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歌

　　在一连串的忙碌中，宛歌又背上了另一个沉重的包袱——找实习。

　　上次郑欣瑶她们在寝室提过一嘴，当时宛歌听完就忘了，没想到昨天辅导员又在年级群里发了通知，说要在放假之前在表格内填上自己的实习单位。

　　不少人已经填上了公司，宛歌却还没开始找工作，一问寝室其他人，郑欣瑶表示已经找到了一家互联网公司运营岗，彭思彤则回老家托家里的关系找到了工作。
　　至于吴心雨，她直接忽略了这号人。

　　“你还没找到工作吗，宛歌？”郑欣瑶看她在加紧制作着简历，问了句。
　　“对啊，我还没开始。”宛歌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移动着。

　　“没事，找工作很快的，你简历做好了直接海投，没多久就能有回复。”郑欣瑶安慰道，“那你是留在江城吗？”
　　“嗯，不打算跑太远。”

　　“那你住寝室吗？”
　　“我应该住外面。”
　　“哦。”郑欣瑶点点头，“吴心雨她好像也留在江城，应该会住在寝室。”

　　宛歌手顿了下，看向郑欣瑶，“你要不搬到我出租屋和我挤挤？”
　　“没事没事，别麻烦你了。”郑欣瑶摆摆手，“反正我估计实习了之后也就在寝室睡个觉，见不了她几次。”
　　宛歌点点头，露出一点同情：“苦了你了。”

　　***

　　宛歌把简历做完又投了几家公司之后，背上包就往“喝点酒”跑。
　　前两天说着要看他们彩排的，结果拖着拖着又到了一周的末尾了。

　　宛歌提前在手机上和祁安打了个招呼，问他方不方便，那边回得很有他的风格，就一个字。
　　【来】

　　路边有个卖西瓜的小摊，宛歌觉得这天气真的热得离谱，就顺手买了个西瓜，准备拿到酒吧大家一起吃。

　　到酒吧时，是下午三四点，和往常一样，里面稀稀拉拉的客人，舞台上他们四个人在练歌。
　　宛歌把西瓜放到吧台，和相熟的服务员说了句：“帮我把这个西瓜切了吧，大家一起吃。”
　　服务员说了句“宛姐大方”就抱着西瓜往后厨走了。

　　宛歌跑到空调的出风口吹了会儿，等凉快了点才抬脚往舞台的方向走。
　　他们几个看到她，音乐的声音戛然而止，申英朗很是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宛歌妹子！来视察工作了啊！”
　　“我今天就是来看看情况。”宛歌说道。

　　几人把乐器搁下，围到了宛歌身边。
　　“你们的选曲定了吗？”宛歌开始问，视线看向祁安。
　　“定了。”祁安散漫地靠在一旁的桌子上，“按照你的要求，积极向上，生机勃勃。”

　　宛歌哽了下，继续问：“那我待会儿能看一下表演吗？”
　　“没问题啊，付费就行。”

　　宛歌使劲压着自己喷薄欲出的火气，好声好气地说：“那我一会儿就免费看看你们的节目效果。”
　　“免费？”祁安语气轻佻，“我们很贵的好不啦？”
　　宛歌和他站得很近，她真的恨不得一脚踹到他的腿上。

　　“祁安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宛歌语气也严肃了起来，“我管你贵不贵今天这节目我是看定了，你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宛歌实在憋不住，开始摆烂。

　　祁安见状低头笑了声，也没再逗她，“行，一会演给你看，免费的。”

　　这个槛终于过了，宛歌松了口气，继续说下面的问题：“我们学校的设备可能和你们平常用的有点差别，所以可能到时候需要你们去现场试一下。”
　　像是预料到他会说“我们很忙的好不啦”，说完她赶紧补充道：“不会耽误你们很长时间的，就是去试个音，半个小时就够了。”

　　“你到时候提前把排练时间发我。”他这次倒很好说话。
　　“OK。”宛歌点点头，“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演出当天你们提前一点来，化妆什么的我们都有专门的学生负责，后面出场也会有相关人员引导你们。”

