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狗与沙雕

　　刚爬上二楼的楼梯，余娇就看见班长细嚼慢咽地吃着手抓饼，也不知道他买的是哪家的，怎么吃起来的表情跟吃钉子一样痛苦。

　　“班长早啊。”

　　隔着十来米的距离，余娇跟他打着招呼，她的手大幅而又缓慢地挥动着，无精打采实属起得太早的后遗症。
　　可班长更甚，看起来好像就没有睡过一样，活脱脱一只呆滞麻木的僵尸，陶瓷砌成的扶手上都是他洒下的菜屑和面皮。

　　“班长？”

　　余娇的五指已经伸到了班长的面前，他才注意到余娇的存在，吓得肩膀一震。
　　“哦，余娇。”他急促地舔了舔苍白的嘴唇，愣了好一会儿才没话找话道：“你怎么这么早？”

　　“别说了，我昨天忘记带英语卷子回家了，今天早早调了个闹钟过来补，快困死我了都。你是昨晚熬夜了还是今早也起得太早了，怎么好像脸色不是很好看 啊？”

　　“哦，没，可能就是，就是一大早太饿了，有点低血糖。”

　　经他这么一说，余娇只觉得班长看起来好像更加瘦弱了，就好像孤立无援的一根竹子，又高又招风，似乎随时都会被吹倒一样。
　　杨牧也痩，但好歹也是有点肌肉的那种精瘦，班长这种，就真的是干瘦了，想来想去还是陆凯川身材最好，身材壮得更牛一样，可惜的是脾气也随了身材。

　　“你要不要吃好丽友哦？吃点甜的会好一点吧？”余娇打开书包，从里面轻易地就拿到了一个巧克力派。

　　“没事，你进去补作业吧。我在这吃完早餐就回去了。”班长笑得有些勉强。

　　“行吧，那我先进去了，作业狗伤不起啊。”余娇深深地叹了口气，但又突然灵机一动似的猛地抬起头，“班长，你的英语卷子应该做完了吧。要不……”

　　班长点了点头，但似乎还是有点心不在焉，“哦，你去翻一下我的书架吧，四栏都找一下，我也忘记自己夹在哪里了。”

　　“哟西！就等您这句啦，跪谢班长！”听到这话，余娇又立刻变得龙精虎猛起来，没心没肺地快走两步，走到班长的位置上。

　　偶尔课间来找白歌吹水的时候，余娇就会坐到班长的座位上。他的桌面依旧干净，但没有了之前的那种规整感，蓝色塑料书架里的书都放得乱七八糟。
　　她粗略地翻了翻，并没有看到那份英语试卷的踪影。

　　“奇了怪了。按道理来说今天要交的作业，班长应该会放在显眼的位置才对啊。”余娇双手叉着腰，自言自语。
　　每个书栏里的书都满到快要爆出来了，想到最坏的可能是试卷被几本书给夹在一起了，余娇又把第一栏的书给全部清了出来，打算一本一本地翻翻看。

　　在她把书抽出来的那一刻，也是班长像是像只饿虎一样冲进来的那一刻，他嘴里还叼着最后一块手抓饼。

　　余娇被她的样子吓到，不明所以，“班长？”

　　“你翻过我的书了吧，你一定看到了对不对？都是我大意了，忘记了那里还藏着那种东西……”

　　他像是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样，慢慢地挪着步子，憔悴的样子是更像僵尸了，整得胆大包天经常看鬼片的余娇都有点慌张了起来。
　　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大哥，你这个样子，实在是有点恐怖啊喂……”

　　他的眉头皱得快比沙皮狗还深，看起来跟深夜里买醉痛哭的人有得一拼，“肯定连你也很嫌弃我吧，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变态？”

　　“？？？”
　　余娇手上的书拿着也不是，放着也不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书里究竟藏着些什么东西……难不成，是爱情动作片的光盘吗……

　　想到这，她顿时觉得手里的书，有些沉重。
　　她在分部的时候，也时不时会听到有男生开黄腔，口嗨的时候提及到一些日本名字，但这么近距离地接触真实产品，还是第一次。

　　“额……你看归看，带回来学校干嘛啊？难不成你还想投屏和同学们共赏啊？”想到这，余娇多多少少是有点嫌弃了。

　　这下轮到班长一脸迷惑了，“？贴纸还能投屏的吗？”

　　“贴纸？”余娇再定睛一看，才发现被自己掏空了的那一栏里，贴着一张日漫《好像告诉你》的漫画图，男女主站在粉色樱花树下，相视一笑，四处的空气似乎也是粉红色的，到处弥漫着清新而又青春的浪漫气氛。
　　这张图由于一直被书架里的书遮挡着，这才露出真身来。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就这？？？”
　　余娇重重地放下了手上的书，如释重负，亏她刚才还想着要怎么告诫班长看片伤身体呢，他倒好，为了一张贴纸大惊小怪半天，还把她给吓了个半死。

