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楼梦逝(清穿之九子夺嫡)

作者:夜雨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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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春踏一路暖花枝


      春风迷蒙,芳草微熏,廊边青草晨露未退,浅绿巧嫩,清新宜人。
      碧湖浅漾,波光粼粼,溏中玉荷初露尖角,出尘独立,临水冰清。
      湖边廊上层层倩影绢裳罗列,春色罗裳,浅淡清雅,花色与人争艳,人比花更娇。
      宜妃一身素雅宫装,清雅不俗,玉带轻垂,沿廊缓行,娇美的容颜上一丝浅笑,更添柔美。
      她手倚雕栏,止步眺望碧湖远波,忽又回头笑道:“语庭溪若,你们也该多出来走走。”
      一袭浅碧轻罗款款落至身前,语庭浅笑应声:“娘娘说的是,只是语庭眼拙不识得路。”
      宜妃道:“你这丫头口不对心,我也知道你不出自家院子是怕惹到麻烦,可总待在院中怎么行,你们若不嫌闷,就常来庄宜院陪我说说话,散散步。”
      语庭长睫垂下,密密地将所有的情绪遮掩:“语庭谢过宜妃娘娘好意。”
      舒云眉睫一闪,拉着宜妃的手娇笑道:“姑姑,你前两天说再有几个月,皇上就要去塞外了,是不是真的?”
      宜妃抬起玉指,轻点她额头:“你啊,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
      舒云笑问:“那皇上会带姑姑去吗?”
      宜妃脸上浮过淡淡的萧瑟,继而又笑道:“皇上后宫妃嫔三千,不见得就会带着我,你有想法也省了吧。”
      舒云不死心地道:“姑姑,云儿长这么大,从不曾见过草原,姑姑就想想办法,让云儿和语庭她们去见识见识传说中雄伟广阔的草原嘛。”
      宜妃磨不过她,便宠溺地抚着她的手道:“好,姑姑想办法。”
      转眼间,宜妃眼中笑意散尽,几分淡漠,几分疏离,几分恨意,尽数掩在眼底。
      不远处,一众宫娥簇拥着一位身着色泽艳红华丽贵服的妇人,向这边行来,那妇人身姿袅娜,行动风流,数步已到了宜妃等人面前。
      宜妃漠然浅笑,冷冷叫了声:“惠姐姐。”
      此间众人礼来往返,向惠妃和宜妃行礼问安,这礼数之下皆是绵里藏针、笑里藏刀,双方谁也不比谁怯弱。
      惠妃抬眸一扫众人,面上假意笑道:“宜妹妹真有雅兴。”
      宜妃道:“本宫不过是附庸风雅而已,怎敢与姐姐比,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清雅。”
      宜妃这清雅二字语声微重,惠妃又岂听不出这其中之意,皇上多年不曾踏入她宫中,常年进进出出不过几个宫女婆子,她又岂止清雅可言?可宜妃不仅多年荣宠不衰,娘家又位高权重,她明知斗不过,却也只能暗心生恨。
      惠妃恨恨道:“妹妹过谦了。”
      惠妃转身瞥见站在一旁的溪若,猛地上前,抬手抽出溪若发间的一支羊脂玉簪,溪若被吓得面色苍白,语庭将溪若护在身后,冷眼盯着惠妃道:“娘娘若是喜欢这支簪子,只需告诉溪若一声,她定当双手奉上,娘娘大可不必作出此等有失身份的举动。”
      惠妃冷哼一声道:“双手奉上?这支玉簪乃是皇上赐于本宫之物,你这妖女,真是死性不改,听闻你身怀妖术,曾在园中偷木盗花。说!这支玉簪又是怎样得来的?”
      语庭听罢不怒反笑,惠妃见她如此,心中惊怒交加,喝道:“你笑什么?”
