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游戏里谈恋爱

　　顺着小道往外走，两人没走多久就到了一片街道。街道边每栋房子都相隔了几十米，显得空落落的。

　　白泽茫然地看着眼前欧式风情的小街，有些疑惑：“我们在国外？”

　　祁沐摇摇头，然后往街边两侧闪烁着耀眼灯牌的商店一指：“想进哪家店？”

　　白泽顺着他的手指看上去，那是一家富丽堂皇的商店，门口耀眼的灯牌上映着照相馆三个字。他抿着唇看了看没说话，身旁偶尔走过几个人，似乎见他们长相气质上乘，都不由多打量了几眼。

　　白泽许久才问：“进去了我还能活着出来吗？还会见鬼吗？”

　　闻言祁沐真的认真思考了片刻，而后才道：“看你自己。不过现在我们需要先找个地方住宿，天黑了。”

　　白泽无语地望了望天，暮色降临，冷空气咆哮而来。他觉得这里的天气很不对劲。于是把疑惑问出口：“扫完墓天就开始黑了，但这会儿按照正常时间不应该是白天？”

　　“什么是正常时间？”祁沐问他。

　　白泽一噎，想想也对。这压根不是个正常空间。就算天不再亮，也没什么稀奇。

　　白泽对这里不熟悉，最后把选择权交给了祁沐。两人往前走了几十米，看见街边一条小弄堂口露出的一块招牌。招牌上廉价的LED灯上映着招待处三个字。

　　两人对视一眼往里走。白泽打量着小弄堂，里面除了招待所，还有几家餐馆，都是一些便食，零零散散坐了几个人。大家的状态似乎都有些低沉，听见动静头也不抬，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饭。

　　进了招待所，祁沐走到前台办理入住，白泽则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看到付款时，祁沐刷了刷脸，白泽好奇地挑一下眉。

　　这见鬼的地方技术倒还挺先进。他心道。

　　两人根据老板娘的指示拐进房。房里的设施和普通宾馆差不多，两张床，标准的标间。

　　“这里还有通用货币？”进了门，白泽脱下身上沾了潮气的风衣就忍不住问。

　　祁沐替他把外套挂进柜子里：“嗯，闯过一关就会有一笔金额打进账户，需要消费的时候直接刷脸。”

　　白泽了然地点点头，撇头看向窗外沉沉的黑夜，半晌说，“住宿你付的钱，那吃饭我来刷吧。”他说着站起身，朝窗口指了指，“门口就有几家店，想吃什么？我们补一补。”

　　白泽边说边揉了揉脖子，虽然还没逃出这个鬼地方，但他似乎已经好久没有这种全身心放松下来的感受了。

　　“随你。”祁沐见他手一直按着脖子，顿了顿问，“脖子疼？”

　　“骨头酸，大概精神压力大，连我的骨头都负荷不了了。”白泽玩笑道。

　　闻言祁沐走上前两步，伸手抚上他脖颈：“这里？”

　　他的手冰凉，贴上来时，白泽猛地打一哆嗦，略显诧异地扭头看了看，祁沐正一脸专注地看着他脖子，手上动作轻柔地打着转。

　　还挺舒服。白泽收回视线默默盯着楼下稀稀落落的人流想。

　　按摩了一会儿，白泽不太好意思总占他便宜，把对方按到床上坐下：“轮到我给你按了，让你看看我的技术。”

　　祁沐听话地没动，等白泽一本正经按了几分钟才问：“你经常给人按？”

　　“没。”白泽说，“就给老曹按过。”

　　之后祁沐安静地闭着嘴。白泽见这气氛太过沉默，又开始回忆当年：“期末考那阵，老曹和三三，三三是我另一个舍友。他俩临时抱佛脚，天天抱着书在图书馆啃。我路过时，就轻轻拍了拍他脑袋。”他比划着手势，咬重语气强调，“真的就轻轻拍了拍，听见他脖子发出嘎哒一声。”

　　说到这里，他没再继续。没等到后续，祁沐问：“然后呢？”

