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帝

　　“五郎，怎么大冬天喝凉水？”岳大娘夺下水瓢，“炉子上煮着茶呢。”

　　“娘。”岳飞低垂眉目，“我去把柴房收拾出来。”

　　“柴火不都劈好了？”岳大娘疑惑道，“堆得方方正正的，你要收拾做什么？”

　　“这……”岳飞垂下眼，“我怕压到九娘的伤口，想搬去柴房过夜。”

　　“你和九娘闹别扭了？”岳大娘舀水和面，“九娘生得好，又不知底细，娘本来不甚喜欢，但冷眼瞧了这一月，倒是个安分不多事的孩子。”身上有伤时，吃了睡，睡了吃，也没哭天抹泪携恩闹腾，等好的差不多了，就写写画画，赚些润笔钱贴补家里。“你和张宪在时，就教导你们诗书，连小云儿都认字了，你不在家时，她就帮娘烧火做饭，浆洗缝补，针线活也越来越好了，如此贤惠明事理，你又嫌她什么呢？”

　　“针线活？”母亲竟让王爷做针线活？岳飞有苦难言，又听母亲絮叨，“虽不知根知底，但能写会画，皮肉白净，一瞧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岳大娘起先还疑心，这么貌美又能写会画的小娘子，莫不是那些地方出来的？后来见她木讷寡言，不擅逢迎，和小云儿打宝玩时，你争我往不肯相让，很是天真憨厚，便又猜莫不是兵荒马乱，和父母走失的富家千金，“咱们家贫寒，定是祖上积德，才能一个钱不花，就娶来这么一个媳妇，你可要好好哄着，莫要犯糊涂。”

　　见岳飞只管埋头添柴烧火，岳大娘又语重心长劝他，“娘倒不图她生得好，难得的是敬重为娘，待小云儿也好，即便将来给小云儿添些弟弟妹妹，想来也不至于苛待……”

　　“娘，水开了！”岳飞听不下去了，让王爷给他生儿育女，他还要不要脑袋了？“我不去柴房睡了。”

　　“这才像话，娘知你懂事，莫要无事生非。”岳大娘这才笑道，“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绊绊的，俗话说，床头吵架床尾和，两口子哪有隔夜仇？”

　　岳大娘煮好面，先给九娘盛了一碗，见她连汤带面，吸溜得鼻尖冒汗，心道果然是个有福的。“娘煮的面可真好吃。”余鱼捧着碗真心实意夸赞，这是他作鬼以来……作鬼时，看得见吃不着，眼馋了几十年，应是做人以来，吃过的最香的饭了。

　　“娘，我碗里有肉，给娘吃。”小云儿晃晃悠悠夹过来。

　　“多谢。”余鱼忙捧碗接过。

　　“慢慢吃，锅里还有呢。”岳大娘忙笑道，“九娘既爱吃，娘再给你做。明天要蒸面花不得空，后日就过年了。等正月里闲下来，娘教你怎么煮面，五郎明天去城里，你也跟着去逛逛。”

　　“我就不去了。”余鱼忙摇头拒绝，他可不敢露面，万一被人认出来，不管是金人还是宋人，眼下都不是什么好事。

　　“娘不去，我也不去。”岳云也跟着说，“我要在家听娘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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