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葵应知夏

　　地方志办公室里的尘埃在阳光中轻轻舞动，林冬葵踮起脚尖，试图将最上层那本厚重的《丙午地方志》取下来。

　　她的指尖刚刚触到书脊，突然感觉后颈一凉，不是错觉。

　　许知夏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肌肤。

　　"小心点，我来帮你。"许知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热的呼吸拂过林冬葵的耳畔。

　　林冬葵缩了缩脖子，感觉一阵微妙的电流从后颈窜到脊背。

　　她侧过身，看见许知夏已经伸手轻松取下了那本古籍。

　　阳光透过她栗色的发丝，在书页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谢谢。"林冬葵小声说道，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她发现许知夏那里有一颗小小的褐色痣，是外婆说过的"福气痣"。

　　许知夏将地方志平铺在宽大的榆木桌上，小心翼翼地翻开泛黄的书页。

　　"丙午年...谷雨时节..."她轻声念着，指尖沿着竖排的文字缓缓移动。

　　林冬葵凑近了些，闻到许知夏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她注意到许知夏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亚麻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处，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臂。

　　阳光透过窗户，在她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你看这里。"许知夏突然指向一段文字，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谷雨三日，双橘并蒂，城南许氏与城北林氏各植一株于庭前，以为姊妹之谊。'"

　　林冬葵的心跳突然加快："许氏和林氏...会不会是..."

　　"也许真的是。"许知夏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而且我祖母的日记里提到过，她小时候有个姓林的玩伴，后来因为战争失散了。"

　　没想到没找到莫若小姐的线索，倒是意外发现了其他惊喜。

　　林冬葵感到一阵眩晕，她想起外婆老宅院子里那棵年岁久远的橘树，每年秋天都结满金黄的果实。

　　外婆总说那是"有故事的树"，却从未详细讲过。

　　"我祖母后颈也有一颗痣，和我的一模一样。"许知夏脱口而出，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林冬葵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许知夏的后颈上。

　　那颗小小的褐色痣藏在碎发间，像一颗害羞的星星。她想起外婆日记里写到的"小许妹妹颈后有星星"，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我们继续查查看。"林冬葵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几分，手指轻轻翻过一页又一页脆弱的纸张。

　　两人肩并肩站在桌前，沉浸在历史的蛛丝马迹中。

　　许知夏偶尔会指出一些细节，林冬葵则负责辨认那些模糊不清的字迹。

　　不知不觉间，窗外的阳光已经西斜，为古籍修复室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啊！"林冬葵突然轻呼一声，指着一段文字，"这里提到'双生橘树'是作为友谊的象征，两家人约定每年谷雨交换枝条..."

　　许知夏凑得更近，两人的肩膀几乎相贴。

　　她能闻到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混合着古籍特有的陈旧墨香，形成一种奇妙的气息。

　　"我祖母一直保留着一个绣着橘树枝的香囊，"许知夏轻声说，"她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林冬葵的眼睛湿润了："我外婆也有一个类似的，就放在她的嫁妆箱最底层..."

　　两人相视一笑，一种奇妙的联系在空气中流转。就在这时，林冬葵突然感觉脚下一轻——她凉鞋的带子毫无预兆地断裂了。

　　"哎呀！"她踉跄了一下，许知夏迅速伸手扶住她的腰。

　　"没事吧？"许知夏关切地问，目光下移，"你的鞋..."

　　林冬葵尴尬地抬起脚，凉鞋的带子已经完全断开，可怜兮兮地垂着。

　　"这双鞋跟了我三年了，终于罢工了。"她苦笑着说。

　　许知夏蹲下身，仔细检查了断裂处："修不好了。你带备用鞋了吗？"

　　林冬葵摇摇头："没想到会坏..."

　　"我背你回去吧。"许知夏突然说，语气自然得就像在讨论天气。

　　"啊？不用了，我可以..."林冬葵的脸瞬间红了。

　　"地方志办公室到宿舍还有好一段路呢。"许知夏已经转过身，微微蹲下，"来吧，就当是感谢你帮我发现了祖母的往事。"

　　林冬葵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趴上了许知夏的背。

　　许知夏的背比想象中宽阔温暖，她身上那股柑橘香气更加清晰了。

　　"抓紧了。"许知夏轻声说，双手稳稳地托住林冬葵的腿弯，站起身来。

　　林冬葵的脸贴在许知夏的背上，能感受到她均匀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你知道吗，"许知夏边走边说，"我小时候经常这样背我妹妹。"

　　"你还有妹妹？"林冬葵有些惊讶。

　　"嗯，比我小五岁。"许知夏的声音里带着温柔，"她总爱缠着我背她去看花。"

　　林冬葵不自觉地收紧了环住许知夏脖子的手臂："你们感情真好。"

　　许知夏轻轻笑了："是啊。不过她现在在国外读书，很久没见了。"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林冬葵突然说："我外婆常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像橘子树的根，表面上看不见，其实在地下紧紧相连。"

　　许知夏的脚步顿了一下："我祖母也说过类似的话。"

　　她们同时意识到，这或许不是巧合。

　　夕阳的余晖中，两颗心悄悄靠近了一些。

　　回到宿舍楼下，许知夏小心地把林冬葵放下。

　　林冬葵单脚站着，有些不舍地松开手："谢谢你，许知夏。"

　　"明天见。"许知夏微笑着说。

　　林冬葵目光不经意间又落在许知夏的后颈上，那颗小痣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三天后，当林冬葵走进古籍修复室时，发现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木盒。

　　许知夏站在窗边，阳光为她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这是...？"林冬葵疑惑地问。

　　"给你的。"许知夏走过来，轻轻打开盒盖，"算是...迟到的生日礼物？"

　　盒子里是一双手工制作的棕色小皮鞋，皮质柔软，做工精细。

　　林冬葵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只，发现鞋内衬里绣着一个精致的柑橘图案。

　　"这是..."

　　"我祖母教我的刺绣。"许知夏的声音有些紧张，"鞋子是我找老家的鞋匠定做的，希望合脚。"

　　林冬葵的眼眶突然湿润了。她脱下已经用胶带勉强固定的凉鞋，试穿新鞋。

　　皮鞋完美贴合她的脚型，就像专门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林冬葵惊讶地问。

　　许知夏的耳尖微微泛红："那天背你的时候...大概估算的。"

　　林冬葵站起身，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突然上前一步，给了许知夏一个紧紧的拥抱。

　　"谢谢你，这是我收到过最用心的礼物。"

　　许知夏愣了一下，随即轻轻回抱住她。

　　两人在古籍修复室温暖的阳光中相拥，周围是几个世纪前的书香，和一段刚刚被重新发现的古老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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