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穿书)

作者:斯文有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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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3 章(已修)


      第十三章
      病发

      -

      入夜,姬姒还是没有出门。但琴音已经没了。
      王叔守在屏风外,不由的放低嗓音,“颦娘,是不是五石散的瘾发作了?”

      姬姒紧了紧眉头,浑身虚软,“嗯。”
      王叔便问:“可要吃些?”

      姬姒眼皮开始变重,摇头道:“不必,你先下去吧。”

      王叔摇醒姬姒,“颦娘,喝点安神药,好好睡一觉。”
      姬姒双眼赤红,接过药碗一饮而下,随手将碗掷于地上,摔个稀碎:“出去!”

      王叔:“喏。”

      姬姒微微失神,看着剥裂作响的炭炉,。
      突然,闹市爆出一阵欢呼,府内丫鬟亦雀跃不已,对着漫夜天灯许愿:“吉星高照,阖家幸福。”

      “去,休要在侧院胡闹!”王叔将人撵走。
      奴仆好奇问:“颦娘不贺新元吗?”

      里间姬姒的声音传出来:“放假罢,都回去团圆。”
      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悻悻离开,欢天喜地回家去吃团圆饭。

      王叔转头看向屋内,犹豫片刻,也退出了庭院。

      姬姒药瘾犯了,浑身如寒虫噬咬,辗转难眠。她全身震颤不停,头痛作呕,那些过往如纷乱梦境一一闪现——

      嬷嬷用戒尺打她手心,让她跪在雨里背诵淫词艳曲。

      “所谓人生三大喜事——”房妈妈领着姬姒进入隔间,“这其一啊,就是这洞房花烛夜!你若早早晓得趣味,来日也就少吃些苦头。”

      姬姒一脸懵懂,被房妈妈按在墙上,眼睛对着一个破洞,她从破洞瞧见两具雪白肉躯交缠蠕动,顿时转身大呕。

      姬姒跌跌撞撞起身,扑通摔进已凉了的浴桶的,她把全身泡进冷水里,借寒凉刺骨的冷水来转移头痛之感。

      王叔听见响动,提灯来看,隔着窗问:“姑娘?”

      姬姒泡在水里,眉头深锁,在憋死之前破出水面,她已没什么力气了,此刻伏在桶沿,一只雪臂悬在桶外全是粉色。白肤之上唇艳如虹,发黑如绸湿湿粘在身上,神情疲惫双眼失焦,语气自带些难以控制的婉泣和求饶,“妈妈、妈妈,轻些吧,颦娘不敢了。”

      屋外,王叔侧耳听着,良久叹息一声。

      房妈妈钳住她的下颚灌下整包春药将她丢进男人堆里。一肥胖体虚的男人将她抱起,圈在怀里,“多大了?”

      姬姒:“虚岁十二。”

      男子哈哈大笑,当她面前脱衣解裤。
      姬姒瞪大双眼,胡乱哭喊挣扎,被拖进了帐子。

      她奋起反抗,用湿布闷死了第一个恩客。

      姬姒高热不下,一直被梦境折磨。

      王叔找到在门口看街灯的小丫鬟,“颦娘病了,去寻个郎中。”
      丫头立刻点了点头。

      -

      夜深,小桃子挑着灯笼碎步急行在前。
      禁中太凉,地上全是湿冷的雪渍,端门鼓乐阵阵,衬得这方天气愈发孤寒。

      “怎么病的?”秦珺一边换衣服,一边着急问,“真一天没进水米?”
      锦绣替她挽发,易面,作些简单的修饰,免得禁卫军发现,“守门的小宫女来说的,说是侧院突然叫去找郎中,里面有些女子惊恐嚎叫之声。”

      秦珺呵出一口白气,怀里裹着包袱提着裙子往马车上爬,“那郎中找到了吗?”
      锦绣牵着马头,稳住马车,“没有,许是都回家吃团圆饭了。”

      秦珺踩到湿哒木头被裙子一绊,踉跄摔倒又赶紧爬起来往轿子里塞包袱,夜宴还未结束就跑出来了,“跟季贵妃告假没有?”

