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池凶杀案

　　“嗯，呼噜。”郝永德翻了个身，没有醒接着又睡。

　　“得出去看看，也许是穿越回去的契机呢。而且一出一出的让人怎么睡觉？”刘庆东拿定主意下了床，穿好衣服，拉开房门跟了过去。

　　“啪啪啪”经理在敲一楼东侧堵头的房门，“哪尼？这扇窗子是谁开的？少尉整完那一出，害得贞子哭了一大气，把她劝好了之后老关说头疼，吃了药便睡了，由我替他照看大门，临睡前我检查过的呀，所有窗户的插销都被插上啦。一定有人从这里跳出去了，是少尉！可不要踩坏了我的菜地呀，我昨天刚施的肥。”他看到了山墙上虚掩的木质网格窗，被夜风吹得呼扇着。

　　“谁？谁呀？”房间里面传出惊慌的问话声，然后像是有东西掉落到地上，哗哗啦啦乱响了一气。

　　总长家里的女佣人抢先禀告，“是我，夫人，火车上出事了，阳子小姐让我们来问你。”

　　“是呀，裴夫人，我是乘务员小庄，请你开开门，有急事需要夫人帮助。”庄子龙客气地请求着。

　　“是梳子姐呀，有什么急事呀？睡下啦，明天不行吗？”里面磕磕巴巴地在问。

　　女佣人如实回答道：“夫人，阳子小姐押送的两个女孩子不见了，同车的随军僧也没影啦，而且皇军的骨灰被扬得可地都是。阳子小姐急得背过气去，说是没法交差啦。”

　　总长夫人并未立即开门，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是那两个送往安东醉雷亭的小丫头吗？怎么让她们跑了？和尚也不见啦！是追慰安妇了，还是他带着她们潜逃的呢？”

　　“不清楚啊，所以才来寻找的。”庄子龙进一步解释着，“我们去了镇上的警察署，可值班的老警察说爱莫能助，家里只派四个人看堆，其余大队人马随小泉警佐押送劳工去了。留下的，两个昨天被抗联打死了；一个不知跑哪儿去了，下落不明；算自己命大，眼下就剩他老哥一个了，大半夜的上哪儿找人啊？”

　　“你们没去井上少尉那里看看啊？他好像跟那个日本姑娘很熟的。”裴夫人颇有深意地提醒道。

　　乘务员噗呲笑出声来，“我们去啦，可他不在房间里，不知去哪儿啦。”

　　“那就对啦！你们去找吧，他们跑不多远，一定还在镇子里，出了镇子有抗联，谁会傻到去送死呀？”总长夫人一本正经地分析着，“我个女人家帮不上太大的忙，还神经衰弱，头半宿被少尉闹得没睡着，接着是小姑娘呜呜地哭，还有个老头子跟着凑热闹，咧着大嘴一个劲地嚎，现在好困啊，你们自己去查吧。”看来她是死活不想开门了。

　　庄子龙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女佣人暗暗扯了扯他的衣角，于是心领神会不再强求了。“他会不会去军人疗养院啦？少尉的哥哥在那里，带着逃跑的人去想辙了吧？”

　　经理赞许地看着乘务员，“搜得死，你这个想法有道理，两个姑娘跑来找少尉，他带着她们又去找哥哥了。可姑娘们是如何进入楼里的呢？这几栋楼都只有一个正门，大门的钥匙只有我和雅子、老关，三个人有啊，一过晚上十点就上锁啦，里面出不去，外面进不来，只能用钥匙开门。”

　　“她们是从这扇窗户爬进来的。”女佣指着山墙上的窗户。

　　西野浩二自信地摇着头，“不会，我在上床前检查过过道上所有的窗户，都关得牢牢的，不经正门进来，只能破窗而入啦。可你们看，窗子是完好的，一定是楼里的人打开它的。”

　　“是呗，没有一点儿撬开的痕迹。”王兰庭多多少少也为庄子龙着急，“窗户是谁打开的呢？是少尉。他怎么知道姑娘们要来找他？而且这里有好几栋楼，黑灯瞎火的就知道少尉住在这栋，是事先商量好的？即使谋划好啦，可对铁路疗养院的地形也不熟悉呀。”

　　“几嘎一马思，你这个想法太偏执了。我看是有预谋的，少尉和两个姑娘商定好了，帮她们逃离虎口，趁看管的不注意溜了出来，徒步来到镇子上。这里就这么一条街，依靠门前的牌子，找到铁路疗养院是很容易的。而少尉跳窗户出去，在院门口迎着她们，不就很简单了吗？”

　　“对呀！”其余的人很是认同经理的观点。

　　“他们一定是去找大佐了，只有他有能力帮助她们躲避追捕，否则连五龙背镇子都出不去。”乘务员捋着思路往下想，“可随军僧大岛去哪儿啦？是在镇子上寻找逃犯呢，还是被两个姑娘劫持了？要是说他跟她们是一伙的，打死我也不信。”

