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话别如化蝶

　　一大早，阳光放肆。
　　斜斜的光柱，清新的鸟语，淡淡的花香。
　　欧阳家宽敞的宅第在明媚得阳光下华丽优雅得近乎透明。

　　系上领带，顺手带上门，欧阳子涵又是一个明媚的笑容，刹那间，铺天盖地的强烈光线似乎都暗淡了……
　　走在通往大门的小道上，子涵哼着歌，两旁绿油油的玉兰树在阳光中轻轻地招摇着，不时有洁白的花瓣落到他的肩膀上。
　　他眉眼斜斜，温暖和煦的笑容从亮晶晶的双眼里流出来，流了一脸，瞬间，洁白的玉兰花瓣被他在手里轻轻柔柔地把玩着。
　　但才过了不久，那些好看的花瓣顺势落在了地上。
　　他掏出手机，未泯的童真般的笑在脸上定格。

　　“对不起啊，杨叔叔，这个问题我可以拒绝回答吗？”
　　他一贯地客套着，谦虚的语气随时随地让他于无意识状态中显露出极高的涵养。
　　显然，对方是在就某一个问题对他穷根问底呢，但欧阳三公子及其优雅的君子风范和尊重别人的语气，看来是很压势，很快就令对方不进而退了。
　　他又笑起来，是嘛，我欧阳子涵的个人问题需要你们这么费心的兴师动众，劳民伤财么？

　　“呃，杨叔叔，国内市场这边还劳您多费心啊。”
　　为了解除对方的尴尬，他率先转移话题。
　　“当然当然。”
　　显然对方不知已经中计，立即进入子涵的预设状态，话题开始回到公司的业务上。
　　“杨叔叔，你昨晚向我反映的问题，我觉得提得很好。”
　　他习惯性的喜欢从别人的优点开始切入话题。这样总能给别人舒服的感觉，这也正是年纪轻轻的他这么受人仰慕追捧的原因之一吧。
　　在别人看来，与他欧阳子涵相处，时时刻刻，彷佛林间清风，山间明月，没有任何一点压力。

　　“我觉得要想抢先宫家一步，我们可以力争在国内大中城市建设和改造一大批综合和专业旧货市场，并鼓励家电等生产企业和大型零售企业开展‘收旧换新’，‘以旧售新’等业务，杨叔叔，您认为呢？”
　　他慢条斯理的一席话，商量的语气，却是命令的态度，对方支吾着，不好回话了。
　　因为作为国内市场销售部经理的杨兴国认为堂堂欧氏企业去开辟旧货市场显得颜面无光。
　　稚嫩的子涵此时却显得出奇地精明干练，他早就料到了这一点。
　　“商务部近日要求各地大力发展旧货市场，杨叔叔，别告诉我您没听说吧？”
　　这样的阵势，真是让对方哭笑不得。
　　“再说了，我们的目的是带动新产品销售和资源的节约嘛。”
　　对方只得非常无奈的表示赞同，子涵也偷偷笑了，边笑边摇头，远远望去，就像一个阳光下的大孩子。

　　望着弟弟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子墨的头才从窗户外伸进来，他嘴里叼着一枝玫瑰花，一副吊儿郎单的样子。
　　他眼里流出邪魅的笑容，轻轻扬起手臂，一个潇洒的弧度后，新鲜的玫瑰花瓣洒了一地，水汪汪的花瓣殷红饱满，躺在地上像一双双含泪的少女的眼。

　　他非常不耐烦地拉了一下胸口的睡衣，面无表情的往床的方向走去，懒懒的望着床上那个同样也在看着他的女人。
　　“Mary,,，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发怒的语气，却是柔柔的声音。
　　用比声音更柔的眼神注视着眼前这个至少他认为不简单的女人，用比眼神更柔的姿态抚摸着她瘦削的双肩上长长的垂发。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定格了，因为欧阳二公子一向不会以如此柔情的形象出现，除了在床上即将激情如火地挑逗一个女人。
　　但这个时候，他……，
　　难道是他开始对她产生想法了么?
　　但欧阳子墨是个只会玩女人的小混混，花花公子，这是不争的事实，在她的眼中，不，是在众人的眼中，他真的不及弟弟欧阳子涵的万分之一啊!但，天哪，他难道是爱上她了么？
　　Mary想着想着，不禁怔怔然地失神了，眼神空洞无比。

　　“说吧，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捧起她低垂的脸。
　　“你明明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子涵的。”
　　他嘴角露出平日里很难看到的高深莫测的笑容。
　　Mary也抬眼看他，仍然不说一句话。
　　“让你说话听见没有？哑了啊你？”
　　他无法压抑住内心的愤怒，身后的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带笑的脸庞却凑近她，闭上双眼深深锁住她的红唇。双手顺势下滑，动情无比，不知不觉，已在她腰间摩挲着。
　　Mary落下泪来，他停下动作。

