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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他们之间的氛围又一次回归到了有点僵硬的死寂。
荻野活动脖子，在脑海中重现着沢田纲吉的模样：因为太过害怕，蜷缩成一团，泪光闪烁的小兔子，却也同时兼有坚强的地方。他当然没有忘记这些，因为他有时记忆力出乎意料的不错。
“暂时不要承认，也不要否认。”军师平稳的声音从耳麦中传入，荻野遵守了他的指令，“你只需要给他模糊不清的答案。”
暧昧的答案将会招来好奇心，比起直接承认更不容易引人怀疑。并且，能够试探出对方是否真的对答案在意。
荻野好像在昨夜的恋爱漫画补习中见过这种套路。
“军师大人，这样显得我像人渣耶。”
他小声反驳着，当然，一字不落地被绫小路听到了。
即使现在看不到他的脸，荻野也能勾勒出绫小路清隆的表情。接着，耳机里，军师先生用一成不变的音调反问：“荻野君难道不是人渣吗？”
与其说是反问，更像是陈述句呢。
“我没有，我不是。”荻野抗议道，“明明是操纵我的军师大人选了人渣路线。”
“那我会收回对你的评价。”
“好敷衍。”
“毕竟荻野君的本性，实在是不好形容。”绫小路思考半晌，继续道，“可以说是最糟糕的类型。我本以为用人渣概括还算精准。”
“谢谢你这么关注我。我觉得我是良好市民来着。”
“嗯……荻野君有身为荻野君的致命性格缺陷。某种意义上，你和我是一类人。”
绫小路自顾自地说完，话题转向了其他方向，“荻野君，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唔。”
被他提醒，荻野划动手机屏幕。十一点零五分……没想到他们其实花了相当多的时间来处理小女孩的事情。现在根本已经要到午休时间了，说实话，他觉得还是直接逃回家比较好。
然而顾虑到沢田纲吉，他还不能离开。
有种莫名的……被迫营业的感觉。
“沢田君？沢田君？”
荻野试着在后面叫了几声，从刚才开始，沢田纲吉就表现得有点古怪。他看起来似乎很失落，不过，并非那种彻底失魂落魄的程度；从那双眼眸中映照出遗憾与莫名的自责情绪。
因此荻野又提高了声音：“阿纲！”
这次终于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你。啊。”沢田回过头，有一瞬失神，“荻野同学，对不起。我好像，……”
他有些语无伦次。
【你让他想起了一段绝不算太愉快的记忆，以及那个甚至只是陌生人的少年】
荻野抽空瞥了一眼忽然冒出来的面板，一阵恶寒。说实话，完全没必要写得这么煽情……难道这面板还有自己的喜好吗？少女恋爱剧的感觉暴露得太明显了吧。
【他感到自责】
【再也没能得到少年的消息，他为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却只有自己得救的过去而愧疚着】
没必要自责啊。
荻野双手环胸，思索着其中的关系。他无法理解这种心理，因为沢田纲吉太过温柔、富有责任感，才会导致他怀有这样的感情至今。
“别紧张。”荻野决定无视他的异常，“我只是看沢田君很紧张的样子，难道饿了吗？低血糖？”
“我没——”
“啊，确实，到这个点有可能呢。干脆一起去吃饭好了。”
荻野自顾自地继续了话题。
沢田低头去看时间，也愣住了，接着发出嘶声惨叫：“十一、十一点……！！”
已经不是睡过头、稍微迟到的范畴了，干脆直接改叫缺席好了。沢田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我说，荻野同学，这个是大问题大问题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已经、已经没有救了！快点、我们必须快点回去……”
沢田眼角流着热泪，双手则摇晃着荻野的肩膀。