      “说的是公主累了,先回寝宫安置。公主真不会被发现吗?”小桃子犹豫问。
      秦珺脸被冻得通红,“被发现也不过是被骂两句,你回去吧。”

      小桃子:“喏。”
      “锦绣,我来赶轿子。”秦珺说。
      锦绣点头,爬上轿子坐进车厢。

      秦珺不会赶马,小桃子将马车拉到御街上,马儿便跟着前车动起来。

      宫内素来不许马车进出,只是今夜中宫传了酒,女眷们有些吃醉了,季贵妃和六公主便开了恩施,准许各家奴仆驭马到侧西门的四宫门上来接。

      行到宫门处,禁军拦住车马,锦绣从里递出腰牌,受禁卫军盘问了两句。
      锦绣:“领公主命,出宫办事。”

      禁卫军不敢拦公主府邸的车驾,只多看了两眼车厢,见并无她人,便放行了。

      -

      秦珺穿着宫女的衣服,下车时已来不及换了,只能简单披着钟衣,落地就往竹园东厢房的侧院走去。

      正对走来一个穿着灰衣夹袄的老人,看见秦珺被竹院丫头领着,打量了几眼,心下了然,朝秦珺一拜,“小姐,颦娘……”
      “带路带路。”秦珺忙不迭说。

      王叔立刻转身带路。
      秦珺看了看黑漆漆的院落,走廊下只零星的几盏灯火,“怎么没人看院子?”

      王叔:“颦娘喜静,都打发回家过年了。”
      秦珺唔了一声,打了一个喷嚏,“好冷。”

      “到了。”
      锦绣推开房门,厢房内一盏灯也没有,凉如冰窖,人走进去顿时踩了一脚冷水。

      “怎么回事?”秦珺问。
      “谁?”姬姒警惕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沙哑阴冷,犹如蛰伏黑暗的毒蛇。

      秦珺一愣,旋即回答:“是我,怎么不点灯?”
      里头安静了一刹,姬姒的声线变得清明:“小姐来了,容奴换身衣服再伺候。”

      秦珺点头,心想好像问题不大,便松了一口气,“我在前厅等你。”
      姬姒:“喏。”

      此间只剩王叔和姬姒,姬姒语气透着寒意,冷声道:“你去找她干什么?”
      王叔解释:“许是府里有小姐耳目,我叫门上的人去请郎中,传进了小姐耳朵里。”

      “请郎中?”姬姒在黑夜里,冷笑道,“怎么的就疼死了我?”
      “你是怕我死了,巴结不上权贵,找不到你的仇人罢了。”姬姒冷漠道。

      王叔不语,他知道最好不要反驳,药瘾犯的人,理智低戾气重,言语攻击嘲讽都是轻的了。

      姬姒:“滚。”
      王叔:“喏。”

      “慢着。”
      “姑娘?”

      姬姒道:“将小姐请去东厢房。”

      “姑娘给小姐备了元节的贺礼,”王叔声线压低,提着灯笼,“是姑娘亲手所绘,熬了好几个彻夜才准备完毕。”

      “你是谁?”锦绣问,“看着眼熟。”
      王叔道:“我是琼楼旧人,一月前,小姐来琼楼赎人,老夫正是楼里马夫。昨日才来竹园,伺候颦娘。”

      秦珺点头,拢紧披风,偷偷打了个哈欠。

      东厢房里点了蜡烛,生了火盆,总算没有侧院那么冷了。
      王叔守在门口,锦绣道:“下去吧,看看郎中找到没有,自会伺候。”

      王叔:“喏。”

      秦珺长长唉了一口气,抬步跨进堂屋,屏风之后,才是起居床塌。
      只见堂内无人,秦珺和锦绣自然将目光移向屏风后的床。

      “……”

      锦绣突然道:“奴婢去门外守着,小姐要水时可唤奴婢。”

      厢房门再次合掩,室内静谧,隔着屏风只剩两道呼吸声,一高一低。

      秦珺站在几丈之外的屏风后,进门到现在,已经傻了。

      “新元节日,”姬姒歪坐在屏风后的床塌上,指了指屏风,“小姐还满意奴的礼物吗?”