　　“还能怎样。”白泽双手搓揉着祁沐的脖颈，他白亮的皮肤被他揉搓泛了红。看了几眼，白泽收回眼，嗓音懒洋洋地说，“没多大事，请他按摩了几次。脖子一疼就碰瓷我，让我给他按摩。”

　　说完他又嘻嘻笑起来：“不过他可没你这么细皮嫩肉的，他皮厚的，我都给他用拳头按。”

　　祁沐嗓子低沉的发出一个嗯，而后似乎想伸手揉揉脖子，一不小心筋骨分明的手掌就摸到了白泽的手。

　　白泽停下手中的动作问，“不舒服？”没等祁沐说话，他又抽出自己的手掌道，“那不按了，手都酸了。”

　　“好。”祁沐说。

　　按摩完，白泽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没有钟表。又想起这里短暂的白昼和无限拉长的黑夜，估摸着没什么时间概念，也就作罢。

　　把外套穿上，白泽跟祁沐打了个招呼：“我去买饭，你等会儿啊。”说完也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利落地关上门。

　　快步走出招待所，白泽和两个女生擦肩而过，听见其中一个催促了句：“黎若，快点儿，万一没房了。”

　　白泽下意识侧头看了眼，就见两个女生慌慌张张往里跑，老板娘一脸公式化地办理入住。

　　白泽没多看，瞄一眼就往对面的家常菜馆走。这几天吃的不尽人意，他得犒劳犒劳自己，顺带也犒劳一番祁沐。毕竟他帮了自己不少忙。

　　当然他独自下楼还是有别的目的的。

　　点完菜，他找了个有人坐的座位坐下。对面闷头吃饭的小伙抬起头看他一眼，见到他的模样愣了愣，而后继续埋头吃。

　　白泽见旁边有冰柜，拿了三瓶水，把其中一瓶递到小伙面前。

　　小伙诧异地抬起头，眼里有询问。

　　白泽露出一个自认为不太会被人拒绝的笑：“哥们，想请教你个事。”

　　小伙瞬间了然，毕竟他也是从新人过来的。见对方长得好又有礼貌，小伙子大口把盖浇饭吃完，拿纸擦了擦嘴，客气地喝了口白泽递过来的水说：“行，你问吧。”

　　一下子白泽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问，要了解的他也问了祁沐不少。但在这种随时充斥着生命危险的地方，他还是得多留个心眼。

　　“我刚来，就想了解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白泽挑了个好入手的问题。

　　“那我简单说一下。”小伙轻轻咳了一声说，“你可以把这里当做一个真人生存游戏，大家统称它为系统，而我们就是系统的挑战者。赢了才能活，输了就会一命呜呼。”

　　“那我要怎么出去？”白泽问，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小伙手里捏着矿泉水瓶，眼神有些意味不明：“说真的，我不想打击你积极性。要不你换个问题先。”

　　白泽不明就里，但毕竟现在是他有求于人，所以也挺懂事的换了个话题，闲扯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2020年12月31日。”小伙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见白泽诧异地瞪大眼睛，小伙满意了，跟他解释：“你不用惊讶，这里所有新人的初始时间都是这一天。”

　　白泽流露出一抹罕见的担忧：“地球沦陷了，预言成真了？”

　　小伙愣了愣诧异地反问：“真的有这种预言？”

　　白泽：“我也不知道，只是以前在网上刷到过。说这一天之后太阳将不再升起，地球会陷入永夜。”

　　这回轮到小伙沉默了，很快他又道，“那我的光呢？我的奥特曼呢？他什么时候来救我？”

　　白泽一脸平静：“奥特曼根本不存在，我们要学会自救。”

　　小伙哭丧着脸，一脸不敢置信：“世界都沦陷了，奥特曼怎么会不存在？不可能！”

　　两人面面相觑都忍不住笑起来，双双举起水瓶干一杯，以水代酒。

　　小伙轻轻咳了几声，这才正视道：“你说的那都是谣言吧，2012年我们都过去了。不过你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他语气顿了下，盯着他的眼神多了丝别的意味，似乎是在打量。

