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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之主
回到家,把野菜剁碎喂了猪和鸡,二人又拿着大柳枝把鸭子都放出来,赶它们下池塘。鸭子们见了水就撒欢地纷纷往里跳,在水里扑腾翻滚,高兴得嘎嘎乱叫。
老柳家后院很大,有一片菜地、牲口棚和一个小池塘,小池塘可以用来给菜浇水,喂牲口,放养鸭子,很是方便。
鸭子每天赶到水里去让它们自己游泳,可以给它们锻炼身体、不至于养出来的都是浑身肥肉,不好吃;也可以让它们自己在水里捉些小鱼虫吃,丰富食物的营养;而且鸭子本身就是水禽,适当的让它们玩水还可以给它们减压,一举三得。
老柳家养了两只猪,是准备过年杀了吃和卖钱的;一窝三只母鸡用来生蛋,还有一只打鸣的大公鸡;然后就是这一群五只的鸭子,也是养来冬天杀了吃的,其中也有生蛋的母鸭。
喂猪喂鸡赶鸭子这些都是柳条柳叶两姊妹的活。柳叶很喜欢这些可爱的小动物,照顾它们就好像是一种娱乐,一点也不觉得累。
忙活完这些,柳条柳叶今天的任务就算是基本完成了。章氏为人奇葩,家里大部分的活都一定要媳妇们做,不让女孩们插手。柳条见没什么事了,就回东厢房,帮谢香书做针线活去了。
柳叶可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呢。此时空气中的湿气早就散尽了,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阳光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柳叶找来一张晾晒东西的草席铺在向阳的地上,把清早摘的小野花都洗干净了,铺在草席上晾晒。
小野花晒上了,她又拿起柳条给她编的柳筐,筐底垫块布,径直来到村头的稻场。
稻场其实就是一片大家共用的多功能大平地,村民们临时存放和晾晒收下的稻子、还有扬场、打谷甚至开大会等等活动都在这里进行。
稻场一角设有一块高地,上面搭了一个简易的草棚,那里放着打谷的器械,周边散落着一堆堆的稻糠,也就是稻谷的外皮。村里人收下稻谷,交完赋税以后留下一些自家食用,一般都是带皮保存在自家的粮仓里,这样保存的时间更长,要吃的时候拿一些到稻场来打掉糠,变成白米。
对节俭的山村人来说,糠可不是垃圾,它富含营养,虽然口感差不好消化,人不爱吃,但掺在鸡鸭猪牛等动物的饲料里却是极好的。因此打下的糠不会拿去扔掉,而是随意地堆放在一边,谁家里要用都可以过来捡。
柳叶就是来捡糠的。她蹲在地下,尽量挑干净的,用手捧着装了满满一筐,回家也如法炮制,洗干净了晾晒起来。
这时就见柳老爷子领着柳大山和大命回了家,一边嘴里唠唠叨叨地说着摘藕带的事:“今年比旧年热的早啊,这两日一下雨我们就去摘……”
柳叶站起身打招呼:“爹爹、大爷。”
“诶,好乖。”柳老爷子和蔼地答应了一声。
柳叶打量柳老爷子,他是一位身材高挑、形容瘦削的老者,穿一身粗布短衣,绑着腿,脚下踏着木屐子,头上戴着草帽,腰间别着旱烟杆,典型的农民打扮。黝黑的老脸上端正的五官依稀可见,眉眼间透着慈爱、善良与懦弱,颔下一把花白的胡须。看得出来,他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曾是个俊俏的小伙子。
乡下人、尤其要下地的男人大多老得快,柳老爷子虽然也不过才六十岁上下的年纪,但已经是满脸的皱纹满面的风霜了。
原主的记忆中,她并不讨厌自己这个祖父。印象中他总是要么一声不吭地坐在章氏身旁,要么早出晚归地带着儿孙们干农活。因为章氏的强势,他对家里的事情几乎是插不上嘴的;又因为自己本身性子木讷,不会来事,所以除了种地也就不会别的什么了。
这就是一个典型的、朴实的乡下庄稼汉,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满心满脑都只是那一亩三分地。
见柳叶正闪着黑漆漆的眸子瞧着自己,柳老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柳叶走上前,跟着他来到厨房。只见他从橱柜里拿出两块绿豆糕装在碟子里递向她,咧开嘴笑笑,神色颇有些讨好地说道:“你婆婆早上没呷饭,你给渠送过去咯。”
哈?柳叶一愣,他这是因为我昨天得罪了章氏,现在要我去跟她主动示好赔罪的意思啊。
