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凡记

作者:宋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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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棠开后春谁主



      送完韩妈妈已是午饭时候,府中因端阳节也摆了桌家宴,紫云这日也来了没有遍身绫罗,珠翠满头,跟普通丫头相似。树哥在老太太手上抱着,正是呀呀学语的时候,锦姐看这孩子也挺可爱的,老太太指着王敏正让树哥儿叫爹,孩子说:“弟,弟!”大家都笑了。

      老太太跟锦姐说:“你当娘的也来抱抱。”

      “啊?”锦姐踌躇着不上前。

      王敏正上前将孩子抱了,“老太太,锦姐才多大啊,她哪会抱孩子。”

      “十六岁的妮子也不小了,百姓人家都做娘了。”.老太太看锦姐是真看不上,除了生得还算端正,哪一点像个官家主母。

      王敏正逗着小树哥儿说:“可咱不能普通百姓家啊,你说是不是?”

      树哥只是笑,那口水都流下来了,紫云忙上去擦了。王敏正还将树哥给她抱着,“你也辛苦了,大过节的不用你在这儿伺候,我让厨下送桌饭你带孩子回屋吃去吧!“

      紫云应了,王敏正拉住她手腕,低声道:“这一个月不好走,过两天我就去看你。“

      他俩个说话,锦姐在一边看得清楚,她问春园:“这紫云衣服头面都给你了吗?”

      春园说:“给了。”

      锦姐说,“算她识相,你收好了将回南京给你陪嫁的。”

      “好姑娘你就别操心我了,你们夫妻好,我才能好呢,不然我回南京也不安稳。”

      正说着王老爷来了,大家都不做声了,王敏正同锦姐一起上前给他们行礼,“爷爷安康!老太太安康!”

      王老爷点了头,“在家不讲虚礼,大家坐吧!”见只有四人,问:“淑儿人呢?”

      老太太说:“她舅舅家接去了。”

      王老爷又见姨奶奶站着,就说:“大节下你也一起坐下。”又问:“紫云和树哥儿呢?“

      王敏正回说:“孩子小在桌上要闹,我让他们回房吃去了。”

      王老爷也没多说,下面摆上菜,不过八道冷盘四个热菜,并两壶雄黄酒,一盘瓜,一盘粽子,锦姐看这菜色比自己日常吃的也差不多,悄悄问王敏正:“大节下就吃这个?”

      王敏正说:“我爷爷一向节俭,一日就四个菜,你在院里吃得都是小灶。”

      锦姐不做声了,心中也有些感触,王家对自己是没的说了。

      大家剥着棕子吃,锦姐吃了半个就扔下了,“这甜粽子我吃不来。”春园忙捡过来收着,老太太放下筷子道:“有没有家教,当着我们的面吃剩的东西就往桌上扔,这上好的糯米黄糖你还吃不来,你要吃龙肉啊?”

      王老爷咳了一声,“大节下算了,端米饭来。”

      下面送上一盆绿豆水饭,锦姐就着冷盘吃了。

      王老爷发话,“你们小夫妻吃完就回去吧,不用陪我们了。”

      王敏正告了个礼就叫锦姐走了,王敏正瞧她不高兴,就说:“你不是要看船吗?我们后园子去吧!”

      锦姐想着回房也是闷着,看看船就看看吧,府里好多地方自己还没去过呢,王敏正带着她们一路穿过好几道院子,又穿了一个后花园,春园是个小脚实在是走不动,锦姐心疼她:“你坐着歇脚,呆会回房睡着去吧,不必跟着我了。”

      春园见有王敏正陪着也不担心,只把手绢给了锦姐一条。

      最后过了柴房,开了府后门是一处空巷子,巷对门是一堵高墙,黑洞洞的四扇漆金大门,五个描金的大字“敕造延庆园”,两边写着“三朝构厦为梁栋,君恩近许归田栊”,锦姐读来很觉得气派。王敏正叫门房开了门,一面带路一面说:“公子,奶奶小心,里间久不打理蛇虫鼠兔多不要吓着。“

      锦姐嘴里应着,眼中早看呆了,只见树木葱隆,花草连天,那曲径回廊四通八达,远远望见一座山,山角亭台楼阁临水而建,鸟声喳喳,水声潺潺,锦姐呆了一会儿,问:”这园子有多大?你家怎么有这样的园子?“

      王敏正说:“也没多大几十亩吧,这园子是我爷爷告老时造的。”

      “我看你爷爷不过五十多岁,如何早就告老了?“

      王敏正说:“ 我爷爷六十五了,他练武的人精神好。”

      脚下忽得蹿过两只兔,锦姐叫了一声:“天哪,你爷爷多大个官儿,敢跟国公府中一样,建个园子?”