　　“不管是怎么样吧，我带你们去军人疗养院，看看大佐那里的情况。”经理认为事不宜迟，去找少尉的哥哥是头等大事，“夫人，不打扰你了，请休息吧，我们这就去镇上找少尉。”

　　西野浩二带着庄子龙、女佣人往楼门去了，刘庆东却没有立即离开，他蹲下身子用鼻子嗅了嗅空气，然后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打开电筒模式，在强烈的光线下用手指头碾着木质地板，好像捻起一捏尘土，再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记者，你在闻什么呢？”他身旁的铁路职员好奇地问。

　　刘庆东站起身平静地回答他，“呃，没什么？只是闻到一丝异样，五谷轮回的气息，还夹杂着那么一点香粉味，你就没有闻到吗？”

　　“没有，我有鼻炎，对气味不灵敏。”对方晃着脑袋否认着。

　　“哦，那太不幸了，鼻炎是慢性病，犯起病来是挺折磨人的。”他敷衍地笑了笑，“我当过发电厂的运转员，是靠着耳朵、眼睛、鼻子和大脑吃饭的，不光要有耳听八方的听力，还要具备像猎狗一样的嗅觉，我恰恰有这份辨别百味的天赋。对于一般人可就有难度了，臭气和香气混合在一起，谁浓一些谁便占了上风，凭这个便认定只有一种气味存在，那是不对的。您说呢？”

　　楼门口传来经理的拍门声，“老关，开门啊。”门房里面黑着灯，没有丝毫的反应。他又拽了拽推拉门，是纹丝未动，一定是从里面插上门插古啦。

　　“这觉睡得够死的呀。”庄子龙扒着门缝往里面看，乌漆抹黑的什么也看不清。

　　“雅子、贞子一定也睡熟了，得有人留下来看门呀。”经理为难地看着几个人，“有了！同行，你替我在这儿盯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刘庆东爽快地答应了，西野经理拿出一串钥匙打开楼门，然后把它交到三哥手里。

　　“我也同你们一起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王兰庭自告奋勇跟在后面。

　　“怎么回事？这么吵啊，他们要去哪儿呀？”空手道武师睡眼朦胧地从房间里出来，捂着嘴打着哈欠，看那四个人走出大门，“你看到三木正经了吗？他不在屋子里好好睡觉，跑到哪里去了？”不待刘庆东回答没有，武师转身回屋关上了房门。

　　刘三哥并没有老老实实呆在楼里，而是信步走出楼门，他先来到门房的窗户外，发现窗子也是虚掩着的，小心翼翼地拨开一道缝隙，定睛往屋里看去，隐隐约约有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声不响地睡着。“睡得真香啊，有可能是药力的作用。”

　　他又顺着石子路绕到小楼的东侧房山头，那里是一畦菜地，土埂上用细竹竿穿插着围了一圈，地里长出的小苗绿油油的，见不到叶子下的泥土，要想查看脚印是不可能的啦。刘庆东用手机电筒照了照，很容易便看出，从窗根下到小路这边有一趟菜苗被踩倒了，他提起鼻子一闻，有股农家肥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

　　远处传来晨鸡的报晓之声，不止一只，此起彼伏一声接一声，叫得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咦呀！”从楼前的树林里传来练功的声音，听出来还是个女的。三哥拢目望过去，借着晨光看是一个身穿白色武士服的女子，正挥舞着日本刀左劈右砍，时不时地大声问询道：“三木先生，我的剑术是不是大有长进呀？”

　　“呦，呦，西。”若是那人不出声，真还不容易被发现，他头上戴了顶大草帽，穿着和服，背对着这边，跪坐在大树下。

　　“你这么早就醒啦？”那白衣女子快走几步赶过来，刘三哥认出是经理的大女儿雅子，想起来她是练剑术的，这应该是在演习武艺吧，“我向三木先生讨教剑术呢，夜间练剑感觉真得不错呀，居合术的开山祖师林崎甚助，就是在夜里以大树为对手练出真本事的。”

　　“那是三木正经武师啊。”刘庆东想上前打个招呼。

　　“唉，这位客人你不能过去，先生在练习居合术的腹吸呢，不能打扰他。”雅子一皱眉头用手阻拦。

　　刘三哥恍然大悟，想起武侠小说中经常提到，练武之人凝神运气时最怕打扰，会走火入魔武功尽失的。他站在原地看着武师一动不动的背影，“小姐，你看到西野经理了吧？”

　　雅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是的，父亲带他们去军人疗养院了，去找那个浑蛋的哥哥。你还是回楼里吧，天亮前镇子上不安全，山上的黑瞎子时常来找食的。”说完，她握着日本刀又走进林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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