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烟火是我家

　　1.13 柏小石放风（下）

　　有了灵玉食盒打底，灵玉脚踏车也就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别听名字好听，灵玉其实就是切割灵石剩下来的边角料，或者干脆就是矿脉中的不入品灵石，在灵石中属于最低一等，说是废物再利用也不差。

　　实际上，先有灵玉器物，而后才有“灵玉”这个词。

　　数百年前，某位炼器师于无意间开发出灵玉器物，为了好听，才将原本的“废物碎灵石”命名为“灵玉”，打那以后，灵玉便身价百倍，到了现在，凡境的上层圈子甚至流通起了“灵玉币”。

　　而脚踏车因为个头较大，尤其爬坡时消耗甚大，看那车爬楼梯如同行走平地，便知上面的灵玉绝对不只一颗两颗，可想而知其价格必定不菲。

　　七星镇上的一个小小堂主，竟然有财力入手这样一辆灵玉脚踏车，不由慕南瑾不咂舌，他竟不知混帮派如此赚钱，当真是孤陋寡闻。

　　心里惊奇着，嘴上却是没停，慕小哥继续道：“说起来那位发明了灵玉器物的炼器师也是姓柏，该不会就是你家先祖吧？”

　　大佬也就顺口一说，柏家出怪胎，这是共识，不然柏氏也不会屹立数百年而不倒，很多人甚至怀疑他家藏了一门“怪胎传承”。不过柏家也就那样了，至多就在凡境威风威风，修境那边出个元丹都难，否则崩管他家有什么传承，保管被人翻个底朝天。

　　柏石此时已经从“自行车”的冲击中回神，对于慕小瑾的问题，他其实也很好奇，奈何对于柏家他一无所知，只能无辜地眨眨眼睛。

　　环顾四周，看看小瑾儿身上的长衫头上的发簪，又拽拽自己腰间的玉佩，小白同学终于释然——这就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是他想多了。

　　回归淡定，柏同学继续东看看西瞧瞧，还买了一份过期的《屏南朝闻》。

　　逛完两条街，正想着小说里面茶肆都是消息集散地，正要提议下一站去往茶肆小坐片刻，却在街角看到一家铁匠铺子，当下站在打铁炉前半天不肯挪脚，直至亲眼看到一把匕首成形，才被慕南瑾拖走。

　　小白同学很是不解：“小瑾儿啊，匕首是武器吧？武器也可以随便打造？”

　　慕小瑾莫明其妙：“为什么不能？”

　　柏小石：“不是说侠以武犯禁，官府不好管理？”

　　慕小瑾不以为然：“以武犯禁，那就以武镇之，多大个事儿。”

　　柏小石：“……”

　　——好有道理的样子，他竟无言以对。

　　慕南瑾又道：“这种铁匠铺打出来的武器，只有一般民户或者小帮派的底层弟子才会使用，真正合用的武器都是出自器物工坊，那里有专精炼器的道师坐阵。”

　　柏石：我错了，我忘了这里有武者。

　　如果连武器都不准携带，武者就只能改名叫拳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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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柏石一路上都表现的很象一个土包子，慕南瑾却是丝毫不敢大意，这位可是镇长大人的亲外甥，哪怕是圈养长大的，保不准见过他的人不在少数，幸好如今是冬日，竖起领子戴上棉帽倒是可以遮掩一二。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多待，没多久便不顾对方反对，早早将人拖出城。

　　返程路上，柏石一直都在唧唧歪歪，他明明看到一家武馆，却被强行拖走，主要他还犟不过，太伤自尊了有木有！

　　明明某只熊崽子看起来也没多壮啊！

　　柏某人试图讲道理：“你为什么不让我进武馆……”

　　某慕姓伪熊崽：“进武馆习武可是要花银子的。”

　　小白同学手指挑起腰间玉佩：“我有这个。”

　　慕熊崽一语否决：“那个不行，成色太好，太扎眼了。”

　　然后，慕·伪·熊孩·南瑾眨巴眨巴眼睛，给予最后一击：“而且，一旦入了武馆，吃住都要留在武馆里面，你确定你舅父会同意？”

　　柏石同学立时象是被人一指戳漏了气，眨眼间蔫了下去。

　　看他着实有点可怜，慕小瑾摸摸他的头，隔着帽子为他顺毛：“其实学武也不一定非要进武馆不可的。”

　　柏同学立时忘记帽子上的那只爪子，双眼放光扭过头：“怎么说？”

　　小瑾儿满眼同情：“武馆里有现成的武技和心法卖，这个你都不知道吗？”

　　柏小石：“……”

　　艹，你怎么不早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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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小石心情大好，返回园子后他快手快脚帮小瑾儿采摘下福果，送走客人，便搓着手开始在屋子里转起圈圈。