　　“怎么就就这了？”

　　“就说明你喜欢看这部漫画而已啊，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会觉得……奇怪吗？”他问得很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到余娇不能理解的地步。

　　她忍不住狂翻白眼，连语气都变得不耐烦了起来，“看少女漫画有什么奇怪的？‘好想急死你’是少女漫画里经典中的经典，我也很爱看啊，这有什么问题。”

　　班长似乎很难以启齿，双手一直无意识地抓着校裤的两侧，“你是女生，看少女漫画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可我是男生……”

　　“所以呢？女生就可以看热血漫，男生不能看爱情番、女生可以打机，男生不可以煲剧，这样才是正常的？还是说你也觉得女生不可以看热血漫、也不可以打机？”余娇恶狠狠地盯着他，“如果你是这样想的，我可能会极度鄙视你哦。”

　　“没有啦，就是有人说我看少女漫很变态……”

　　余娇已经开始生气了，一半是因为贬低班长的人，一半是因为不争气的班长，“你怼回去啊，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要誓死捍护啊！”

　　“可能她说的才是对的吧，我也没见过有哪个男生会看少女漫啊。”

　　“真是醉了，那是因为绅士们看的都是□□，你这么清纯的也是少见了……”

　　“什么？”

　　“哎呀，没什么。”余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唉，反正你别管那个人跟你说的话啦，你正常得一批，干嘛要因为ta影响到心情啊。”

　　而班长，明显没听进余娇说的话，脸上的表情又是惆怅又是无助。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愣在那里老半天也没挤出一句话，恰在此时，陆凯川手里拿着瓶冰水走了进来。看到她和班长像是罚站似的杵在那，他的眼神里迅速闪过了一瞬的疑惑，但很快，他又神色淡定、若无其事地往座位上走。
　　不得不说，陆凯川闲事莫理的精神真是发挥到了极致。

　　余娇正愁不知道怎么脱身呢，这么大的机会放在她的面前，她怎么能不好好把握住。在陆凯川即将要擦过她的肩的时候余娇立马钻到他的身后去，推着他走，“陆凯川，你回来得正是时候，我大把物理题不晓得做呢，你快来打救打救我~”

　　陆凯川不知道余娇又在瞎闹些什么，可被她一双白皙滚烫的手推着走，停也停不下来。

　　他想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这么自然地对他做出这些肢体接触的，还是说她对所有人都这样？
　　想到刚才杨宁的表情，陆凯川想应该是后者了。她这样的女生，应该在男生堆里很吃得开吧，和几个密友有几个秘密，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事。

　　陆凯川把冰水放到桌面上，反手拨开她的手，“别老是动手动脚的。”

　　“好呗，我都忘了你是这么小气吧啦的人了。”
　　余娇愤愤地拍了拍自己的手，先发制人地表示自己才是嫌弃他的那个人，而陆凯川回馈的是比冰水更冰，比“黑面神”面具更臭的臭脸。

　　看到他的表情余娇就来气，这些男生怎么事儿都这么多，一个两个的都不让她省心！
　　她叉着腰，像是居委会大妈一样立在陆凯川面前，“大哥，你怎么一大早就这么不开心了咧，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做人啊最重要的就是开心，你小时候有没有好好看TVB的啊！”

　　“没有，我不是在云城长大的。” 他语气淡淡，这下连眼皮都懒得抬了。

　　她的脑子总是比身体要慢上半拍，想都没想，她的两根食指已经贴上了陆凯川嘴边的皮肤，像是在拉面条一样往外一拉，“S-M-I-L-E，诶，你看这不就会笑了嘛……”

　　余娇应该也没意识到，随着陆凯川嘴角的上翘，她自己的嘴角也咧得越来越大，说话声音也越来越欢快。
　　抬起头时，撞进的便是陆凯川的视线。不知道是不是有了清晨阳光的滤镜加成，他的眼睛就像是琥珀一样透亮，发出沉稳温柔的淡光，全然没有了平时的戾气和骄傲。

　　漂亮的景色总是让人流连忘返，余娇看得有点失神，心脏不知道为什么跳得很厉害，就像是有人拿着根鼓棒，在上面狂敲着一样。

　　“玩够了？看够了？”
　　陆凯川没像刚刚那样甩掉她的手，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余娇猛地松开手，她有点迷糊，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这么自然地就上手了，现在放下手的时候又这么不自然。

　　他问：“余娇，你是不是对谁都动手动脚的？”

　　“也没有啊，也就对你这样而已。”意识到自己说得过于暧昧，余娇慌张得口不择言，“我的意思是，也就只有你这张臭脸，才让我有动手的欲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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