      王敏正不知怎么回这话,门房回说:“奶奶您说笑呢,老太爷多大的官儿,您不知道吗?咱老爷官儿多呢,左都御史,大同巡抚,山东按察使,兵部尚书,三边总制,封威宁伯。”

      “呀!”锦姐也不由脚下发软,“这是真的假的?”

      门房说:“自然是真的,前几年老爷六十大寿,鲁王,德王都送礼,老太太跟王妃坐着吃饭呢!”

      锦姐想了想又问王敏正,“你爷爷既当这样一个大官儿,你爹怎么还跟我爹那小官瞎混呢?你怎么还是个白丁呢?”

      王敏正更不知道回法了,还是门房说:“咱家大人要读书,自己挣得功名,朋友还论官儿大小吗?我听说那鲁王的岳家也不过是个穷秀才,再说咱公子,那百户千户不等着他袭啊,大人的意思也要读读书,考两科。”

      “我的天哪。”锦姐捧着心,“我得坐下歇歇。”缓了一会儿,再看王敏正那眉眼身段,心想,怪道我看他跟书中人似的,这样的家世可不是话本里子写得吗?哎,他这样的人家什么女孩娶不到偏生做孽来娶我?“

      门房备船去了,王敏正看锦姐面色呆滞,说:“要不咱走吧,这园里久不进人,别惊了邪风。“

      锦姐回过神,“有什么邪风?什么邪风敢往你家吹啊。”

      过了花园竹林,山脚下是湖,一只画舫早在岸边系着了,也有小半间屋子大。那舱中桌椅都是刚洗刷过的,王敏正扶着她上了船,门房在后头摇起撸,那暧风吹来一阵草木香,白日照着山水亭台就跟画似的,锦姐觉得惬意极了,似乎又回到了南京。

      一个下午大致将园子逛了一圈,粗粗看过了一遍,亏得锦姐还有些脚力是走过路的人,此时都感觉走不动了,王敏正让门房去府内叫了顶软轿来,自己步行着回去了。锦姐到了房中就让摆饭,她是又累又饿,春园边打水给给她洗手,边问:“怎么这么会儿才回来,那园子可好玩吗?”

      锦姐叹说:“占几条街的园子,你说好玩不好玩?只是累的慌。”

      用晚饭时月已上了,锦姐喝了几杯雄黄酒,心热体乏面红目散,王敏正问:“你是不是醉了,春园快伺候奶奶就寝。”

      锦姐说:“没醉,只是乏了,你替我盛碗水饭。”

      春园抢着说:“这事怎么能让姑爷来呢,我来,我来。”

      锦姐不愿道:“我就要他来,你把韩奶奶今日送的咸鸭蛋拿两个来。”

      王敏正替她盛了,春园也拿了几个蛋来,锦姐自己敲开,挑出蛋黄吃了,将那个蛋壳子放在王敏正面前,“昀哥儿,你吃了吧!”

      “啊?”王敏正摸不着头脑,“我不要吃。”

      春园脸色都吓白了,急道:“姑娘你不是糊涂了吧,这是王家姑爷啊!”

      “我知道,我就要他吃!”

      王敏正真不知道这又是哪出,又见锦姐含怨看着自己,有些恼怒的样子,心想罢了,罢了,好男不跟女斗为点小事闹起来不好看,就拿过那个蛋壳子,春园上前:“还是我吃吧。”

      锦姐真恼了,“我要他吃,你抢什么?”

      春园急哭了,“姑娘你醉了,这是在王家呢!”

      “我知道,你快出去吧!”

      春园看看锦姐,又看看王敏正,“姑爷,这…”

      王敏正摆摆手,“你出去吧,没事的。”

      春园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王敏正拿起筷子大大方方将那蛋壳吃了,因为咸也添了点饭,吃完擦擦嘴,正想和锦姐开口,只见锦姐两眼蓄泪看着自己,他也顾不得生气了,“你是醉了吧?你早些歇吧,我不与你计较就是了。”

      锦姐捧着脸大哭起来,王敏正慌了,“你别哭啊,我又不曾怎么你,你怎么反倒哭上了,咱们成亲也有月余,你这脾性我可实在摸不透,你只说个主意行不行?”

      锦姐只是哭,哭了好一会儿,慢慢停住了,说:“我今日方明白你我能做夫妻也是缘法。”

      王敏正喜道:“这样想就对了,前事尽已过去了,咱们都该既往不咎。”

      这一夜春园只见房里熄了灯,也没听见姑娘也没叫自己.

      王敏正先时还有些拘谨,锦姐搂住他叫:“云哥儿,云哥儿。”他只觉得一股热血就涌上头,他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又是有过妻妾的人,这一月多来已是难捱,此时之际多少也有点孟浪。锦姐看书中总写此事美妙无比,虽有些苦处也只是开始,不承想一阵剧痛疼得她直往后退,王敏正一手按住,她动也动不得了,只觉得火辣辣的疼,哭道:“好云哥儿,你就忍心吗?”