　　祁安听后没什么表示，过了会儿，突然掀起眼皮看向宛歌，来了句：“那你干了什么？”
　　宛歌一愣，随后很正经地笑了下：“我干了全场难度最高的一件事。”

　　——“搞定你。”

　　他们调设备的间隙，申英朗凑到祁安旁边，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你对人家有意思，但是你能不能正常点，别一直在那玩弄汉字，变着法地发骚，你那样，真的很像——”

　　迎着祁安刀尖般锋利的眼神，申英朗还是抗住压力说完了自己话：“智障。”

　　“是真的，你刚刚那样就跟表演了变脸似的，你申哥我在一旁鸡皮疙瘩满天飞啊。”他好言劝道，“你说你有这张脸，好好说话就行了，别整那些歪门邪道。”
　　他语重心长地说完，又跑回了自己的位置。

　　祁安站在原地没动，脸上若有所思。
　　好像真的在考虑申英朗刚刚那番话的可行性。

　　宛歌在下面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台上四人站定以后，音响就起了，一阵复杂的旋律过后，祁安的声音在音浪中冲了出来。

　　在宛歌看来，这首歌非常合适，比她预想的还要好。
　　宛歌也看过几次他们的现场了，也发现了他们走的就是很传统的摇滚味，每首歌节奏都跌宕起伏，燥的不行。

　　但是今天这首歌宛歌听得很认真，她总觉得这首歌除了摇滚乐固有狂热和激情，还有一种很明显的青春感，让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他们表演完了之后，宛歌把自己刚刚的想法如实说了出来。

　　“嘿，你还听出来了这个？！”申英朗一脸惊喜，“宛歌妹子你有点东西啊。”
　　“？”宛歌疑惑。
　　祁安也瞥了她一眼。

　　“我们的歌其实都有这个特点，只是节奏太强不太容易听出来。”申英朗解释道，“毕竟我们几个也都是正处在青春期的人，真要我们写点那种看破红尘的我们也写不出来。”
　　申英朗说得头头是道，结果下一秒祁安就插了进来：“我们三个倒是青春尚好，不过，你一个奔三的人，是怎么有勇气说出那种话的？”

　　很好，申英朗再一次被气跑了。

　　宛歌又把相关的事宜和他们交代一番，觉得应该是万无一失了，打了个招呼就跑到吧台那去了。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打开手机的招聘APP开始查看自己找工作的进展。

　　她看了下，发现消息栏的图标上又个小红点，她满怀期待的点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不合适】”三个字。
　　她又点开聊天框，那边的HR发了消息。

　　【很抱歉，经过慎重评估，很遗憾你无法进入下一轮面试 。别灰心，您已进入我司人才储备，期待未来有机会再见到您。感谢您的投递！】

　　宛歌扫了眼就知道这是拒绝人的客套话。
　　别灰心。
　　她现在是十分灰心。

　　她退出聊天界面，发现仅有的四个回复里三个都给出了“不合适”，还有一个倒是表示可以加微信聊了聊，看看她的作品。
　　宛歌搜索了微信号，发送了好友请求。

　　司泽远忙完看到她刚好过来，“你最近很闲？经常看到你往这边跑。”
　　“我忙得想撞墙啊！”宛歌抬头一脸哀怨地看着他，“况且我来这也是为了工作啊，那么什么鬼文艺晚会真是烦死人了！”
　　“马上放暑假了，坚持住！”

　　“别提暑假，还不如不放。”
　　“怎么了，放假还不好？”
　　“要实习啊，我现在连个工作都找不到。”宛歌一脸忧愁。

　　司泽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安慰她：“多大点事，你实在找不到就来我这，你不是学广告了，就来给我搞宣传，到时候我给你开实习证明。”
　　宛歌笑了下，“给工资吗？”
　　“你想要多少？”

　　宛歌往旁边看了眼，祁安刚刚结束练习正往这边走，她不咸不淡地开口：“祁安一个月你给开多少？”
　　“嗯？”
　　“我总不能比他少吧。”