　　沉默。
　　无尽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

　　“其实你比我更清楚，子涵和你素未谋面，怀孕一事从何说起？”
　　“这很重要么？”
　　她幽幽的吐出一句，似在叹息。
　　“这不重要么？”
　　他反问，斜着眼睛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从未碰过你，而你……，你自己说，你这样对我弟弟公平吗？”
　　“哈，公平？真是可笑，那子墨少爷，你刚刚这样算是碰我了么？”
　　她脸上那个强装出来的苦笑突然定格了。语气变得很冷。
　　“那么，我可以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欧阳子墨的吗？”
　　她越往后说越声嘶力竭，最后恶狠狠地盯着子墨。
　　“你……”
　　子墨一时间找不到合理的说辞了。

　　他掏出烟来。Mary如一只温顺的小野猫，从床上幽幽爬向他。她面无表情，眼里无限妩媚，无限幽怨，长长的头发在肩上随意披散着，凌乱慵懒，野性十足。
　　看着她，他像欣赏一幅画，双手在胸前交叉着，嘴里无情地哼哼。
　　玩转着手中的香烟，地上的玫瑰花瓣被他的皮鞋踩得稀烂，殷红的颜色彷佛地上几天前未干的血迹。
　　伸出手来，她仍然不发一语。
　　她为他点烟，于是他凑过来。
　　刚刚的对话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对男女彷佛演戏。
　　他看她，她也看他，彼此的眼神意味深长。徐徐的烟圈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烟圈在眼前缠绕成优美的弧形，慢慢扩散，然后又升腾，如同此刻同时盯着烟圈的这对男女彼此纠结的心理。

　　他往窗外看去，一只小鸟正在玉兰树枝桠上欢快地跳来跳去，时而梳理银灰色的细羽。

　　她伸出手来，开始抚摸他的脸，轻轻的，无限柔情，瘦如柴但却白皙无比的手指在他脸上慢慢移动着。
　　他没有任何动作，亦没有任何语言。任凭这个女人假惺惺地胡作非为。
　　但不断吐出的眼圈书写着他内心的浮躁与反感。
　　于是他再次望向窗外。
　　依然是那只小巧玲珑的银灰色鸟儿，它在很粗的枝桠上跳来跳去，蹬着它细得夸张的腿，望着这一幕，他的眼神有些茫然，突然，那只鸟儿振翅飞走了，灰灰的小影子转瞬消失了，只剩下玉兰花枝在高空中轻轻抖动。

　　回过神，他甩开他的手，她顺势跌坐到地上。
　　他站起来，愤怒地看着她。
　　“闹够了没有?”他大吼，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说，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她站起来，冷冷地盯着他。咬牙切齿但却一言不发。
　　很长时间之后，她优雅地向房门走去，脸上挂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你存心害我么？”
　　他拦住她，一耳光就让她再次跌坐到地上。
　　“你这个时候，这种装束出去，还有谁会相信那个孩子会是子涵的？”
　　他低语。
　　“哈哈哈……”
　　她苦笑，但却笑得异常狂野。
　　“你就看着，我怎么把你们兄弟玩死吧？”
　　她的笑里流出泪来。
　　“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他抓住她细细的手腕。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联手把子涵玩死的吗？”
　　他的语气显得胆怯而疑惑，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女人。
　　“哼！”她冷笑，“瞧你那恶心的样子。”

　　她又沉思了几分钟。
　　“孩子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的。”
　　她平和地说，欲挣脱他的束缚。可哪有这么轻易？
　　“说!”
　　他把她握得更紧了，她浓妆艳抹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说什么？你让我说什么？”
　　由于痛苦，她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
　　“欧阳子墨，你疯了么？”

　　Mary到这个时候仍然不求饶，嘴巴异常强硬。这也正是欧阳二公子欣赏她的原因之一，可这次，为什么她要反水？
　　他，欧阳子墨，她，Mary，明明是自己人啊，为什么这次她的言行如此反常，反常到让人猜不透……

　　子墨百思不得其解，与无意识间将她的手腕捏得更紧了……
　　她脸上的肌肉因痛苦而扭曲起来，子墨却毫无察觉。
　　“欧阳子墨，你放开我，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她的态度异常坚决。
　　子墨回过神来盯着他，眼里放出凶光。
　　“我爱说是谁的就是谁的！管得着吗你？窝囊废！”
　　她白了子墨一眼，扭过头去，满脸的嚣张与不屑。
　　“你……”
　　子墨即将发作，但为了逼问出事实的真相，他又忍住了。
　　“万一哪天我高兴了，就说我这肚里的孩子是你老爸欧阳曹歌的也说不定呢！”
　　“妈的！臭婊子！”
　　子墨再也忍不住了，一耳光把她甩出好远。
　　“好，欧阳子墨，今天算你狠！”
　　她在地上大笑，嘴角开始流出血来。
　　“你永远都想知道背后那个人是谁了！”

　　一阵冷笑之后，她擦擦嘴角的血丝，整理了一下头发，甩门离去。

　　“……”

　　看着Mary离去的身影，阴戾的气息，布满欧阳子墨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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