      王敏正也觉得艰涩异常,只抱着她缠磨了一会儿,锦姐倒不觉得疼了,觉得又热又涨整个人晕呼呼的,王敏正将她双手扣在枕上,亲住她的嘴,一阵发力,锦姐“唔唔”地叫不成声,在王敏正怀中就如一只待宰白羊。

      锦姐喘息了一会儿,便深深睡去,王敏正自己收拾了衣衫,借着月色看了她一会儿,有喜有愁。

      黎明时锦姐醒了,口渴要水喝,王敏正起来倒水,送到她手上,锦姐倒也没害羞接过来喝了。王敏正看她衣衫半遮,青丝散乱,一副春情无限的样子,又想起紫云和自己初次同房的娇羞神情,不由有些败兴,锦姐将空杯递与他,问:“这是什么时侯了?”

      王敏正放了杯,说:“寅时了,天快亮了。”

      “哦。”

      王敏正刚刚躺好,锦姐就翻身上来,说:“昨夜我没看清,早间你再弄与我看看。”

      “啊?”王敏正看她靠在自己腰间,只觉得身上又有一团热火烧了起来,带着两分怨怒,狠狠发作了一回。

      锦姐只“昀哥儿””昀哥儿“在他耳边叫,叫得他更来兴了,也不知弄了多久,天色早已大亮了,锦姐枕着他的胳膊又昏睡过去了,睡得那样胎孩,王敏正想不知她与那沈澄相好时是不是也是这样?可见美丽活泼的女孩儿不免思凡情热,像那戏文中的卓文君,崔莺莺,可惜自己不曾先遇。

      早间王敏正在园子打一趟拳,又练了几路剑,春园瞧见暗暗心惊,心想这姑爷一个会武的人,我们姑娘再这样下去来日可不得吃亏?这样的汉子惹起来哪个强得他过?担着心进房去了,夜饭摆在桌上还没收,她朝外招手叫桂香进来收了,她见竹榻上并没有被褥,姑娘还在床上睡着,心中猜定有八九分。

      又过了半个时辰,锦姐哼了一声醒了,春园掀起帐子,“姑娘你醒了?”见床上凌乱不堪,一对枕头摆着,又见自家姑娘面若桃花,眼若春水,就如海棠经雨一般,她抿嘴一笑也没多说,让桂香进来伺候着锦姐洗面梳头,自己特意去厨下做了一碗红糖鸡蛋送与锦姐吃。

      锦姐用着饭,她去收拾床,一边收拾一面说:“姑娘你从此就和姑爷好好的,姑爷一个男子汉对你能这样已是不易了,我听闻男人家变起脸来比翻书还快,你若再耍性子,他变了脸可就不能容你了。”正说着,“呀”的一声叫起来,锦姐问:“你一大早怎么这么多话,又叫什么?”

      春园看着一床新绸的白褥子上面染了一片血点子,笑说:“我找姑爷去报喜呢。“

      锦姐也没管她,王敏正练完拳脚正在书房看书,春园径直进去,“姑爷大喜。“

      王敏正先是一愣,明白过来脸便红了,“这是什喜事也值得嚷嚷!”

      “我有件要紧的事问姑爷,姑爷跟我去看一眼吧?“

      “什么要紧的事?”王敏正见她说得正经也只得放下书随她进房,春园将那条褥子展开,笑问:“姑爷你看这个可怎么处呢?”

      王敏正一看又惊又喜,意外极了,心想原是我小人之心,误会她与沈澄了,那沈澄我是见这过的少年才俊比我不知强多少倍,他们又是自小的感情若不是我家横刀夺爱,他们早就比翼齐飞了,如此想来更是我不对。

      锦姐在外间喊道:“什么好东西,你问他做什么?赶紧给我卷着扔了。”

      王敏正说:“扔不得,扔不得,家里箱柜这么多,快快压箱底下去。”又出来向锦姐陪礼说:“好奶奶,一向是我不对,奶奶不要生气,往后我们是正头夫妻,你心中有事只管同我说,我没有不依的。”

      锦姐听得这一句,慧黠的一笑,盯着王敏正的眼睛,问:“真的吗?”

      王敏正毫不犹豫道:“真。”

      锦姐也忍不住笑了。

      王敏正出去后,春园思量着说:“姑娘,你别看姑爷生得贵重,可真是个温性儿的人,沈相公虽然人生得斯文,可有股冷性儿,还不似姑爷和蔼咧!”

      “瞎说!冷性是对你们的,他对我几时冷来着。”

      “当日拂袖就走不是他吗?他是对我吗?”

      锦姐想起当日就难受,吼道:“你快别说了,你故意恼我呢!”

      春园替她打扇。“好姑娘,我不说了,您别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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