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小庶女

　　筱霞很聪明，见江橙惩罚张婆子的过程，就知道江橙未必只是因为张婆子唆使李婶闹事，更像是一个借口、引子。

　　江橙笑了笑，“我要等待合适的时机啊。”以她现在在江府的生存境遇，容错的成本实在太高，必须要等到合适的机会才能出手。

　　筱霞将江橙的头发梳到脑后，手指不经意间轻碰着她的耳朵，痒痒的，惹得江橙闪躲，笑道：“换我肯定忍不了。”

　　江橙打趣道：“哈哈，所以我是小姐，你是丫鬟啊，不过你这个丫鬟可是天天给我脸色看，筱霞你这个性格要改改啊！”

　　筱霞咯咯娇笑，麻利的帮江橙编好辫子，“改不了啦，小姐你要是不喜欢，赶明儿打发我回大太太院里吧。”

　　江橙轻轻的一笑，没说话，享受着筱霞的梳头服务。

　　筱霞性格火爆，不会曲意奉承人，往好的说，叫天真率直，往坏的方面说，叫狂傲尖酸。她是江橙目前遇到的最没有“奴才相”的丫鬟，没有争着去讨好主人阶层，也不把她自己当做奴才。

　　江橙说让筱霞改改性格，其实只是说说。人的性格怎么可能改得了？和筱霞做朋友，你尊重她，她自然会尊重你，这是个有七窍玲珑心的女孩。如果筱霞愿意，将来她脱离江家时，可以带她一起离开。

　　......

　　翌日一早，张婆子挑水到江橙院里，这一幕被不少小丫鬟、小厮们看到，事情很快就传开，旋即张婆子被江橙惩罚的原因也传出。

　　不出意料，同情张婆子愿意为她说情的人很少。

　　江家掌权者们是什么反应，江橙暂时还不知道，最直接的反应是筱霞再去厨房里拿饭时，受到的待遇又变了，江橙的饭菜待遇恢复到之前在端午夜宴写诗得第一后的水平，若是加几毛钱给管厨房的刘婶，还能加菜。

　　这便是她要的效果！

　　这天傍晚，筱霞从厨房里提走了食盒，厨房里烧火的一名婆子道：“刘婶，今天又分了四小姐一道口水鸡啊！”

　　刘婶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方脸，白胖白胖的，围着碎花围裙，说道：“那位小姐连张婆子张管事都能下得了手整治，我何苦触她的霉头，你是没听张婆子哭，她说四小姐说再犯就要让她没有人养老送终。”

　　“咳！”烧火的婆子就吓了一跳。

　　刘婶一边涮锅、洗盘子，说：“今天五小姐房里的饭食要得少，我就给四小姐留了点...她好歹还是会给几毛钱，不像那些大丫鬟只管来拿，你可别说出去，那些大丫鬟的嘴都厉害的很...”

　　烧火的婆子就点头，“哪能啊。”

　　......

　　正值盛夏，下午空气里笼罩着灼人的暑气，傍晚四点多，散了热气的阳光，如金线般洒下来，空气里多了一份舒适感，距离张婆子开始给江橙院里挑水过去了三天。

　　江梒院中，江梒刚放学正在书桌旁写作业，五姨太翻阅江梒写的笔记，微微蹙着娥眉，笔记显示江梒诗词的鉴赏相当肤浅。

　　江梒接过丫鬟云儿递来茶喝了一口，说道：“娘，听说四姐找人把张婆子的儿子打了一顿，好厉害啊。”小萝莉发自内心的羡慕，她从小在母亲的教导下走得都是循规蹈矩的路线。

　　五姨太严厉的道：“梒儿，你不许和她学，知道吗？她那是胡作非为！”

　　江梒失望的点点头，想了想又辩解道：“娘，可我听筱霞姐说，四姐占着理......”

　　“她懂什么？”五姨太不悦的打断女儿的话，将手中的笔记丢在桌子上，生气的说：“你四姐那样闹，落不到什么好的，你要好好读书，好叫你父亲高兴，将来给你寻个好人家，做名门正妻...知道吗？”

　　五姨太不得不承认江橙将不利于她的局面硬生生的撕开一道口子，但她依旧不希望江梒学江橙那样不走寻常路，那样大起大落，她受不了。

　　“哦...”江梒怯怯的低下头。

　　......

　　是夜，江桅书房中。

　　江桅翻着书，看着窗外的皎洁月光，思绪翻飞，他这两日也听说了江橙“惩治”张婆子的事情，心里很不赞同：“她还是太鲁莽了，这么做虽说占着理，可是传出去自己的风评也坏了！”

　　要是他，肯定不会这么做的，而是施展手段慢慢的压服众人。

　　......