“沢田君，请冷静下来。现在回去也不过是撞上午休时间而已。”荻野任由他摇晃着自己，冷静地分析道，“还是填饱肚子比较重要，这是我的人生信条。”
“沢田君难道打算饿着肚子被风纪委员吊在屋顶上，或者饿着肚子被揍一顿吗？这是消极的想法，既然无法选择死亡，那死之前至少要享受人生。”
荻野的表情变得郑重，听他的语气，好像在讲什么特别的哲理：“所以，一起用午餐如何，沢田君？”
“……”
好，好像很有道理？！
沢田纲吉眨了眨眼，感到自己的价值观受到冲击。某种意义上，好像荻野诚所说并无错误，但他还是很想把对方脑壳打开看看回路。
这个人，该不会很擅长把歪理说得理直气壮吧？
纲吉忽然想起自己有决定性的拒绝方法：“但我……没有钱。”
荻野的硬币应该也在刚才买糖果时用光了才对。
“说到这个。”荻野从口袋里摸了摸，不出意料地摸出一张光滑的硬卡片，“没关系。有银行卡。”
“突然冒出来了听起来就很厉害的东西！”
一般来说中学生不会有吧？！
在目瞪口呆的沢田纲吉面前，荻野晃了晃卡片，“因为有在被一个脑袋很好使的朋友包养。”
“荻野君……！！听起来超级危险啊！！这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词汇吧！”
纲吉的担忧值如脱缰野马，毫不止息地向上增加着。
荻野确认自己说的是实话。
绫小路清隆就是那位脑子很好使的金主，不光是硬币，他还准备了银行卡和里面存好的钱。大概这就是有备无患吧。
“开玩笑的。是我的同居人给我的，沢田君也一起见见他吧？或许今天就能见到。”
荻野耸了耸肩。
最后他们选定一家家庭餐厅，在几乎满是情侣的粉红氛围里坐下。不少和他们同龄、或年纪稍大些的男女成双成对，荻野摇晃着果汁吸管，若有所思：“我讨厌情侣。”
“咦？为什么？”
“因为我性格阴暗，讨厌所有美好的东西？”
荻野有点不确定地回答道，“只有情侣能享受优惠套餐，对我来说很不公平。”
“……哈哈。荻野同学很容易在意那些奇怪的方面呢。”
纲吉由衷感叹道。
“是吗？”
荻野眨了眨眼，忽然探出身子接近纲吉。他比纲吉略高些，两人几乎额头相抵，做出亲昵的举动。感受对方的碎发拂在自己的皮肤上，纲吉有些慌乱地想要后退。
洁白的纸巾触到他的唇边，擦拭掉了多余的油渍。
“又沾上去了。”
荻野平静道，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回到原位。
……
“你能赶到学校吗？”绫小路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我帮你和沢田纲吉请了假，不过只有半天。”
“放心，我会拼命回去的。”
吃掉快抵得上三人份食物的荻野自满地回答道。
“那么，今天的任务告一段落。”绫小路说道，“小心风纪委员。”
他关闭了通讯。
和人相处真是够累的，荻野为今天的一切能够结束而松了口气。至少和绫小路待在一起不必特别主动发起话题。
荻野拖着看起来有几分恐慌的沢田纲吉进入校门。
只要说明自己有正当理由、并且已经请假就好了。所谓的学校，应该是这么运转的没错。
“为什么要像偷东西一样？”
被沢田按着头压进花丛中躲藏的荻野好奇道。
“因为风纪委员啊！”
“风纪委员这个词我好像听过很多次，是黑手党吗？为什么沢田君这么害怕？”
“不不不不是黑手党……”想起自称杀手的婴儿，纲吉将两者在心中比对，然后否定道，“不过也可以说是有点相似的东西……”
荻野的脸上写着理解无能四个大字。
他正想要起身的刹那，却感到沢田的肌肉猛地绷紧了。接着，后者似乎被什么惊吓到，脚下一滑，狠狠地撞上荻野，害他被压在下面，摔入花丛。
凛冽的气息从上方传来。
“云、云雀学长……”
纲吉露出吾命休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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