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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会
陶管家通报过后,戚云霄和容汐被请到了屋内。
穿过屏风、博古架、飞罩幔帐等层层摆置,才走到纪廷昀就寝的右内室。
此时床前已经立起了一架屏风,将整个大床横着遮了个严严实实,仅能从微微透光的蚕丝绣面看到一人靠坐在床框上。
戚云霄先开口道:“听闻纪相国生了热风,本殿挂心难安,特来探望。相国身兼重任,务必保重身体。”
“多谢三王子殿下,心意我已收到。这热病容易传染,殿下身子贵重,看过就好。陶管家,送人去厅里喝茶。”里面的人回道。
容汐细细地听着纪廷昀讲话,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无力疲惫之感。
他这人向来身强体健,这还是她头一回见他身子不适的模样。足以可见他这场热病来势之汹。
容汐本来计划的是让纪廷昀伤势变重,结果他病得高烧不退,连床都下不了。这比她原先预想的效果好了太多。
陶管家得了主子吩咐,做了手势示意两个客人随他出去。
戚云霄没多说什么,带着容汐跟着走了。
虽然隔着屏风没能看到纪廷昀病弱的模样,但是见到他确实病了,这就已经够了。
坐在床边的纪廷昀透过屏风望着隐约窈窕的女子背影,觉得自己病得真不是时候。
不过等到了再晚些的时候,他就不这么想了。
彼时,纪廷昀因白天睡得久,尚还未入睡,他迷迷糊糊中睁着眼看月光从窗柩中洒入,像冷霜一般。
房门被轻轻敲了敲,侍女在门外轻声道:“禀大人,容姑娘来府求见,此时正在门房处等候。”
没等多久,里面传来纪廷昀温慢的声音:“请她进来。”
门外的侍女得到意想不到的回应,眼含惊奇地与背靠廊柱上的岚霜对视一眼。
岚霜用口型对她说:“我就说吧!”
侍女点点头,快步又轻巧地前去请容汐了。
等容汐来的空档,纪廷昀吩咐侍女给屋子里多摆上几盏烛台。
有了暖黄的光,顿时驱散了屋内又暗又冷的感觉。
纪廷昀双手交叠置于腿上。
对于容汐夜里来看他此事,他虽然高兴,却也有些意外。
在他看来,容汐虽然心善,但爱憎分明。
在当下这种情况,即使她对他的病有愧,但是依然是抵不过她的仇恨的。
纪廷昀以为,今天傍晚她能来探望一回就已经是额外的好心。
他不禁猜想,这略有反常的情况,是不是因为容汐另有目的。
等侍女将容汐带到房内,看到她活生生的人站在面前,纪廷昀深根心底的淡淡疑虑像日出后的薄雾一般默默消散无影。
她穿着浅浅藕色的襟衣和米白的旋裙,长发用一根簪子随意地挽着,几缕掉落的散发垂在脸颊旁,恬静得像当年随性恣意的小姑娘。
容汐是独自走进房内的。
她并没像傍晚那样停在屏风后,而是径直绕过屏风,走到了床前。
她看到纪廷昀仅穿一身白色里衣,容色沉静、精神不济的模样,如同看到一颗熠熠生辉的星宇骤然陨落一般,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容汐不喜欢这种感觉,也不能容忍她的心因为纪廷昀再有任何变化。
她回忆了一番纪廷昀做的坏事,心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冷硬。
只是面上还是那副带着歉意的温顺模样。
“你……是不是因为我才弄成这样的?”
“是我自愿下水的,你不必愧疚。”纪廷昀强撑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力些,“偷偷出来见我的?若让三王子发觉了对你不好,早些回吧。”
在纪廷昀面前,容汐最大的法宝就是曾经在山庄中两人的相处。
她回忆着从前被他宠着时娇气的性格,再添些别扭的情绪,轻轻皱着眉质问:“我不过是心里过意不去,才来看看你。若这么急着赶人,我走便是。”
说罢,容汐转身就要走。
纪廷昀哪里是想赶她走?