      语庭稍敛笑声,眼中媚色惑人,轻蔑道:“请恕语庭愚钝,听不懂惠妃娘娘的说辞,奴婢虽然身份卑微,却决计不会行那鸡鸣狗盗之事。更何况,后宫妃嫔众多,这样的簪子何处不可得见,娘娘又如何断定这簪子就是娘娘之物?就算奴婢有心盗宝,为何要弃宫中上乘珠宝不盗而盗如此平凡普通之物?至于那日在西苑一事,不知是奴婢没有解释清楚,还是给您回话的人没有听懂,若娘娘心中还有疑惑,可以找那几人来当面对峙,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软硬兼施,绵里藏针,惠妃竟未能答出一问,失了颜面,又碰了软钉,心里有气却无法可施。
      宜妃静立一旁看着惠妃难堪的面色,傲然一笑,上前解围:“惠姐姐,您可真的误会语庭了,这支簪子是前日我送给溪若的,不想姐姐也有这样一支簪子。若姐姐不嫌弃,妹妹改日挑件上好的给姐姐送去可好?”
      惠妃冷冷看她一眼道:“不必了,既是误会,解释清楚便作罢。”
      惠妃伸手将玉簪递到语庭面前,语庭方要伸手去接时,她便松手,眼见玉簪落地,语庭脚尖轻挑,玉簪受力凌空旋起几个转,她素手轻抬,便将玉簪接在手中,淡淡轻笑:“多谢娘娘。”
      惠妃冷哼一声,甩袖便走。
      溪若见状满目担忧:“语庭,你平日都会忍着,怎么今日却如此冲动?”
      语庭凤眸微吊冷声说道:“平日她如何对我都无所谓,可她屡屡欺压威逼我身边的人,一味地忍让退缩只会助长她的气焰。”
      溪若还欲再说,却被几声清脆的击掌声打断,众人闻音看去,却是胤禟缓步走来。
      他凤眸含笑,层层心思皆隐于那抹笑意之下,让人猜不透,看不明。
      胤禟在语庭面前停下,一双狭眸微露几分欣赏,细审她一番道:“庭格格心思敏捷,胆识过人,真乃奇女子也。”
      语庭静静向他看去,淡淡回道:“九爷过奖了。”
      胤禟再看她一眼,回身向宜妃行礼道:“额娘,今日游园可还开心?”
      宜妃笑道:“开心,额娘有这几个丫头相伴,自然开心。”
      胤禟扶着宜妃道:“初春天气变动不稳,额娘临水站得久了会着凉的,儿臣陪您回宫吧。”
      宜妃审视着儿子面色,轻柔浅笑皆是纵容:“定是有事要额娘帮忙吧。”
      胤禟笑道:“额娘真是料事如神。”
      宜妃嗔道:“你们这点心思瞒得了别人,还瞒得了我。”
      胤禟顺从地应是。语庭见宜妃起驾,便与溪若一道告辞。
      胤禟一双阴翳的眼眸,一直追随着那抹浅碧倩影远去,唇角牵动,一弯高深莫测的笑意融入春风之中。

      语庭一路想着方才的事,再想到惠妃近日诸般刁难,便更是烦躁。若只针对她,忍了也便是了,可若真连累到身边亲近之人,她便不会再向她示弱。
      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
      眼前突然出现一人拦路,她猛地抬头,眼中怒火未及收敛,却教那人瞧得有趣,笑道:“庭格格,这是谁招惹你了?你可别迁怒于我啊。”
      语庭看着他傲然神气的一张俊容,不禁笑了,俯身行礼道:“奴婢不敢,十四爷吉祥。”
      身后溪若将他略一打量也跟着行礼。
      胤祯笑道:“今日路过此处,过来看看你。”
      语庭奇道:“看我?”转而想到此前二人结的渊源,便戏他:“现在看也看了,请十四爷去忙正事吧。”
      胤祯剑眉微横:“你也太小气了吧,爷都到门口了,你不请爷进去喝口茶?”
