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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林漪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她顺势转移话题：“为什么要把主动权给我？”
宁枝拨弄着糖纸，修长的手指上下翻折，一步一步熟练地折叠成一个星星。她拿起星星对准窗外，仿佛在观察着这个混沌的新世界。透过五彩缤纷的糖纸远望，连昏黄黯淡的阳光和流线型的漆黑建筑都显得流光溢彩。
她的笑容依旧：“因为这样更有趣嘛。”
林漪的视线从纸星星滑落到宁枝毛茸茸的后脑勺上，既看不清宁枝的表情，也猜不透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宁枝比之前更难懂了一些，聪明之余又多了点浑然天成的糊涂，时而机警时而抽象。
……想不通。
她沉吟片刻，道：“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是不一样了。”宁枝深情款款，“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原来，被爱真的会疯狂长出血肉……”
“你不是长血肉了。”林漪看了一眼她衣服里的帕鲁球抱枕，“你是长棉花了。”
宁枝异想天开：“那我算不算一款棉花娃娃？”
林漪：“没那么可爱。”
宁枝战术后仰：“可恶！你埋汰我，我不帮你了！”
林漪移开视线，语气淡淡：“我本来就不在乎那些传言。”
“真的？”宁枝诧异地睁大双眼，开玩笑似的问，“哪怕被路人问你是不是我前妻？”
林漪双手抱胸，冷傲退姬佬：“未婚，谢谢。”
宁枝得寸进尺：“未婚妻也行。”
【这是能说的吗？】
宁枝在心里嘀嘀咕咕：“嘘，这是说出来有可能炸成烟花的。”
林漪忍无可忍，作势要把桌上的糖拿走，宁枝立刻扑过来，像是用双臂圈划地盘的小狗。
她在嘴唇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手势，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睛，杏眸黑黑亮亮的，无端有些乖巧。
林漪移开视线，无意识地咬了咬唇，往后靠在椅背上。
气氛蓦然沉寂下来，两人静静地坐着，直到教授走进教室，正式开始上课。
这节是理工科的专业课，教授用终端展示如何写出一段代码，宁枝看得啧啧称奇。
这终端还是比计算机方便很多的，不用配置环境，还有智能AI修改和帮忙找Bug。宁枝顺利地敲出了全息投影屏上的功能模块范例，运行起来非常丝滑。
反倒是后座的牧溪和池汀乐在大呼小叫：“Eve，按我给的例子生成一段完整代码，不要再美化我的代码了！又报错了！”
“Eve，这不是我要的功能……等等，就改这里别动其他地方啊啊啊！”
动感电音幽幽地感叹：【小明看起来好像对这方面很熟练啊。】
“可能我以前是计算机专业吧。”宁枝耸肩，“写完一大段代码很有成就感诶，像是在玩找茬。”
【真难得，原来小明也有擅长的事情，刮目相看。】
宁枝同情道：“是的，希望你有一天也能找到自己擅长的事情。”
【我很擅长找小明的茬。】
宁枝：“……找得好，下次不许再找了。”
她起身帮忙改了一下牧溪的作业，转头就看见林漪靠在椅背上，闭眼假寐。
宁枝坐了回去，好奇道：“怎么不好好上课啊。”
“困了。”林漪言简意赅地说着，但语气清醒得没有一丝睡意。
宁枝寻思着女主身为天之骄女，可能早就掌握了这些知识。她偷瞄了一眼林漪的终端，上面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教授像花蝴蝶一样在教室里穿梭，四处检查着同学的情况，还特意过来称赞了一下宁枝的作业：“班长，你做得很好啊。”
宁枝谦虚：“应该的。”
教授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看了一眼旁边睡觉的林漪，竟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略过，向后排走去。她对其他同学的态度很认真，但对林漪摸鱼的举动却无动于衷。
“诶。”宁枝戳了戳林漪的肩膀，“这里不样睡觉。”
林漪看起来懒得理她，一动不动。
女主特权？光明正大地耍大牌！
宁枝郁闷地坐了下来，定定地盯着终端上跳动的光标。
代码运行出的巨大图片几乎霸占了整个屏幕。
像素风格的图像上，女人身披漆黑长袍，手捧着一根细长的树枝。她双眸垂落，深灰色的发丝随风摇曳。
女人忽然抬眼，恰巧与宁枝隔着屏幕对视，那双碧绿的眸子里浮现出奇异的怜悯与温柔。她手中的枝桠也相继绽放出新生的淡色花朵，五片花瓣小巧玲珑，像枝头上一簇簇粉色的初雪。
这是谁，好好的开什么花啊？
宁枝正纳闷着，邻座传来林漪冷淡的声音：“这是江渺，林檎集团的创始人。她手里拿的是苹果花。”
“嚯。”宁枝惊觉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问出来了。
原来是顶头上司兼伟大救世主啊。
宁枝：“那她干嘛要弄这样的自画像啊，好自恋。”
“这不是她做的，应该是她的追随者的二创作品。”林漪挑眉，“江渺的一举一动对蛾城影响深远。有许多被林檎集团帮扶过的人自发成立了粉丝应援团，以她为核心，追随者众多。”
宁枝感叹：“哇，这和追星有什么区别。”
“与其说是追偶像，不如说是在造神。”
林漪的侧脸被终端冰冷的蓝光覆盖，显得异常森冷。她的语气依然平静，“有些穷途末路的人必须借助某种信仰才能活下去。”
宁枝：“噢，确实。这张画看起来很有神性。”
林漪转头看了宁枝一眼：“你怎么连这些事情都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啊。”宁枝面不改色，“我只是想考考你。”
林漪：“……”
宁枝矜持地点点头：“回答得挺好，下次再考点别的。”
林漪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别的什么？”
“就，烤点羊肉串牛肉串掌中宝鸡翅尖面筋什么的。”宁枝随口说着，口水都要下来了，“可恶，好想吃真正的肉。吸溜吸溜。”
林漪嘴角抽搐：“……”
她就不该对这个吃货抱太多期待。
屏幕上的女人不言不语，垂眸浅笑着注视她们，让宁枝想起了旧时代色彩鲜艳的圣母画像。
宁枝若有所思：“这幅画想表达作者的什么思想？塑造一个慈悲为怀的圣人？还是花里胡哨的神人？”
林漪：“你也离神很近了。”
宁枝得意：“我这么幽默，必定是喜剧之神。”
林漪：“是食神。”
宁枝：“……”一不小心把狗血虐文爆改末世美食文了，这事儿闹的。
她倨傲地动动手指，关掉了屏幕上的画像：“哼，我是唯物主义者，管她是神是魔，我命由我不由天。”
林漪：“听说林檎集团的员工餐免费，非常丰盛，采用的是人工培育的原生态动植物。”
宁枝瞬间严肃：“话又说回来，尊重她人信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林漪：“……呵。”
时间飞逝，一转眼就到了下课。
宁枝发出热情的盛邀：“老林，真的不和我一起乞个饭？狂狂街？”
林漪委婉拒绝：“不吃，对你的抽象过敏。”
“倒也不必。”宁枝含泪挥手，遗憾退场，身后还跟着牧溪和池汀乐两个小尾巴。林漪注视着她越走越远，直到她高挑的身影消失在缀满仿生爬山虎的拐角。
林漪继续低头收拾东西，一颗糖纸折成的星星突兀地从袖口里滚落下来，轻飘飘地坠在终端屏幕上，掀起一阵水波似的电子涟漪。
林漪怔了一下，拿在手里，不算锋利的锐角边缘刮擦着她的指尖。
……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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