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红尘之 傲笑风尘

作者: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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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患重重


      京师这边,楚楚正在没奈何处。太后几天前着太监给她送了几件西域进贡来的珠宝,暗示她不必忧愁烦恼,凡事自然有皇上太后为她做主。丫鬟春儿一阵自责,楚楚虽然极力安抚,但自己内心犹如火焚,知道翰林业已回京,这时节再顾不得小女儿的娇羞情态,急忙把他叫来商量对策。
      翰林听了楚楚的话,内心慌乱,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半晌方叹息道:“世事如棋局局新,早知道如此,这个状元,不中也罢!”
      楚楚内心一阵凄惶,想到他虽然没怪责自己,到底这一切均由几出,幽幽道:“都是楚楚连累大哥。”她望着窗外的缤纷落叶,决然道:“大哥放心,你我是金兰之义,楚楚便是拼了一死,也会护卫你和翠衫姐姐的周全。”
      此时暮色苍茫,凉亭之内,秋意正浓,楚楚临风而立,衣衫被风吹得簌簌有声,翰林只觉得这女子虽文弱娇小,却浑身沐浴着一股凛冽豪迈之气,他不禁嘲笑自己的牢骚软弱,放声笑道:“便是真有事,也是愚兄一个人担了,妹子的一片心意,我和翠衫先拜领了。”
      他转过身去,对丫鬟春儿道:“你这孩子怎么还愣在这里,还不把府里的好酒拿出来。”
      楚楚婉转一笑道:“春儿,把上个月左王爷送的极品女儿红拿来,今天我和大哥不醉不归。”
      春儿眼睛里还含着眼泪,深悔自己多言惹祸,见状元爷心无芥蒂,一片坦荡,心里十分感激,忙偷偷擦了眼泪,片刻便摆好了酒菜,翰林笑道:“人生如梦也如幻,只有这眼前的美酒和知己却是真的。”
      楚楚笑道:“能得大哥这句话,小妹便知足了。”她下了决心,将自己对翰林的一片情意都埋在心里、融进血里,酒喝下去的时候,眼泪也滑了下来。
      那边厢翰林已狂饮了三大碗,他看着楚楚,却微笑道:“美人如花隔云端,呵呵,翠衫,难道你我当真有缘无份?”他虽然看起来好像是醉了,可心里却越来越清醒,胸膛里憋闷得直欲炸裂开来。
      两个人推杯换盏,一坛酒片刻就喝光了,春儿知道公主心里不好受,也不敢劝,只在一边着急,家里的仆人却匆匆跑过来道:“太后来了懿旨,让公主和状元爷一起进宫面驾,宫里来的公公正在厅里候着呢!”
      楚楚和翰林此刻已经大醉,春儿没办法,只好备了冷水,给两个人洗脸,翰林脑子还很清楚,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让春儿拿了解酒丸,自己先吃了一颗,又喂给楚楚吃了,随着太后身边的公公一起进了宫。
      养和宫里灯火通明,不只有太后,竟然连皇上也在。
      翰林行了大礼,便站在一边,楚楚还有些头晕,太后拉了她的手在身边坐了,上下打量着翰林,只觉得竟没一处不好的,嘴角含笑,问道:“方状元,刚刚皇上还夸你的文章不错,哀家虽没看过,但想来总是好的。”
      翰林忙跪下道:“太后的夸赞,臣当不起。”
      太后笑着对皇上道:“我十分喜欢这个孩子,皇上,咱们赏点儿什么给他呢?”