      语庭忍着笑:“奴婢这里都是粗茶淡水,怕委屈了十四爷,十四爷要想喝茶,还是回府再喝吧。”
      胤祯俊眸微眯,双手环臂:“哦,明白了,你是在报复我。”
      语庭微微一笑:“十四爷说笑了,你我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又何来报复之说?”
      胤祯朗朗一笑道:“就因那日我让你洗衣服,便记恨上我了吧。”
      语庭纤眉一挑:“十四爷不说我还忘了。”转身对溪若道,“溪若,去让玉书把十四爷的衣裳拿来。”
      胤祯无奈瞪她:“你还真敢拦爷的驾。”
      语庭道:“奴婢也是为您好,若是因一盏茶耽误了您的正事就不好了。”
      胤祯突然敛笑,向她身后抱拳行礼:“四哥。”
      语庭笑道:“转移视线,这招没用的。”
      话音未落,耳边却真响起那熟悉而淡漠的声音:“十四弟。”
      语庭蓦然转身,有些愣愕地看着那人,又忽觉失礼便忙作福:“四爷吉祥。”自上元过后,她便再未见过他,此时见到他,心中竟微有些莫名的欣喜。
      胤禛轻‘嗯’了声,并未多言,胤祯则看着语庭怪笑,恨得语庭暗咬银牙,清灵的双瞳狠狠瞪着他。
      胤祯笑着一耸肩道:“这可不怪我,我提醒你了,可你不信。”
      玉书拿着衣裳出了院,见胤禛也在,先行过了礼,又将衣裳拿给语庭。语庭接过包裹,忽而狡黠一笑道:“十四爷不检查一下,看看是否过关?”
      胤祯看着她剑眉一扬,笑道:“也好。”
      语庭解开包裹,将衣裳展开,臂腕稍一用力,将衣裳旋起,衣襟便随力往胤祯面上扫去,却不料他轻挥一掌,掌风将衣襟再扫向后,语庭急转臂腕,却还是晚了一步,衣襟已扫过胤禛俊傲的眉眼。
      胤禛微闭了闭眼,下意识地以手拭眼,语庭忙取下身上的绢帕替他拭眼,急道:“四爷,你没事吧,伤到眼睛了吗?”
      浅淡的一抹青绿柔丝映入眼中,随着她的动作,帕上一朵青莲绣饰展露出来,是水云阁特有的青丝蝉线纫绣而成。胤禛将手放下,一双浓墨深邃的眼静静地看着她,语庭方才意识到如此举止实在不妥,便将绢帕交到他手上道:“抱歉。”
      胤祯见她如此,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嬉笑道:“庭格格,你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想谋害皇子。”
      语庭回身与他争辩:“奴婢只不过想翻衣让十四爷瞧清楚,适才那一掌可是你出的,若要论罪,我不过是从犯。”
      胤祯哭笑不得:“小人!”
      语庭笑道:“十四爷抬举奴婢了,奴婢仅是个女子而已。”
      胤禛沉稳淡漠的声音突然响起:“十四弟,额娘该等急了。”
      语庭对胤祯粲然一笑,将衣裳递上,胤祯扬手一抄,将衣裳掠在手中,经过语庭身边时,他突然俯在语庭耳边低声说:“改天再找你讨教剑术。”
      语庭再回身时,胤禛已转身离开,看着他渐行渐远,心中突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往返回旋,她暗捋思绪,却更添几许愁绪。
      转身,缓缓步入院门。
      庭院清幽,花艳芬芳,东风拂柳,一片祥和宁静。
      院台廊前,溪若取水煮茶,动作轻柔,举止优雅,
      取盏置盘,乐在其中。玉环纤手弄碟,摆放菜肴,神情认真,心思细腻。
      语庭静立院中,专注地看着她们,不忍打扰她们如此简单满足的幸福。
      她们所求很简单,要的并不多,不过是一份平静而已,却为何,这样平凡的生活,也总有人要企图破坏。
      惠妃,她不会再给她机会来伤害这里的任何人,她们想要的生活,也终是要自己去争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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