　　回山路上他已经打探清楚，这方世界，普通民众的上升通道主要有三条：修道、习文、和习武。

　　修道最是令人向往，但是，门槛太高。

　　习文的终点是“小比”，苦读十数载，但求小比胜出，有点类试前世的科举，不过考试内容不尽相同，出路也不完全一样。

　　而在修道和小比之外，还有一条路，那便是习武。

　　习武的出路在哪里？

　　首选自然是“武比”，习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嘛，虽然这方世界没有帝王。

　　官试分三种：修道者的大比、文士的小比、以及武者的武比。

　　“武比”跟“小比”一样，都是公务员资格考试，考上了，不一定当得上公务员，但这个成绩极具权威性，各行各业都是承认的。

　　而且认真计较起来，武者的出路比文士还要宽，比如七星镇这种小地方，没有道师愿意过来，一镇之长便由武者担任，这是惯例，他家舅父卫长青就是现成例子。

　　其实这方世界的世家，大多也是走的“武比为主、小比为辅”的路子，毕竟小比出来只能为吏，而武者到达一定品阶之后，便可以担任武官，至于大比，那个真的就只能比拼运气了。

　　武者修炼分为四个大境界，分别是外炼、内炼、炼神和先天，最低的武官要求是进入外炼境，即所谓“三流”水准。

　　而武者一旦迈入炼神境，便是进入一流，对上低阶修者也有一战之力。

　　先天更是一种质变，先天武者说白了就是以武入道，通过武道成功打开灵窍，自此踏上修行之路。

　　所以，这方世界的高阶武者也是非常厉害的。

　　那么，问题来了：普通人家到哪里学习武道？

　　小瑾儿说只有两条路：武馆，或者帮派，当然你若能在街上路遇明师那也是可以的。

　　武馆花钱就能进，但天花板比较低，通过武馆修到内炼都难，更别提炼神境了。

　　比之武馆，帮派的优势大很多，不但不用花钱，还可以倒拿钱，有实力的大帮派甚至可以助你一直练到炼神境，前提是你拥有傲视群雄的习武资质。当然，天下没有免费午餐，你必须要为帮派打生打死，就算参加武比，也只是为了得到一个“官方认证”。

　　细细回想小瑾儿的一番话，柏石只觉心潮澎湃，自觉终于找到了属于他柏小石的成神之路，柳暗花明，曙光在前啊这是！

　　至于小瑾儿说的“只有很少很少的武者才能够进入先天境”，这些细枝末节直接忽略就好，这点小事都做不到，简直丢穿越族的脸！

　　……

　　柏石在屋子里激动得转圈圈，一直等到日头西斜，才记起自己带回来的那份报纸。

　　送盒饭的小厮马上就要来了，这东西可不能让他看到。

　　拿起报纸匆匆翻看一遍，柏石陷入沉思。

　　他记的很清楚，当日表姐冲进家里，手里挥舞的就是这份报纸，可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报纸上也没什么了不得的消息，母亲的反应为何会那般大？

　　柏石又一次回想起母亲离开的那一天。

　　他们母子虽是寄居七星镇，却是没有跟舅父一家住在一起，他们在镇外柳林江畔有自家的大宅子。那天表姐突然闯进来，骂母亲先毁舅父仕途，后毁自家姻缘，哭着喊着说你为什么不去死。

　　然后，母亲就真的死了。

　　当时他傻乎乎地追在母亲身后，直至看她跳进柳林江里才明白她要做什么，拼尽力气想要把她拉上来，她却看着自己的眼睛，说：“小石头，你跟阿娘一起走，好不？”

　　他没有跟她走，他不想死。

　　可他至今记得母亲的那个眼神，黑漆漆的看不到半星光亮，毫无生机，满是决绝的死气，但是死气中还带着一些莫名的东西，当时他看不懂，现在也不太明白。

　　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那一刻，母亲是真的想要带着他一起赴死。

　　那日自昏迷中醒来，他便见到舅父守在身旁，眼中的情绪他也看不太懂。

　　现在回想起这些，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舅舅一家。

　　恨吗？

　　其实也没多恨，至少没有恨到想让表姐偿命的地步。

　　他以前虽然脑子慢，却也知道舅妈和表姐一直都不待见自己和母亲，但是不论怎样，他和母亲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舅父一家收留和庇护了他们母子。

　　柏石此前虽然迷乎，谁对他好他还是知道的，自他记事起便只有舅父没有父亲，长到这么大，给过他温暖的唯一男性，也就舅父一人了。

　　毫不夸张的说，舅父给过他的温情甚至超过母亲，也正因为如此，他对舅父的女儿也生不出太多的仇恨。

　　相比于对于表姐的恨意，他更加在意的，是母亲为什么要自杀？

　　他家母上可不是孤芳自赏的白莲花，更不是任人拿捏的小白菜，脾气上来的时候揍他可都是毫不手软的，跟舅母这个嫂子也一直都是针尖对麦芒，某些时候甚至还是她主动挑的刺……

　　唉，这就一团乱麻，说去说来，都是渣爹混账，要不是因为渣爹，他们和舅父一家何至于闹到如今这般田地。

　　看看外面天色，柏石的目光最后落在《又到一年紫金红，农家疾苦几人知》的黑字标题上，整张报纸上若要说有什么内容跟七星镇相关，大概就是这一个了。可是，这跟他家有什么关系？他们又不种田，就他所知，无论是舅父还是他们家，都在此地没有田产，紫金牛种的好不好，农家人收入高不高，跟舅父有什么关系？

　　总不会有人拿此说事，说舅舅无能吧？

　　一念至此，柏石拿着报纸的手一僵，然后他摇摇头，收起报纸，就算有人拿紫金牛来攻击舅父，母亲因此自杀也说不过去，娘亲大人可没那么脆弱。

　　他决定明天再认真读几遍报纸，最好将上面的内容都记下来，然后便将之毁尸灭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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