      皇上虽然年轻,也知道母亲的心思,笑道:“儿子自然听母后的。”
      太后神色一敛道:“若是放个外任,倒也能造福一方百姓,可我看这孩子的资质不凡,便留在京里先磨练着,皇上也多了说话的人,他也能多长点见识。”这是天大的荣宠,便是翰林听了,心里也是一跳。
      皇上点头道:“儿子也正有此意,便先跟在儿子身边吧,至于算什么官职,明儿我和左亲王议了再定。”
      太后拉着楚楚的手道:“喝了酒吗?”楚楚老大不好意思,不敢撒谎,点了点头。
      太后并不责备,只宠爱地摸着楚楚的头发道:“你先到六公主那里睡一下,过会儿我再传你。”
      楚楚心里着急,知道太后的用意,她看了翰林一眼,翰林却在拼命的使眼色让他走,楚楚在他的眼睛里看出了焦急,楚楚心里一甜,想到大哥毕竟呵护这个妹子。
      楚楚走下椅榻,走到翰林身边时,突然对着太后跪了下去。
      太后一惊,问道:“楚楚,乖孩子,你这是做什么?”
      楚楚含泪道:“太后娘娘,楚楚这些年得到您的垂怜,便是死了,也不能报答十之一二。”楚楚满脸泪痕,在宫灯的映射下,十分惹人怜惜。
      太后吃惊道:“楚楚,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快起来。”旁边的太监过去搀扶,被楚楚推开。她是将门虎女,一向坚毅勇敢,此刻心意已绝,擦了眼泪,脆声道:“太后的意思儿臣都明白,但儿臣自父亲去后,便已立誓终身不嫁。儿臣一向好武,如今国内虽然太平祥和,但东南一带的海盗草寇还未径除,儿臣愿意军前效力,荡除叛匪,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她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便是皇上听了,心里也是一赞。
      太后似乎受了一惊,又见翰林犹如雷击,满脸痛苦之色,她久居宫内,这男女情爱之事看得多了,见楚楚嘴角紧抿,身子颤抖,知道她用情已深,却不了解她为何又要拒绝自己的好意,当下也不多问,笑道:“公主今儿喝了酒,怕是醉了,来人,先把公主送到六公主那里安置了。”
      楚楚待要再说,但太后神色一凛,已呵斥道:“这般无用的奴才,还不把公主扶出去,让小六儿给她弄点儿酸梅汤解酒。”太监们应了,扶起楚楚,楚楚知道自己再说无益,只好低头道:“儿臣告退。”一众人簇拥着去了。
      翰林听了楚楚的话,如被雷击,懵懂地站在那里,宫堂里说不出的安静,皇上心里也不自在,强笑道:“母后最近还在念佛经吗?”
      太后笑道:“自然是念的,保佑皇帝万事顺意,天下太平啊!”
      太后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见翰林一脸的茫然,思忖他定是在为难处,这时正是出言点醒他的最好时机,当下便咳嗽一声,笑问:“方卿家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翰林心里一酸,低头道:“臣的高堂均已故世,家里只得臣一个人。”
      太后于他的情形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见他神色忧伤心里也有一点怜惜,慢慢说道:“原来方卿家的父母都已辞世,如今形只影单,可也孤苦得很。”太后眼波慈祥,翰林心里激动,压抑着跪倒道:“谢太后垂惜,臣虽孤身一人,但此后能常在皇上太后身边伺候,为国尽忠,总可告慰泉下父母。”
      太后体谅道:“方卿家的一片赤诚,哀家听了很是高兴。你也不必拘礼了,赐座!”
