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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斯内普是个相当自律的人，晚上六点，准时到达。他穿得还是旧衣服，但洗得很干净，过大的下摆也改了改，虽然仍有些松垮，但已算比较合体了。他带了一小盆花做礼物，估计是他亲手种的盆栽，嫩绿叶片包围下的黄色小花，显得讨喜而惹人怜爱。雪莉高兴地将它摆到了房间的窗台上。
看得出来斯内普已经尽量想要放松了，但比平常愈发僵硬的面部表情和下意识揪住裤腿中缝的动作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
出乎雪莉地意料，祖母不但礼貌地欢迎了“害羞”的小客人，其表现甚至可以称得上热情、慈爱，令雪莉大大松了口气。
整个用餐过程中，小斯内普默默地吃着餐盘里的东西，既没有粗鲁的咀嚼出声，也没有把刀叉切得盘子“咯吱”响，小口小口安静地进食方式，令祖母看起来非常满意，对他的态度也越发和蔼起来。
“小西弗是怎么和我家雪莉认识的呢？”祖母非常好奇。
雪莉投给自家祖母堪称敬畏与赞叹的一瞥，无视斯内普僵硬拘谨的小脸，从小斯内普到小西弗勒斯再到如今的小西弗，三级连环跳的自来熟令她叹为观止。
斯内普停下了手中刀叉，思考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啊，我当时东西掉了，是西弗……捡到还给了我。”雪莉想起那个胡扯地怕挨骂的理由，赶紧自圆其说，顺便叫得亲密一些逗逗他。
斯内普睨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也没有对雪莉的称呼提出抗议，向着等他答案的祖母乖巧地点了点头，表示对雪莉说辞地赞同。
“呵呵，那小西弗还真是雪莉的福星呢。”祖母笑眯了眼睛，“好孩子，多吃点，瞧你瘦的。小男子汉可要顶天立地才行，雪莉的爸爸在你这个年纪可……”
雪莉抽搐着嘴角吃完了整顿晚餐，祖母完全主导了话题，斯内普还必须时不时地回答两句或者点头轻“嗯”两声以示自己在听，她就被完全遗忘了。
等她有一口没一口地把甜点苹果布丁吃完了，祖母地叨念才终于暂时告一段落，还没等她或是斯内普松一口气，新一轮地谈话轰炸又随即展开。
——奶奶平时有这么唠叨吗？
雪莉满头黑线。然后很惊奇地发现，斯内普居然没有半点不耐烦的痕迹，虽然大多数时候都闭着嘴聆听，一声不吭，但他的目光很专注，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但僵硬的线条已经柔和下来，甚至隐隐有几分轻松的感觉……
噢，天哪！好吧，好吧，她明天就去医院检查视力！
这餐饭整整吃了三个多小时。祖母从今年萨里郡的雨水比往年多一直聊到隔壁伊万斯先生家养了一只非常可爱的黑猫叫里奇，再从如何扑灭厨房里的蚊虫侃到英国老年人群中最近流行一套很有效的保健操……
在雪莉“阵亡”之后，斯内普奇迹般独挑大梁，从头到尾完美地扮演好“听众”这一角色，令祖母大呼“真是个贴心的小宝贝儿！”
咳咳，阴鹜毒舌、冷酷偏心的斯内普是个“贴心的小宝贝”。雪莉扭曲着表情，尽力抑制住狂笑的冲动。
等到雪莉终于能够将斯内普送出门时，时钟已经指向九点三十五了。两个孩子这么晚走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特别是男孩还要进入恶名昭著的蜘蛛尾巷实在让人不安。斯内普停下脚步，站在路灯的阴影里让雪莉回去。
雪莉转身看向小斯内普。今夜雾气缭绕，月色朦胧，映得他小小的身形也是一团模糊。她不禁想要轻轻叹息，无论何时，他似乎总会经意不经意地隐在暗处或者角落，好像唯有那些地方才能带给他安全感。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回家吧。”斯内普再次重申，语气比平时少了几分淡漠，却是果断。
雪莉欲言又止，想了想终是微微一笑，点头道：“好吧。天晚了，你一个人要小心。”知道他有足够自保的能力，安全问题不用担心，但还是忍不住叮咛了一句。
黑暗中他的眼睛明亮，尚存稚气的脸上虽看不清表情，但可以感觉地出他难得的温和：“……谢谢你今晚邀请我……”
“……谢谢你今晚肯过来……”
顿了一顿，两人几乎同时出口道谢，闻言后诧异只是一瞬，又同时住口。
四目相交，一丝尴尬迅速滑过斯内普的小脸，但见到雪莉眉眼弯弯，“扑哧”一声笑得轻快无比，不由舒展了双眉，黑眸中漾起几不可查的暖意。
“西弗勒斯，是我要感谢你。奶奶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了。”雪莉收敛了清脆的笑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男孩：“以后……在你方便的时候，你还愿意过来玩吗？”她轻轻说着，声音里有种小心翼翼地试探，而她似乎并不打算掩饰。
斯内普的表现令她再度吃惊，他仅仅微微迟疑了一下，便伸出右手，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真心愉悦的浅笑：“朋友？”
昏黄的路灯下，雪莉瞪大眼，毫不迟疑地握住斯内普第一次主动伸出的手。他的手掌较小，骨架单薄，手心指腹都有薄茧，但很温暖，温暖而干燥。
“朋友！”雪莉稍用力回握了一下，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肯定道。
“……那，晚安！”斯内普收回手，开始再度赶人，“雪莉，你该回去了！”
雪莉撇撇嘴，轻笑了笑。算了，她大人有大量，不跟小屁孩计较谁大谁小的问题。便顺从地点点头，挥手道别：“好吧。晚安，西弗勒斯，明天见！”
“明天见。”这一次他爽快地回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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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世事难料。第二天，斯内普并没有如约而至，他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彻底地从雪莉眼前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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