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

　　“要是不能喝过冰的东西就尽量别喝啊，身体要紧，时许。”罗笙说。
　　顾时许摇摇头：“不是，可以喝。”
　　只是不喜欢喝可乐。
　　他伸手过去想把那杯放在段越那边的可乐拿回来，还没握上杯身就被段越一手抓起，不让他碰。

　　顾时许不解地看他。
　　只见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然后当着自己的面把他那杯可乐吸了一口。
　　“现在两杯都是我的了。”段越举着两杯可乐像在摇胜利旗。
　　顾时许：“……”
　　我服了你。
　　罗笙感慨：“年轻人真好啊，打打闹闹无忧无虑，你们平时关系一定很好吧。”
　　“嗯。”段越说，“好朋友。”

　　人差不多来齐了，等候厅里的座位在这时显得稀少，有些没座位坐的直接靠墙上，几个人一小堆一小堆。
　　人堆里有个女生的声音格外响亮：“你们有谁想换票的吗？”
　　周围传来的都是否定的声音。
　　这个女生似乎不放弃，怕自己声音太小有的人不知道，就在班群里发了条信息。
　　——有突然想看青春电影的吗？我们这有两张票，是我和林萱的。美片那边场次的有人想换吗？
　　周子扬看见信息就懂了：“这林涵拉着林萱想换到我们那边去肯定是为了四班那棵草。”
　　“什么草。”段越问。
　　“男班花呗。”周子扬没好气地说，“这女的一天天就知道想些有的没的，那男的拈花惹草，有什么好看的。还班草，我真的草了。”
　　段越笑着点头。

　　“顾同学，我们跟她们换吧。”他说，“反正我们的座位就在你旁边，班长也算是个正规的护花使者，要是咱班女孩子有什么事你还能打个照应。”
　　周子扬懵圈。
　　顾时许看着段越的目光，应了声“嗯。”
　　段越笑得意味深长，拉着顾时许过去跟她们换票。
　　“你也看出来了吧？老羊咩春心萌动啊。”段越悄声说。
　　顾时许抬眼看他，没说什么。

　　这个班群里吹到爆的青春电影，好像真实情况并不是这么回事。
　　竟然没有满人。
　　林涵她们选的座位还是在倒数第三排，整排只有他们两个人，后面两排开场十分钟了还没人来，应该是真的没人了。
　　青春电影的剧情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个，闭着眼知道发生了什么，段越抱着爆米花百无聊赖地盯着大屏幕吃，这个位置选得还挺好，自由。
　　顾时许靠在座位上，应该是看得很认真，连爆米花都不吃，从开始就就盯着屏幕，从女主暗恋男主到告白。
　　段越戳戳他，递给他爆米花。
　　他摇摇头，不吃。
　　“你看得还挺投入。”段越打了个哈欠，他一看这些狗血剧情就得犯困，“我想睡会儿，爆米花你帮抱一下。”
　　顾时许接过。

　　段越的头刚刚就一直正正靠在椅子上，忽然感到有些累，便顺势往右边一倒。
　　“脖子累，借你的肩膀靠靠，一会儿就好。”他小声说。
　　顾时许没说话。
　　他没说话就是同意，段越含着困意说了声谢谢。

　　这一会儿却是直到电影结尾才醒来，顾时许也没有叫他，知道他把头挪开才活动一下有些麻痹的肩膀。
　　女主终于鼓起勇气和男主告白。
　　“我睡了这么久你怎么不推开我啊，”段越伸了个懒腰，“麻了吗？”
　　女主感天动地的告白台词异常煽情，很多女生都在拿着纸巾擦眼泪。
　　“你不是有起床气么，还是让你自己醒比较好。”顾时许说。
　　段越干笑一声：“那我真是谢谢你。”
　　心说我也没那么可怕好吧。

　　男主成功被女主感动，一把扯过女主猝不及防吻了上去。
　　这作为全剧最精彩的一幕占满了大屏，画面还不舍得马上切换，不知道没谈过恋爱的年轻人们看了会不会害羞。
　　特别是那种两人单独一排的，只有小情侣才会选择的极佳位置。
　　顾时许脸上毫无波澜，像是感觉那剧情很无聊，而他旁边那个呢，则跟得了软骨症似瘫坐着，摆出一副无聊到极致的模样。
　　没有半点尴尬之感。

　　“为什么告白完就一定得接吻呀，每次都是这个套路。”软骨症患者耷拉着双眼，忍不住吐槽。
　　顾时许转过半张脸来，认真说道：“问编剧。”

　　因为段越的坐姿太过懒散，他脑袋的位置比顾时许低了一些，抬眼望着顾时许这张谁也不爱搭理的脸，即使在暗暗的光线里也能让人感到他视你如无聊的冷淡。
　　“你要说话再热情点一定非常可爱，”段越伸手掐了一把他脸颊上的肉，摇晃两下。
　　他脸上的肉不多，段越就是这样轻轻掐也掐不出一个大肉团子来，不过因为这个举动而让顾时脸上出现的那与之格格不入的面态，反而很可爱。
　　段越没忍住轻笑一声。

　　顾时许拿开他的手：“你要是别整天动手动脚也一定非常可爱。”
　　“我……”他还想说话，顾时许随手抓了几颗爆米花塞进来他嘴里，省得嘴太闲，光知道说话忘了还能吃东西。

