晚饭，还有人能比我们对你更好了吗？”

　　齐西的脑袋在江律手底下仿佛变成了一个毫无价值的球体，他能感受到那针药水顺着活塞推进静脉，像是带着什么烈性毒药一般惹得颈侧阵阵疼痛。

　　直到针筒内一干二净，针头从皮肤中拔出江律才松开手。接着他摆正审讯椅，将手铐和长链子也拉扯回来，在金属扣环之间略微松开些空隙让齐西能够随意呼吸。

　　做完这些，江律直起身，若无其事地远离了“作案现场”。

　　恰好这时，嗡嗡的杂音在头顶响起。

　　这是电流重新流过电线的声音，房间内所有的仪器和灯管都在渐渐恢复原状。

　　童乙帮江律取下夜视镜，随手扔在桌面上。

　　很快，墙角处的监控重新运作，头顶灯光也噼里啪啦地跟着亮起来。齐西被那突如其来的光晃了神，抬眼看到玻璃对面全是模糊不清的黑斑。

　　而江律已经脱掉手套，把他的“作案工具”一丝不差地收拾好了。

　　从打完针到离开玻璃房，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钟，但正是这短短的十秒，齐西快要以为自己死掉了，死于巡逻队泯灭人性、毫无原则的审讯中。

　　“你们究竟给我注射了什么？！”他愤怒地质问。

　　童乙摸了摸耳垂，道：“就是些镇定剂，让你脑子放松一下，别想那么多谎言，聊点真实的。毕竟我们也不是什么魔鬼，等下问你什么你就老实回答好了。”

　　其实只要能够干扰人的大脑思维和判断力的东西都可以被当作是吐真剂来使用，有时被麻痹的大脑会停止构思谎言，而是用许多话来弥补，无论说出的东西是真是假，它都有着一定信息量，只要能从这些信息中找出点有用的线索，那事情应该会很好办了。

　　“可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齐西低下头，大声吼，“你们还想知道什么就去问我们老大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他们的老大和齐西一样瘦小软弱，童乙也不至于把镇定剂用在齐西身上，柿子从来都挑软的捏，其他人走不通，他只能在齐西的脑袋里寻找突破点。

　　想到这，童乙双手抱在胸前，后背靠着椅背：

　　“你知道什么不是你说了算，要我们来判断才行，而现在，我判断你的记忆才是最准确的，所以你就好好想一想，你们老大都跟你说了什么吧。”

　　“我真的、不知道了！”

　　“再仔细想想，不用着急否认。”

　　“别再逼我了，我说得都是实话，我没有说谎，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啊！”

　　“都说了再等等嘛，没准一会药效发作，你就全想起来了呢。”

　　“我……”

　　而方时北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小声对旁边沉默的江律说：“有时候我觉得你们一队挺绝的。”

　　一个出馊主意，一个付诸行动，两人加起来简直是蛇鼠一窝。

　　但江律对于这个不算夸奖的夸奖没有任何表示。他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装镇定剂的箱子，看样子是准备要离开了。

　　“辛苦你跑一趟了。”方时北说，“也就这事儿你做出来能少受点惩罚，要是换了我们，恐怕都能被调任到三队或者后勤去。”

　　江律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他单手拿着箱子，离开审讯房，将剩下的言语交锋都留在门内。

　　只是在经过拐角时，他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那东西很快，几乎没有晃过一丁点残痕，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生了问题，或者在昏暗的环境里呆久了容易产生幻觉。

　　江律面无表情地看着影子消失的拐角，装作不甚在意地样子，扭头就扎进了另一条黑漆漆的走廊里

　　不远处，躲在视线死角中的沈唯磨蹭了一会手肘，思索良久才朝着对方离开的方向走去。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