　　江橙顶着露水，脚步匆匆的从府外回来，筱霞和杏仁正在她厅里做着针线活，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张婆子被江橙整治了，李婶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事情了，这段时间很收敛，没什么事都猫在屋里不出来，说要提前给江橙做秋装。如今她们俩日子过的很舒心，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月钱依旧没有足额、及时的发放。

　　见江橙进来，杏仁起身迎上前，体贴的接过她的书包，笑兮兮的说：“小姐你今天又回来晚了哩！”

　　江橙回答，“去刘师傅铺子付铅笔的订金，所以回来晚了。”新加的五百支铅笔，既是她要刘师傅父子动手帮忙打人的报酬，也是她接下来赚钱计划的核心产品。

　　筱霞笑嘻嘻的道：“这回我可没抱怨小姐回来晚呢。”说着，去外面煤炉上将煨着的饭菜端进来，她近来照顾江橙尽心尽力，态度上也温和了许多，搁在前些时候，江橙回来晚了，她肯定要翻个白眼，私下里和杏仁抱怨两句。

　　杏仁咯咯的笑着，声音清脆，去偏厅里拿了新的蜡烛过来，将房间点得更加明亮，今时不同往日，屋里的蜡烛和灯油都得省着用，小姐没回来前她们只点了一根。

　　筱霞在饭桌上摆开饭菜，她和杏仁也没吃，等着江橙回来。

　　要带队伍，当然要有能保护自己人的能力，江橙做到这一点，队伍人心齐，自然都从心底敬着她。

　　江橙慢条斯理的吃着可口娇嫩的口水鸡，看着身边说笑的两个小姑娘，心情不错，一派平静祥和，所有的烦恼都一扫而光了。

　　接下来，她要展开她的赚钱大计啦。

　　......

　　江三太太院中，木棉端着水送进屋子里，江竞友累了两回，在床榻里面躺下睡去，江三太太在床头撑着纤细雪白的胳膊，白皙的鹅蛋脸上泛着潮红，一脸餍足的问着木棉：“四丫头又闹出点动静来了？”

　　“嗯。”木棉就将她听到的江橙惩治张婆子的事情给说了一遍：“......起因说起来好像是想要府里新买来的花露水。”

　　江竞友躺在里面迷迷糊糊的笑道：“不就是花露水吗？值得闹出这么大动静？不过这个四丫头找人来打张槐这件事，倒有几分咱江家的匪气...”

　　江三太太闻言，似笑非笑的说：“你什么意思，赶明儿谁得罪了你，你是不是也要找人将其打一顿？”

　　江竞友服软不做声，背过身子去，不理会江三太太。

　　江三太太接着对木棉道：“木棉，我说不能把她当小女孩看吧？你看看，谁家十二岁的小姑娘能做出她这样的事？”

　　木棉笑着附和道：“太太说的是。”

　　江三太太拨了拨额上的刘海，此刻心里竟然有些许羡慕，“四姨太那样受了委屈只知道躲起来哭的人，倒是好福气，生了这么一个好女儿，啧啧，你听听她那话多通透：面子是自己挣的。”

　　若不是碍于三姨太的缘故，江橙的脾气、性格是极其合她心意的，有时都感觉江橙不像是四姨太的女儿，倒像是她的女儿。

　　虽说江宝瑜摔怀表事件中，江橙没听她的话，当天晚上就去见了江大太太让她心里很是不快，这就像智商上的较量，江橙看破了她设的坑，让她很不爽，但不得不说她还是很欣赏江橙的。

　　反正最近也没什么忙的，权当取乐，她就不信江橙次次能识破，总要坑她一回，让这小丫头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如此想着，江三太太抿嘴一笑，说道：“我不给她面子，她能挣到什么面子？木棉，你明天派人送两瓶花露水给她。”

　　木棉心里叹了口气，点头应了下来，这点小事，她总不至于和三太太分说。

　　......

　　翌日中午，江橙放学回来吃饭时，正好碰到江三太太的院子里的小丫鬟来送花露水。

　　小丫鬟年纪虽小，但说话伶俐:“四小姐，三太太听说你教训了张婆子，很喜欢你说的话：‘脸面是自己挣来的’，四小姐不愧是作诗能得第一的人，说话就是漂亮，三太太特意吩咐了我送了两瓶花露水过来奖赏四小姐。”

　　江橙搞不清楚江三太太什么意思，听小丫鬟说完，笑呵呵的说：“那就谢谢三婶的好意了。”又让杏仁给小丫鬟跑腿钱，打发她走了。

　　小丫鬟送来的花露水用一个泛绿的玻璃瓶装着，做工精美，上面的画报很有民国时代的气息，打开之后，一股熟悉的味道传出，跟小时候用过的六神花露水有些相似又有些不同。

　　屋里的几个小丫鬟们都眼巴巴的过来围着看，筱霞给江橙抹了一些在脖子和手臂上，凉凉的，香香的，江橙不禁乐道：“倒是可以降温...”

　　杏仁笑道：“小姐，听说这样一瓶值四块大洋哩，我三个月的薪水都不够买一瓶的。”

　　江橙眼里满是好笑，揉了揉杏仁的脑袋，将花露水递给杏仁，又吩咐筱霞：“拿一瓶给李婶，剩下一瓶你们几个平时要用尽管用，用完了我去买就是，不用给我省着，花露水我还是供得起的。”

　　“哦...”江橙的话音刚落，凑在客厅里的几个丫鬟们就都欢呼起来，一阵叽叽喳喳声就如同早晨的鸟儿叽叽喳喳的，无比欢快悦耳。

　　江橙回到书房里，在书桌前坐下，心里在琢磨着江三太太的用意，她可不认为江三太太会因为她“做的对”就奖赏她。

　　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她敢肯定江三太太做事绝对是只认利益不问对错。江橙并不认为江三太太会对她表示善意，想想看，江三太太手握管家权，她会怕自己的暴力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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