　　“......”司泽远笑出声，“人家能给我招揽来一屋子女顾客，你能吗？”
　　‘你让我上去唱两句我也能招来一屋子男顾客，你敢吗？’
　　“我不敢。”司泽远很果断地回答，“我还靠着这个小酒吧赚钱养家呢。”

　　祁安到的时候，那个小酒保刚好也来了，见宛歌也在，就说了句：“宛姐，西瓜我给你切好了，现在拿来吗？”
　　“嗯，你拿来吧？”

　　司泽远听到问了句：“你买了西瓜？”
　　“嗯，顺路买的。”
　　“我这都有，你还特意折腾一番。”

　　“我买的和你这的能一样吗？”
　　“......”司泽远点点头，“那确实不能一样。”

　　不一会儿，小酒保就端着个大托盘来了，上边很整齐地摆满了切好的西瓜。
　　“宛姐，你真会挑，这西瓜一点籽都没有，真的是梦中情瓜。”小酒保送上来的时候还夸了两句。

　　宛歌笑了下，“你吃了没，拿一块吃吃。”
　　小酒吧拿了块，嘴上说着“谢谢宛姐。”

　　乐队的其他人也在吧台前坐下，宛歌把西瓜往他们那边推了推，“你们也吃点。”
　　几人都谢了句，拿了块西瓜吃，申英朗还故作夸张地喊道：“宛歌妹子的眼光果然一绝，我这辈子没吃过这么甜的西瓜。”
　　宛歌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听到旁边的嗤笑了一声。

　　全场就他祁安一人没吃她宛歌买的西瓜！

　　宛歌懒得和他计较，没准备搭理他，但是转念一想，今天下午他也是为了她们学校的晚会辛苦了半天，晚上还要继续唱歌，估计是挺累的。
　　这样一推敲，她伸手从托盘里拿了块最大最红的西瓜，递到了他面前，“喏。”

　　祁安微怔一下，伸手接了过去。
　　他低头咬了口西瓜，之后来了句：“是挺甜。”

　　宛歌没听到这句话，因为她手机震了一声，她立即打开了微信。
　　发现是刚刚加的那个HR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

　　宛歌：【方小姐您好，我是实习帮软件上的宛歌。】
　　方方：【你好~方便给我看一下你的作品吗？】
　　宛歌：【好的。】
　　下面紧跟的是她的几篇作品链接。

　　宛歌发完消息之后那边很久都没有理她，人像是消失了一般。
　　宛歌觉得这份实习也是大概率没戏了。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对面终于有了动静。
　　方方：【有偏营销类的文案吗？】
　　然后她发来了几个推文的链接。

　　【木有房子，就木有老婆！】
　　【买得起？才是真男人！】
　　【老百姓买得起的房，来搞定丈母娘】
　　【夜太美，钱没花完不想睡】
　　【再低，就不可能了！】

　　宛歌看完标题，只觉得额上多了几条黑线。
　　她投的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运营岗，没想到最后就是去给人写土味推销文案。

　　她忽然就没有了要去的心情，很礼貌地回了句：【不好意思，我没有写过这方面文案的经验。】
　　然后那边也彻底没声了。

　　她看着手机屏幕，长叹了口气。
　　司泽远见状问了句：“找实习不顺利？”
　　宛歌直接把手机屏幕放到了他面前，他看完直接笑出了声。

　　“你也可以去试试，还挺有意思的。”
　　“我要是这样写你看了会买房？”

　　“我不会买，但我会笑。”
　　宛歌直接把手机抽了回来。

　　“宛歌妹子找实习呢？”申英朗在一边听到了问道。
　　“嗯，学校要求暑期实习。”
　　“哦，对了！”申英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拍手，“这事你可以咨询咨询祁安啊，他干过不少工作啊！”

　　宛歌朝祁安看过去，心里却没抱着找他咨询的想法，只是单纯觉得这人也像她这样去找实习，想到就有种违和的好笑。
　　“你想什么呢？”他好似猜到了宛歌内心所想，狂妄道：“一般都是工作来找我。”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