      翰林推迟了一下,到底不敢坐实,只在椅子上搭边儿坐了。
      “卿家的守孝之期已满,想来你的孝顺父母地下定能得知。大丈夫修身齐家方能治天下,如今你状元高中,于修身一项也算小有所成,至于齐家嘛,不知道方爱卿可有娶妻亦或订婚啊?”太后端起茶碗,眼睛却瞬也不瞬地看着翰林。
      翰林想到刚刚楚楚的一番话,思绪翻腾,太后虽然言辞委婉,但意思却很明显,自己若是直接推搪或态度强硬,大祸转瞬即到,饶是他聪明剔透,此刻也是冷汗湿衣,惊慌失措,颤声道:“臣…”眼前浮现出翠衫那双温柔得如西子湖水般温柔清澈的眼波,他咬了咬牙道:“臣已有了婚约。”
      太后脸色一变,她心计颇深,神色一敛,微笑道:“哦!是谁家的女儿这么有福气呢?”皇上也不是很知道详情,隐隐感觉这里面不只是太后和自己说的状况,当下也不说话,只看着太后的脸色。
      翰林此刻却豁然开朗,想到若是听了太后的意思娶了楚楚,不过是将三个人都带入痛苦的深渊,还不如放开怀抱,将生死置之度外,他既然已经想通了这节,心上一宽,应对也流利了不少,“启禀太后,臣的未婚妻子现在杭州,开得一处彩绣坊,臣与她结识于风尘,相知相爱,请太后娘娘成全。”
      太后拂然不悦,“哀家看你的样子,是非她不娶了?”
      翰林坦然一笑,磕头道:“臣与翠衫有盟约对天,臣若是无信之人,今后如何在人前立威,无信无情又无义,又如何能为社稷尽忠、为皇上效力?”他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太后哑口无言,心里便有些着恼,刚要发作,皇上怕母后真要责罚翰林,轻叱道:“大胆的奴才,连太后也敢顶撞,还不跪下?”
      翰林眼见太后神色恼怒,知道自己言辞太过激烈,见皇上为自己转圜,心里感激,忙跪下道:“请太后娘娘宽宥小臣,臣混迹民间陋巷日久,一时忘了规矩,请太后责罚。”
      太后也知道皇上的心思,她虽然一心想成全翰林与楚楚的婚事,也知道不能因这事伤了臣子的体面,若是就此罢手,却也不甘心,总以为这只不过少年人年少轻狂,不谙世事,人生说到底不过是名利场,下嫁个公主给他是天大的抬举,他自然有感恩接受之日,想到这里,太后的脸色和缓从容起来,笑道:“方卿家是直率性子,哀家不会放在心上,少年人就应该有话直说,藏藏掖掖的又有什么意思?”
      说得一屋子的人都笑了,皇上尤其欢畅,大家又说了会儿闲话,翰林见太后不再逼问,以为雨过天晴,心里一松,从容应对。
      过了两个月,宫里也没什么动静,翰林更加放下心来。此时翰林已由左亲王安排进了吏部衙门,领了一个从五品的闲差。他虽状元及第,但一上任便是五品,也不能不说皇上厚爱,翰林每思及此,都感戴皇恩浩荡,办差愈发用心。
      翠衫正忙着打点绣房的生意,青姨老成持重,这绣坊的里外都照应得很好,大家商量着翠衫去京城这段时间,就由青姨安排一切,青姨却不愿意,执意要陪翠衫一起到京城,翠衫劝慰道:“这次去京城,时间不是很长,我很快就回转归来。何况路途遥远,您的腰又不好,这一路颠簸的,您若是诚心想让我难受伤心,便去也无妨。”她惯会对着青姨撒娇,青姨低头想想也不错,只好应了。
      翠衫临上车前,青姨拿出一把扇子,正是她常对着把玩沉思的那一把,沉声道:“你若遇到艰难,把这扇子拿给范乾英看,他自然会帮你。”
      翠衫打开一看,扇子正面上写着“只羡鸳鸯不羡仙”,背面是一副山水画,笔触轻柔,似乎出自女子之手。她不知道青姨的意思,虽然狐疑,料想青姨定会守口如瓶,也不再问,收下上车,一众姐妹挥泪告别,惟独剑法卓绝的流云和贴身的丫鬟四儿跟着翠衫,一起前往京城。
      马车走远了,翠衫才敢拉开帘子回首张望,只见众人仍在翘首张望,她心头一热,眼泪涌了出来,自己身世如尘,前程飘渺,可一众姐妹都真心以待,亲如家人,翠衫想到自己这正是冒着天下之不韪进京,今后的路既漫长又艰难,只觉得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一路上,因流云有身好功夫,虽然偶有波折,也还算顺利地抵达京城。三个人结了车钱,换上男装,施施然进了城。四儿到处张望,笑着对翠衫道:“公子爷,这京城可真不含糊,稀罕玩意儿就是多。”她改了称呼还不习惯,看着翠衫俊美的脸边笑边说。
      流云笑骂道:“你个小浪蹄子,开眼了吧!”