　　顾时许拿着爆米花自己边看边吃几颗，虽然对他来说这简直甜到掉牙，但看在第一次看电影的份上他很愿意随大流吃上那么几颗。
　　他朋友很少，以前是一根手指头就能数过来，关系好的也不多。班级活动从来不参加，嘴上和人说的话比现在还少，班主任一度怀疑他心理有问题，甚至还亲自找过他去办公室，其实他只是刚好养成了这样的性格。

　　所以更别说看电影了，和人一起去个公园溜达都没和谁去过。以前周渡放寒假约过他看春节档的电影，但那时候有事耽搁没去成。
　　段越默默嚼完嘴里的东西，理所当然地转头微张开嘴：“啊…，还要。”
　　“你……，”顾时许还真是佩服他，“没有手吗？”
　　对方摇摇头，态度诚恳。
　　“继续装。”顾时许不搭理他，把手里的爆米花直接放在他怀里，让他自力更生。

　　电影散场时那爆米花刚还被段越吃完，他们从影厅刚出来，段越让顾时许先出去等候厅等，他去个洗手间。
　　顾时许想走到先前的座位那等他，远远看见罗笙竟然还在那坐着，身旁还有另一个男人，应该是朋友。
　　他停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过去，但其他位置满坐着等待下一场电影的人，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熟人。
　　要不去娃娃机那边站会儿，那边人少。

　　刚想迈开步子，身后传来周子扬的声音。
　　“时许你在这儿站着干嘛呢？”
　　他往那边看了眼，瞬间就懂了。
　　“没事儿，我们一起过去，”他说，“旁边那位是他的…嗯…朋友。”
　　顾时许：“哦。”

　　两人一同走过去，坐在两人对面。
　　对面这位男人看起来没有罗笙健谈，眉目间成熟的稳重感明显，见到他们的时候也只是点点头。
　　“给小顾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林泷，”他说，“也是这家店的老板。”
　　顾时许莞尔。
　　这个人身上的亲和感和罗笙也是大相径庭，基本不说话，回答也是很简短。
　　他和对面这个同他一样不苟言笑的人很安静，全程只有周子扬和罗笙在聊些八卦杂谈，偶尔笑笑。

　　罗笙从桌面上拿起烟盒，刚把一根烟取出半个身子就被林泷阻止了动作。
　　“有学生在，注意点。”他说。
　　罗笙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烟又推回去。

　　段越出来看见围着圆桌的四个人也就没有走过去，站在前台那给顾时许发微信让他过来，随后，他看见顾时许拿起手机看了眼后转头朝他这边望了眼。
　　他招招手。
　　对方没有回应他，转过脸应该是跟其他人说说些有事先走的话，然后走到他面前。
　　“走，请你吃好吃的。”他说。
　　顾时许对这边的街道并不熟，没什么特殊情况他不会到校外吃东西。外面卖到火爆的什么大麻花、手抓饼、奶茶新品他一概不感兴趣。
　　他跟着段越走到电影院旁边的一条美食街上，进了一家粉店。可能是因为今天学生放假又碰上天气不怎么好的缘故，人还挺少，环境也不错，干净卫生。
　　他俩找了门口落地窗的位置坐下。

　　“你先在这坐着，我去旁边再买点东西 ，”他站在桌面说，“东西我现在书剑变啊过去点了，很快回来。”
　　顾时许应了一声。

　　人少上餐快，段越还没回来就送餐来了。
　　他发了条微信给段越，让他早点回来趁热吃。
　　对方秒回。
　　——快了，两分钟就好。
　　奶茶店的队伍不长不短，今天其实算好运，排五六分钟就到他了，换做平时人起码比现在多一倍。

　　这家奶茶店离刚才那家粉店不远，他拎着两杯奶茶跑几步就回来了。
　　顾时许看着他进来，从手里那写着文艺字体的“细雨蒙蒙”四个字的袋子里拿出两杯奶茶来，放了一杯在他面前。

　　“你去买奶茶了？”顾时许问。
　　“是啊，抢了你的可乐还你一杯奶茶。给你加热了，特别热。你好像是不喜欢甜甜的东西是吧，给你要了三分糖。”
　　“谢谢。”
　　顾时许拿起吸管戳开了包装，嘴唇刚碰到吸管的边缘就被段越提醒烫，让他先别喝。
　　他默默搁下了，像个听话的孩子。

　　段越笑笑，边吃粉丝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
　　“味道怎么样？这家店的粉丝味道特别好吃有没有？”他说。
　　顾时许：“还可以。”
　　他以前也没吃过，并不清楚哪家更好吃，但吃起来感觉味道还行，就是辣椒下得多了些，才吃一半嘴唇像涂了番茄色口红。

　　“对了，刚刚在笙哥旁边那个人是谁？你是不是认识？”段越说。
　　“他朋友，”顾时许拿纸巾擦擦唇角周围的因辣意而渗出的汗珠，“不认识。”
　　“哦，我还以为你俩认识。”
　　“我们像是认识的样子么。”
　　段越抬眼，笑说：“像啊，你们两个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惜字如惜命那挂。”
　　顾时许：“……”

　　这家店给的分量很大，两人吃完之后都觉得有些撑，奶茶也没喝几口，但为了不浪费还是选择拿走在路上慢慢喝。
　　刚出门口没几步，这场雨像是已经休息够了，这会儿又快快乐乐地想要耍起来般下得越来越狂。
　　“不是吧。”段越不可思议说道。
　　“不是提醒你带伞了么，”顾时许从包里拿出他的伞来，“忘了？”
　　“天气预报显示这个点没有雨，我就信了。”
　　“那我呢，”顾时许皱眉，“信不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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