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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出走
宁暇才刚到书院门口,就见余随喜急急忙忙朝她走来,神情很是慌张。
“小师妹,我找你好久!快跟我来,二师兄离家出走了!”
宁暇心里打了个突,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昔去茶馆的柳老板消失了,二师兄也在同一时间离家出走。这两件事碰在一起,要说是巧合她也不太相信。
在去见掌门的路上,宁暇从小喜那儿了解了详细情形。
白天书院里还有人见过傅炀,但晚饭前有弟子去傅炀常练功的地方叫他,就已经找不见他了。等到弟子通报掌门,掌门去傅炀房间看到桌上留下的那封信,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傅炀留了信?信上写了他为何离家出走吗?”宁暇问。
余随喜皱了皱眉,有些困惑的样子:“我问过师父了,他似乎不太愿意说,还,还把信给烧了……”
宁暇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问:“掌门找我们,是让我们把二师兄找回来?”
“对,把二师兄追回来。”
傅沧海给她们交代完,才等来了失魂落魄的傅匀。傅沧海以为傅匀是知道了弟弟离家出走的消息才如此低落,也就没起疑心。傅夫人原本不愿傅匀同去,但书院其他弟子功夫都不济,傅沧海也不放心让宁暇和余随喜两个女孩上路,便坚持要傅匀一同前往。
三人简单收拾了行囊,连夜出发了。
马车里,宁暇闭目养神。余随喜翻着傅沧海给她的各式令牌,一边寻思怎么将它们收得更妥帖,一边嘴里念叨:“这是各地联络点的手牌,这是过城关的路条,这是丐帮的随行令……”
宁暇睁眼:“丐帮?”这里也有丐帮?她怎么从前没听过。
余随喜以为她是不明白丐帮是什么,于是耐心解释道:“就是各地的一群乞丐结成的帮派,这个随行令是可以差遣他们帮忙做事和打探消息的。你不知道也正常,现在没多少人知道了,如今他们大多是真乞丐,有本事的能人很少了。”
宁暇有更好奇的事,她状似随意地问:“他们丐帮有帮主吧,帮主有什么出名的武器吗?”
“从前是有的,这个随行令都是老帮主那一代的事啦,现在早成一盘散沙了,哪儿还有什么帮主?武器嘛,我也没听说过……”余随喜一边说一边将令牌塞进裤腿里,“如今啊,真不是什么好世道,流落到街头的都是日子过不下去了的可怜人,大多是老弱病残,帮人做事也不过是勉强维持生计罢了,也不知道他们还认不认这个随行令了……”
宁暇想,丐帮不是丐帮,这个江湖也不是她曾在书中看过的那个江湖。
就在宁暇感叹的时候,大师兄将马车停了下来,掀开帘子对她们说:“前头的路不好走,我们先歇两个时辰,等天亮了再出发。”
大师兄照顾她们,让她们睡马车,自己找棵树凑合一晚。
余随喜倒头便睡着了,宁暇却有些精神,索性下了马车,结果看到傅匀也没睡,在一棵歪脖子树下枯坐着。
宁暇走过去,一跃上了树,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才开口:“我跟着你到茶馆了,那个香囊是柳老板的吧?傅炀的离家出走和柳老板的突然消失应该不是巧合。”
听闻此言,傅匀终于不再一动不动地像个雕塑了,他抬头看了眼宁暇,又沉默了半晌,开口时声音像浮在虚空中,说的事情也似乎风马牛不相及:“你知我从小最困惑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宁暇:“是什么?”
“为什么爹和娘眼里只有我,却不疼爱阿炀。阿炀小时候生得冰雪可爱,还是幼子,却为何得不到爹娘的关爱?特别是娘,为什么有时候看着阿炀,眼里只有恨意?”
“你问过吗?”
傅匀凄惨地笑笑:“问过,爹不愿说,我便问了小师叔,也就是你师父。小师叔被我烦的不行,才告诉我,说我娘怀阿炀的时候很辛苦,那时候爹有事去了上京,娘担心爹,后脚就追着去了,许是路途奔波,又或是因为当时正值宣华门之变,娘才刚到上京不久,便难产了。听说那以后,娘的情绪十分低落,也开始不喜自己艰难产下的这个孩子了。”
宁暇寻思,傅夫人这是产后抑郁?但也不对,产后抑郁恨上了自己孩子还一恨这么多年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
她想了想,抓住另一个关键词,问道:“宣华门之变我听我娘说过一些,掌门那个时候去上京,可是……?”
今上就是通过宣华门之变,废了孝明帝,夺了江山的,这其中难道还有他们师门什么事?