      此画是姬姒挑灯夜战所绘,花了好几天的时候,前两日将将完工,就搬进了竹园。

      秦珺:“……”

      画虽好设计也极为精妙,但……屏上铺成的画纸之上,从左至右一列全是衣衫半解的美女,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从秦珺的角度,不仅能看到美女图,还能透过如纱的扇屏,人物之间的缝隙里看到榻后的那具身子,曲线玲珑,隔雾观花,别添风趣。

      “若不是奴病了,小姐只怕不会来看奴。”姬姒吃痛喘了喘,嘴里是抑制不住的低喘和轻吟,秦珺能看见她,她亦能透过屏风看到那团漆黑的人影。

      秦珺摸摸鼻子,“你怎么样?”
      姬姒:“还死不了。”

      秦珺:“……”

      姬姒说:“离死也差不远了,多费小姐心思,还专门寻个院子将我关着。”

      秦珺一噎,想要解释,又觉得姬姒说的没错,只得避开画后姬姒的眼神,咕哝:“谁叫你弹那凤求凰……”

      姬姒似乎搵怒,声音冷了下来:“小姐怪我?只是弹个曲子,害小姐在家人面前暴露自己是个磨镜了?”

      被她听见了!?秦珺脸摸了一把脸,“不怪不怪。把你接来此处,也不是因为要关着你,是我以后会过来住住,你以后就伺候我,嗯。”

      房内安静下来,姬姒拉箱般的呼吸霎时安静了下来。

      “如何伺候?”姬姒说,“和奴想的一般吗?”
      秦珺闻言呼吸一滞:“……”

      隔着屏风,画后的床和人,仿佛都被染上了暧昧的颜色。

      “奴站不起来了,烦请小姐自己进来吧。”姬姒说。
      “……”

      又过半晌,姬姒蹙眉,声音透出冷意,“还等什么?”

      秦珺只能一步一顿挪了进来。
      高床软被,此间置了些过节的喜庆装饰。

      姬姒被药瘾烧得通体火热,秦珺看见她,心底霎时凉了半截。

      姬姒果然还是去找了那个盲眼医者,书里盲人医者三年后才登场。姬姒当时急于摆脱软香散,吃了医者开的烈性药,这药虽能恢复她被软香散腐蚀的武功,但不能缓和五石散的成瘾症,还能加重症状,每十天发作一次,三月后换成二十天一次,半年后一个月发作一次,时间愈长发作起来越痛苦,要两到三年才能慢慢的将五石散药瘾散去。

      每每发作,怨念愈深,性情剧变,到最后会暴戾到控制不住杀人。

      秦珺抿唇,搬了一只圆凳,坐在床尾守着姬姒。

      姬姒:“……”

      姬姒只穿一身雪白明衣,汗浸透衣料黏在肤上,从下至上透出肉色……还有明衣内洁白锈这寒梅的肚兜,一身皮肉若影若现,隐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魅惑。

      秦珺有点不自在,目光向外一瞥,差点喷出来。

      原来屏风背面还有乾坤,前面是犹抱琵琶半遮面,背面则是登高之下一览无余。

      那画中人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前人是个女子,双眼用一条丝绸绑住,嘴角微挑,眉心微蹙,一幅将耐不耐,欢快至极面目稍扭曲的模样,此人浑身大汗曲颈后仰,一副渴求愈急想喝水的样子。

      而后者神情狎昵,长发披身眉眼和姬姒有几分相似,两行清泪滑过脸盼,悬在下颚,像枝头将掉不掉的水珠,似笑非笑,似苦似喜。

      秦珺:“…………”
      秦珺看呆了。

      古时男女皆留长发,秦周盛行空淡之风,百姓追求悦乐、崇尚美貌,不管男女都喜好敷面,有些男子还追求貌比好女。

      这画中的人,不仅画的惟妙惟肖,还画的雌雄莫辨。真要秦珺说,她倒觉得……这两个都是女人。

      而且,后面那个不知道是难受还是欢愉的人,怎么越看和姬姒越相像?