“婆婆在困觉嘞,我去吵渠不又要被骂得狗血淋头?”柳叶一副胆怯的样子,连连摆手,不肯接碟子。
柳老爷子脸上有一些尴尬:“你婆婆脾气是大了点子,但是心不坏,你做孙女子的,要学会孝顺渠……你去跟渠认个错,就什哩事都没有啦。”
柳叶心里翻个大白眼,这个老爷子看来又是一个拎不清的主啊!明明昨天就是章氏没事找事蛮不讲理,偏心细爹,帮着细爹欺负她们姊妹,挑唆得谢香书打了她,这才闹出后来那么多事来,他不可能不知道。昨天他还跟章氏打架来着呢,后来被章氏闹了一夜,这是又服软了啊。
他是息事宁人的性子,柳叶可不是。要她跟章氏认错?门儿都没有!更何况,她就算认了错又怎样?章氏以后就能对她们姊妹好吗?显然不会。
“爹爹,我不想再挨骂啦!你自己去咯!我听我屋里娘在叫我嘞!”说完,柳叶就一溜烟地跑开了,留下柳老爷子一个人端着绿豆糕在原地摇头叹气。
章氏是老人,不讲道理可以被谅解,那柳叶还是小孩子呢,不懂事就更应该是可以被原谅的了。柳叶就这么不听话地跑开,柳老爷子也没法再出声叫住她了。
老柳家家宅不宁,一般人都会认为是因为有一个不贤不肖的媳妇谢香书,可事实真的只是因为这样吗?柳叶现在算是明白过来了,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柳老爷子和章氏这两个当家的家主才是真正的关键所在。
章氏就不要说了,性子强势刁蛮不讲道理,整日以拿捏儿媳妇孙媳妇为主业,俨然一个挟势弄权,横征暴敛的“女皇帝”;而至于柳老爷子,他本来才应该是“一家之主”,但他这地位却形同虚设,他在章氏跟前根本没有发言权,章氏发起刁来他镇不住她,章氏刁难儿孙媳妇们时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为了息事宁人而姑息纵容章氏。
有这样两个当家人,这家怎么能不乱?柳叶甚至觉得老柳家能像现在这样至少维持住了表面的正常,而没有支离破碎,已经是奇迹了。
柳叶认为,这里面大伯娘郑氏应该是功不可没的。
郑氏性格八面玲珑,会做人会来事,一家子出什么事基本都靠她左右周旋打圆场,这确实在某种程度上维系了章氏和下面一大家子人的平衡。更难得的是,至少就柳叶目前的观察来看,郑氏的心还不算坏,可以称得上是个善良的聪明人。
柳叶进到东厢房,见柳条正坐在床上做针线,便饶有兴致地走过去细看。柳条的手很巧,虽然才十一岁,但缝出来的东西针脚细密工整,动作利落流畅,丝毫不比大人逊色。
也许是因为从小在娘家娇养惯了,已为人母的谢香书对于缝纫烹调等家务活并不是十分拿手,章氏也因此总能拿到话柄骂她。倒是她们的父亲柳大川手巧能干,别看是个读书人,念书的空闲还能帮家里干干农活、打个家具什么的,都做得有模有样,东厢房这一地齐整的竹地板就是他亲手铺的。
柳条遗传了柳大川的一双巧手,女孩子木工活是做不了,但缝针线、编竹筐、串门帘子、做小草席这些她都很是拿手。她人也勤快懂事,自从八岁起,就基本接管了她自己和弟弟妹妹们的所有针线活。
此时柳条正把一件穿破了的粗布小衣服拆了分成几份收边,缝成一块块的小方块,一些打算拿来做抹布,一些留着,需要时可以用来做补丁什么的。
“姐姐,我们还有不要的粗布啵?”
“那不是啊,”柳条冲床上堆着的几件小衣服努努嘴,“都是细爹跟柳絮穿小了穿破了的,好的留下,其他的我正打算捡几件最破旧的拆掉嘞。”
“太好啦!给我拆一件拼个布套子咯!”柳叶开心地抓起那些小衣服开始挑捡。
“你要布套子做什哩?”柳条不解地问道。
“姐姐,你就给我做咯,我有用嘞,做出来了不就晓得了!”柳叶撒娇道。
“布套子自己还不会做啊,还要我做!”柳条伸手刮柳叶的小鼻子。
“你做得好啊!我要细线小针、缝得细细密密的那种嘞!”柳叶继续撒娇。
“小懒鬼!”这么说着,柳条放下手中正做着的活计,也拿过小衣服挑捡了起来。
柳叶把自己的要求细细同柳条说了,然后就坐在一边看她做,手上也不闲着,拿过柳条剪布多出的小碎布,做起了小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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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见过天生手巧的姑娘,小小的年纪就会穿针引线,做什么像什么,像我这样的手残党真是羡慕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