只不过是想着如今彼此间住得近,还有国事往来,见面的机会多了,没必要让她冒着得罪戚云霄的风险。
看她似乎生了气,纪廷昀自然不能放任她误会。
他几乎是在容汐话音落时就抬了胳膊,拉住了容汐的手。
容汐被迫停下脚步。
“手还是这么凉。”他低语道,然后松开手,又将她冰凉的指尖握拢,包裹在他手中。
纪廷昀因为肩上的伤口溃烂导致体热高烧,所以他的手心也热得很。
容汐被他这样包着暖手,明明暖得很舒服,整个人却像被烫到了一般。
她挣脱开他的手,但也没了要走的意思。转过身看向他,温吞问道:“有没有让大夫看过?大概多久能好起来?”
纪廷昀没答话,默默弯起唇角笑了起来。
他不常笑,也不会笑,但是奈何长相出挑,只是眼里含着笑意的模样就令人难以挪开眼。
“你说话!”容汐似羞似恼,柳眉弯弯眼睛瞪起的模样与她近日来的冷淡判若两人。
生怕又把人给气走,纪廷昀才开口认真回道:“看过大夫了,喝了药也敷了药,顶多三日就好了。”
容汐缓缓点了点头,而后再不知该说什么。
两人静默对视良久。
直到纪廷昀的目光渐渐让人招架不住,容汐轻声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保重身体。你若因为这个伤死了,到时候担责的还得是殿下和我。”
“好。”纪廷昀欣然答应。
看到容汐的这会儿,他沉闷了一天的头疼都好转了许多。虽然舍不得放人走,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容汐该演的戏都演够了,再待久了也说不过去,就没再跟纪廷昀纠缠,转身出了他的卧房。
她走了,房里恢复了冰冷的寂静。纪廷昀叫来岚霜吩咐了一番后,又命人将燃着的烛台全部熄灭。
他与容汐恰恰相反。
她害怕黑暗,喜好光明。他却觉得有光就有暗影,那影影绰绰的景象扰得他不能安宁。只有身处彻底的黑暗中才能令他平静。
纪廷昀因为上一世经历过太多惨烈,所以这一世选择了一刀切断祸根的方式拯救众生,手上沾满了太多罪孽和鲜血。
在那段自我怀疑、频繁做噩梦的时间,山庄是他唯一能放松的净土,容汐则是他想捧在手心的白月光。
最初,纪廷昀只是因为敬重容汐为国远赴他乡和亲的家国大义,想救她一命,护她一世安宁。
后来在山庄中的相知相守,纪廷昀看到容汐的单纯、善良,看到她对他的无条件信任,他的心意开始逐渐走向偏路。
一条他自己都觉得无耻的路。
他肮脏的手,本不该触碰那片纯净。
想到从前瞻前顾后的心境,纪廷昀低头慢慢捏着修长的手指。
黑暗中,他的眼神肆无忌惮地现出了近乎偏执的疯狂。
*
容汐离开相国府,摸着黑回到了同街暂住的府邸。
远远暗中跟着的岚霜确认容汐安全进府后,轻轻巧巧攀上房顶,一路跟着。
他穿着黑衣,潜在瓦片上,极力隐藏自己的气息免得被戚云霄身边守着院子的侍卫发现。
他看见容汐回府以后,先给值守的侍卫塞了些银子。
想必方才是提出了用钱收买他们放她偷偷出府的。
然后,容汐沿着府中少有人走的小道回了一处小院子。看起来不像是戚云霄住的地方。
等容汐进了屋子里后,岚霜悄无声息地撤下,又在府中探查了一番,摸清情况后就返回了相国府。
他收敛起嬉皮笑脸来到卧房,将方才所见详细地说给了他主子。
纪廷昀听完后,沉声问道:“你是说,容汐与戚云霄并未住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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