“小师叔只说了这么多,再多便不愿说了,”他摇了摇头,又是一声叹息,“我现在想,这么多年我都没去深究,没有真正去了解过阿炀,或许,我遗漏了很重要的信息……这信息,跟柳织有关。”
宁暇坐起了身:“你是不是猜,傅炀的身世另有内情?而这内情,柳老板是知道的,”她突然想到什么,跳下了树,“我们不妨做个假设,柳老板知道关于傅炀身世的秘密,给他下了个饵,引他离家出走,而傅炀在信中或许也说了自己要去寻身世,是以掌门让我们往上京方向去找。那么柳老板,也是往上京去了?你可有什么线索?比如最近柳老板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傅匀陷入了回忆中:“你给我香囊时,我便吓了一跳,那纹样我在柳织那儿见过,又听你说里头有七夜,我才确定,想去找他问明白。可他却人间蒸发了,我原本想,他会不会遭遇了不测,被人掳走了,后来我记起他几天前曾问过我,如果他有一天突然离开,我会不会去找他……”他似乎说不下去了,整个人又怔住了一般。
宁暇很能理解大师兄的心情,一夕之间,弟弟可能不是弟弟,知心人可能也不是知心人,自己所相信所依赖的过往种种可能都是空中楼阁、水中倒影,这种冲击不啻于一场精神地震了。
宁暇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默默踱回了马车,谁知道刚上车,就看到黑暗里一双贼亮的眼睛,然后被余随喜一把拉了过去。
“小师妹,你还说你不是喜欢大师兄,这大半夜的你俩还说悄悄话呢。”余随喜嘿嘿地笑。
宁暇对小喜这份随时随地嗑cp的心也是服气的,她又不能将大师兄的秘密说出去,只好把余随喜按下:“别说梦话了,赶紧睡,睡醒有得你累。”
果然,接下来的好几天她们为了赶路,星夜兼程,风餐露宿,没睡过几个整觉,也没吃过几顿正经饭了。就这样一路北上,边走边打听,居然连傅炀一星半点的消息都没进耳。
一天中午,三人蹲在路边啃馍,宁暇望着空中飞舞的细小尘土,突然福至心灵地来了句:“你们说,傅炀会不会根本没往上京走啊?”
傅匀:“怎么说?”
“就突然有种感觉,”宁暇咬下一口馍,接着说,“我们这一路也没少打听,傅炀这长相,想要完全不起眼很难吧?可我们有得到他的一点消息吗?没有。”
余随喜跳了起来:“要么是二师兄易容了,可是他根本不会啊,要么是有人封锁了消息,可谁也不会有这种本事,能将我们遇见的所有人封口,所以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我们找错路了。”傅匀将余随喜的话说完了。
三人当下一合计,决定改道南下,先去中州。中州是远近最繁华的府城,那里人多,打听消息也方便点。
三日后,中州城十字街。
俞随喜热泪盈眶:“小师妹,我们进城了。”
宁暇抠了抠她脏得结成了一缕缕的头发,应道:“嗯,终于回到烟火人间了。”
傅匀:“你们俩愣着干嘛?走,住店去。”
由于宁暇是个隐形的壕,她非常大方地决定自掏腰包请傅匀和小喜住看起来最贵的那家客栈,好犒赏一番他们连日来的辛劳。结果那掌柜的看他们灰头土脸的,一句从鼻子里哼出来的“没房”就想打发他们。
俞随喜怒了,宁暇也怒了,她都准备好请客了!于是她也拿出架势,准备和那掌柜的大吵一架,第一个音还没飙出来,就听到一个十分好听的声音:
“你方才说还有好几间空房。”
宁暇回头,竟然是易玹,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
掌柜瞬间换了副讨好的嘴脸:“回公子的话,上房还是有几间的,可他们也住不起啊。”
易玹一句“记我账上”还没说出口,便被宁暇的一沓厚银票晃瞎了眼。
只见她唰地一下将银票拍在掌柜面前,十分豪气地说:“最好的上房,两间!”
“哟,宁小鬼很有钱嘛!”文辛夷跟在易玹后头下楼,他上下打量了宁暇几人,问,“你们这是去哪个山坳坳里挖土啦?”
还有文蚕沙,他比文辛夷礼貌多了:“宁姑娘,俞姑娘,傅公子。”泽漆也吐了吐信子和他们打招呼。
宁暇问:“你们怎么也来中州了?”
“在药谷里待腻了,出来游山玩水不行啊?”文辛夷一脸欠揍样。
易玹沉默,文蚕沙说:“我们出来转转。你们来中州是……?”
余随喜正要说点什么,宁暇赶紧抢过话头:“我们也是出来转转。”
文辛夷狐疑地打量她,表情明显不相信,宁暇也不在乎他信不信,她拉过余随喜,说了句“那我们就各自转各自的吧”便上楼了。
到了房间,余随喜问:“我们真的不告诉他们?说不定他们知道二师兄的消息呢?”
傅匀边放行李边说:“我们自己的人自己找。”
宁暇倒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有些赌气地说:“他们不想告诉我们,我们也没必要坦诚相告。”
傅匀注意到宁暇的语气,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也是,”余随喜叉腰,“谁还不会玩神秘了!”
宁暇有些心烦意乱,易玹他们不可能是真的来这儿游山玩水的,他们先到的此地,也不可能是跟着她们来的。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易玹早就怀疑柳织,柳织身上有什么秘密,才引得他一路追踪至此。可如果是这样,他为何要将香囊给她,托她调查呢?
她想不清楚,也有些烦躁,索性不想了,各走各路吧。
宁暇和余随喜在房里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泡完之后,余随喜瞬间回血,嚷嚷着要去吃好吃的,宁暇想睡一觉,便让她和傅匀去了。
许是太过疲惫,宁暇头刚沾上枕头,就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依稀听到外面很是嘈杂,有人声,还有人来人往的跑动声,她暗骂一声“这什么高级客栈”,本想翻个身蒙头继续睡,却在试图翻身的一瞬间发现自己浑身松软,像是被卸了力一般!
她猛地惊醒,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她听清了外面那些人正在喊的是——“走水啦,走水啦”,而耳边有个声音说:
“你看,放火谁都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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