      翠衫瞪了流云一眼,“你啊!总改不了这毛病,什么小浪蹄子,有多难听。”
      流云对着四儿伸了伸舌头,叹气道:“唉!假道学害死人啊!”四儿扑哧一乐,见小姐有点生气,忙敛了笑容问道:“爷!咱们这就去找方先生吗?”
      翠衫却道:“我们先去吃饭,然后找家店住下来,到时候再说吧!”
      流云和四儿摸不着她的心思,只好答应着,进了一家饭馆,小二见三位客人衣着光鲜,十分殷勤,请她们到了楼上的雅座。
      三个人一路颠簸,还没有好好吃顿饭,流云乐得先叫了几个招牌菜,又上了一壶好酒,边吃边感叹:“到底是京师的大馆子,这酒菜还真不赖。”
      翠衫心事重重,略吃了点儿菜,只顾着喝酒,流云和四儿对望了一眼,四儿小声问:“小姐,咱们千里迢迢,不就是来找方先生吗?”
      翠衫沉吟片刻,叹息道:“如今不比以前,他现在是朝廷命官,又新得器重,正是仕途最紧要的关头,我这一来,既无来处又无婚约,便这样住进去了,白白替他招惹闲话。”
      流云点头道:“到底是你心头仔细,我就想不到这上头去。”
      翠衫苦笑道:“我只恨我想得太多。”
      三个人正喝着,帘子一卷,进来两个人,大笑道:“果然是翠老板。”
      翠衫一看,原来是范闲安和刘子树两个人,他乡遇故知,几个人都异常高兴。
      子树笑道:“还是闲安的耳朵灵,我们在隔壁喝酒,听到这边的声音,我还没留意,闲安却断定是翠老板你,呵呵…我还和他打赌,说翠老板怎么会在这里,没想到还真是你们,真是惊喜啊!”
      闲安眼睛定定地看着翠衫,心里流淌着温柔。他虽然已决定忘记她,可佳人在侧,他又相思刻骨,这一刻,再顾不得斯文体面,只觉得看上一眼,便生无所憾。翠衫虽然觉得他有点奇怪,却没往这事上想,只拿着酒杯道:“两位高中,翠衫还没道贺呢,喝了这杯酒,祝两位公子前程似锦,青云直上。”
      子树在桌子下面用脚踢了闲安一下,闲安这才举杯,几个人边说边谈,甚是欢喜。
      子树拉着流云,走到窗口处低声问道:“你们这次到底是为什么来的?是不是为了翰林兄?”
      流云点了点头,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道:“这京师里繁华锦绣,人物俊雅,也不知道方先生是否还是当初的心意?”
      子树笑道:“自然是的,我听说太后有意撮合翰林和楚楚公主的婚事,被翰林拒绝,朝廷里传得很厉害,都说翰林兄是个呆子呢!”
      流云惊喜道:“当真如此?”却听见子树叫道:“那不就是翰林兄?”流云伸头一看,可不正是,他正陪着一位公子在看一副扇面儿,似乎也听到有人叫他,正四处张望,一看到子树,也十分高兴,因流云换了男装,却没认出她来。
      翠衫听见,知道翰林就上楼来,心里一阵乱跳,脸先红了,闲安看着,心里思忖:她心里到底只得他一人,虽然惆怅,也还是站起身来,拉开门帘。
      翠衫和翰林四目相投,周遭虽然繁杂,却都有时光静止之感,翠衫低低叫道:“翰林。”
      翰林后面却有人笑道:“今天真是热闹啊!”一张俊脸露了出来,竟是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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