　　白泽佯装没发觉，一本正经道：“哦，听说我们平安度过2012是因为有四位神的保护。”

　　小伙：“……兄弟，你平常都看些啥呢？”

　　白泽笑了笑不置可否，继而问道：“那你来多久了？”

　　小伙：“你应该知道吧，这里的时间是停滞的。所以人永远不会老，真正实现了永生。不过有些人有记录时间的方法，但这是不被公开的。我听他们给我算了算，从我进来到现在大概也有大半年时间了吧，反正已经挑战超过十次了。”

　　白泽惊讶地瞪大眼睛，只说了一句卧槽来表达他此刻的情绪。片秒，他才缓缓道：“你真牛.逼。”

　　小伙得意地翘起二郎腿，“其实也还行，你挑战次数越多也就越得心应手了。有些老人甚至……总之已经挑战了不计其数了。不过我告诉你。”他凑过去小声道，“千万别作弊。”

　　“作弊？”白泽挑了挑眉，“怎么算作弊？”

　　小伙解释：“游戏有个规则，挑战者不能全死光。所以刚开始时，有个人抓住漏洞，一晚上亲手杀了9个队友。最后被游戏吞噬了。”

　　“什么叫吞噬？”白泽咽了咽口水，又疑惑道，“那场游戏挑战者全军覆没，这事又是怎么流出来的？”

　　“NPC啊。”小伙给他解释，“NPC有思想，有好也有坏，当然也会八卦。”

　　“所以这些NPC……是和我们一样的人？”白泽压低声音，指了指正在一旁招待新客的老板。

　　小伙也跟着瞥了老板一眼，“其实我们有几种想法。”他语气一顿说，“我们为什么会身处这个空间，并且他能够源源不断往里输送新人。有一个老手，他曾经在这里遇到过现实生活中的朋友。这至少说明大家都是真人。对吧？”

　　白泽思索一番赞同地点点头。

　　小伙继续道：“按照这个理论，你要说地球被侵占更合理。你想想，这些NPC看着跟真人一样，并且满世界都是。你要跟他闲聊，他都可以回答你，就像个正常人一样。可一旦你要从他那里套点关于系统的话，他立马就会变得像一个生硬的机器人。”

　　见白泽神情专注，饭菜打包送到桌上都没动静，小伙轻了轻嗓子继续说：“这说明什么？这些NPC是被控制着的，要么是精神控制，要么就是类似机器人的存在。按照系统庞大到可以创造一个世界，或者说把我们这些人送入这个世界来说，他至少是比我们人类生物更高阶的一种存在。”

　　白泽听得很专注。小伙继续道：“目前我们最合理的猜测，系统是高级生物模拟出来的。就像我们玩的网游，那些人物和任务都是程序员一行一行代码敲出来的。以我们现有计算机的技术，我们可以模拟宇宙大爆炸。那么如果更高的智慧生物使用超高性能计算机就可以对人和物进行模拟，然后按照所设定的法则和规律去进行发展，而在模拟世界中，他们是无法意识到比自己高级生物存在的。”

　　白泽知道这个理论，美国科学家提出宇宙质量只有28克，可能是高级生物模拟下的产物。按照这个理论，我们的发展轨迹都有最初的设定，一切都有定数。

　　两人就这个问题探讨了一会儿。小伙觉得与他十分投缘，连连叮嘱他一定要努力生存下去，等下一次遇见的时候就介绍他进他们的团队。

　　白泽意外地挑挑眉：“还有团队？”

　　“当然。”小伙不无得意地说，“发展到现在，人们一直在努力破解系统的奥秘。我们的团队是资历最老的一支，队里几个都是第一批进入系统的挑战者。”

　　“哦，对了，我们的团队叫HT，英文全称Hiraeth，中文团名叫复仇者联盟。”

　　白泽品了品Hiraeth的含义。蓦地，弯了唇角，突然就觉得这个世界也没那么可怕了。

　　至少——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Hiraeth：对于无法回去或不曾存在的家所产生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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