      “画的都是女子。”姬姒突然说。
      秦珺嘴巴微张:“……”

      姬姒轻飘飘道:“便是小姐和奴了。”

      砰!一声!
      秦珺蹭的站起来,凳子往后砸在地上。

      姬姒似乎笑了一笑,笑声很短,像是幻觉。

      秦珺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的去扶凳子。

      姬姒舔了舔唇,视线已迷糊,她紧紧抓住身下的木榻,指尖用力到没有血色:“不知小姐动情是何模样,是以加了一条丝绢,现在看来也别添一种风趣。”

      秦珺:“……我不是磨镜。”

      磨镜,古代女子与女子相恋的称呼。秦珺从锦绣嘴巴里听说的,秦周女子相恋有,许多闺房中的小姐与手帕交之间也会偷偷摸摸。女子去嫖也是有的,不过大多都是把妓子接出妓/院隐秘行事。还有些高门大户,妻妾一起看花赏曲,刺绣投壶,和睦非常的,也被传……

      秦珺转着钟衣,不自觉将自己裹紧,倒底还是老祖宗会玩。

      姬姒微眯着眼,言语有些讽刺:“都到这步了,小姐不想试试这种事情是何滋味?。”

      秦珺手脚局促:“……你是不是发病了?”
      姬姒:“奴还是个完璧,小姐莫嫌。”

      “不、不敢嫌,”秦珺嘴角抽抽,“我真没这个需要,我才十四。”

      姬姒便扬了扬下巴,“琼楼女子十二就有接客,女子十五成年,十四嫁作人妇的亦不在少数。”

      秦珺:“……”

      姬姒舔了舔唇,唇是绛色,舌是桃红,舔了舔又舔了舔,看着秦珺说:“奴虚岁十六,还要两月才实打实的十六,与姑娘不相匹配吗?”

      秦珺满脸通红,“不、不匹配。”
      姬姒脸色瞬间难看下来,“小姐嫌弃奴?”

      这叫她怎么答?秦珺瞬间欲哭无泪,答匹配,姬姒化身成狼将她扑了,真不会尝一口发现异常难吃,转头就把自己劈死吗?

      秦珺已经冷静下来了,仅脸色微红的不说话,不接茬,心想等姬姒病瘾过了就好了,对疯子你反应越大,她就越疯,说到底就是打打嘴炮,自己尚且承受得住,而且姬姒病歪歪的,此刻肯定连坐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还说什么……

      秦珺轻咳,端坐着。

      姬姒拧眉看着秦珺,撑起小臂起身,刚起来一点,就手腕脱力摔回了被子里。

      秦珺上齿紧咬下唇:“……没事吧。”

      姬姒恍惚一霎,不适的动动身子,“小姐,想笑便笑吧。”

      秦珺嘬紧嘴巴,“我没笑啊。”

      姬姒沉默下来,
      秦珺朝姬姒一笑,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出来,里面是给姬姒的压岁,“近日实在不空,这是给你的,祝颦娘乐哉未央。”

      姬姒接过荷包,看也不看放在一边,淡淡道:“也祝小姐欢笑尽娱,乐哉未央,家室容贵,寿若东王。”

      秦珺咧嘴,对姬姒的冷淡也不怎么在意,“那我先走了。”

      姬姒牵了牵唇,“小姐住下吧,明早再走也不迟。”

      秦珺:“呃……”

      “这东厢房是给小姐备的房间,是以才点了火烛炭盆,暖如四春,”姬姒说,“可惜搬进来几日了,小姐从未留宿过,可惜了这些银碳。”

      秦珺差点觉得自己成了负心汉,幸好她对姬姒了如指掌,知道这些都是她在琼楼五年学的,要么不说话,要么说不出好话。

      门外想起说话声。
      找的郎中到了,锦绣说:“现不方便,去候着。”

      “改明我给你找几本书,你得好好学学正常说话了,”秦珺说,拿起帏帽戴稳,高声道,“锦绣,把屏风撤了,叫郎中进来为颦娘诊脉。“

      秦珺看了一眼姬姒,犹豫道:“你的药,吃了吗?”

      姬姒目光一变,“怎么?”
      秦珺被她目光一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无、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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