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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人
13
在刀村的第二个夜晚，富冈义勇吃完饭泡完澡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安稳的躺下休息。
他做了一个梦，这梦本不奇怪，可一由是他这样尚未成家、对恋情不抱有幻想的男子做的，便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
梦中弥漫着浓浓的大雾，一切都被笼罩在白色雾气里，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他在大雾中行走，漫无目的的。直到从远处传来凄厉的叫喊声，他才犹如大梦初醒般，焦灼不安地向声源处靠近。
在雾中他什么也看不清，莽莽撞撞地到处乱走仿佛在原地打转。他急得都冒了汗，汗水打湿修剪漂亮的刘海，那痛苦的呻/吟萦绕耳畔，久久不散。
“富冈先生——”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富冈先生——富——冈——先——生——”
宛如走在群山环绕之中，所有的呼喊都成了回音，从四面八方排山倒海而来。
富冈义勇盲目地走着。他心中焦急万分，有人在等待着他前去解救，他要救人他要去救人啊！
“富冈先生。”
像是梦魇般的低吟在他面前清晰的响起。
富冈义勇睁大双眼，想要努力看清出现在眼前的人的模样。可是大雾浓重，即便相隔咫尺，也什么都分辨不出。
从那寒冷的漫天白雾中伸过来一只手，这只手柔软小巧，温柔地抚摸上他的脸，透露着冰凉的手指怜爱般地缓慢摸搓。
富冈义勇愣在了原地，当他反应过来想要抓住那只手时，已经晚了。那只手失去了力量一般垂落。他只来得及碰到留有体温的自己的脸颊，带着温热的粘稠感。
是血。
“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富冈义勇赶忙上前查看，一个身穿白裙的少女倒在地上，像是透过磨砂玻璃，他依旧看不清那人的脸。
少女的十指沾满鲜血，她费尽力气才靠着富冈义勇微微撑起身体。
她的唇畔贴近他的耳边，喃喃道：“富冈先生，我好痛。”
“我好痛啊。”
富冈义勇开口询问她怎么了，可是他的喉咙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好像用尽了少女全身的力气，她嗷呜一口咬住了富冈义勇的肩膀，使他吃痛地蹙起眉头。
如果是在平时，富冈义勇早就拿出日轮刀与她对峙，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对方是不是正在使用血鬼术的鬼。但是现在他没有这样做，不仅因为少女身上毫无恶意，而且他的内心深处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这是你要救的人，不要伤害她。
可是到底要怎么救助她呢？他能帮上什么忙呢？她甚至都不说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少女松开了他的肩膀。她虚弱的靠在富冈义勇的怀里。
“你想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吗？”少女开口道，她的声音中充满了疲倦。
富冈义勇点了点头。
她好像在笑，笑声很轻，仿佛一松手就像氢气球一样飞走了。
她把唇凑近，就停在他的嘴边。
她说：“我流产了。”
“孩子的父亲是你。”
富冈义勇从睡梦中惊醒。
脑海中有咚、咚、咚的声响，好似有一颗心脏种在了他的耳朵里。他的后背漫上了凉意，可能是出汗了。
他抚上心口，缓慢吐纳，告诉自己冷静点。
刚才的梦境既没头没脑又惊悚荒诞，他抗拒去回想起那一切。
冷静下来后，他才听到从对面传来了隐忍的呻/吟声，就好像梦境在现实中重现了一样，那痛苦声竟与梦中的叫喊极为相似。
富冈义勇披上外套，敲了敲南野希的房门。
一阵磕碰坠地声、猫叫声乱七八糟的声响从房间里传来，南野希打开了门，勉强地笑着说：“不好意思啊富冈先生，打扰到你了吗？”
她的笑脸在这个没有开灯的、漆黑的冬夜里显得过于惨白了。
富冈义勇见她只穿了单衣，便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你怎么了？”他有些笨拙地扶住南野希渐渐向下滑落的身体。
南野希止不住地冒冷汗，她抖个不停，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
“大概是……要变回去了吧……”好痛苦，明明当初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难受过……
她感觉到自己的骨节经脉如春天新生的树枝一样，在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力量和速度抽枝拔节地生长，这种过快的成长疼起来简直要了她的命。
南野希抓住富冈义勇的衣袖，指尖嵌入棉布里，力气大的吓人。
啊……受不了了！！！
她对着自己的胳膊狠狠地咬下去，即便有两件衣服遮挡也顶不住她的撕咬，新鲜的血迹很快就侵了上来。
富冈义勇眼见着她扭曲的面目，顿时觉得自己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如何减轻她的痛苦……
他心一沉，一手揽腰一手插进腿弯，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
“你……要干什么……”她虚弱地问。
“送你去看医生。”至少吃点止痛药吧。
他抱着她在夜色浓重的冬夜里匆匆出门。一如梦境，浓雾伏击了整座村庄，四周茫茫然分辨不明。他衣衫单薄，怀抱娇人，走进这场大雾之中。
富冈义勇凭着记忆在雾中行走，寻找医生之家。南野希窝在他的臂弯里，痛苦地咬着嘴唇。
他低下头发现小小的血珠在她殷红的唇上一颗颗地冒出来，不禁紧缩起眉头。
“我的肩膀可以给你。”他自然是知道她正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他无法替她分担，但至少希望她不要过于伤害自己。
南野希舔舐掉唇瓣上的血珠，听话的把头抵在他的肩上，她已经疼得眼冒金星、脑袋发蒙了。
“……你可以咬在我的肩上。”富冈义勇富冈义勇有些低沉地说道。
南野希像乖巧的羊羔一样点点头，她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照着他的脖子咬了下去。
这时候医生家终于到了，富冈义勇把医生喊起来，开了止痛药喂给南野希。
等南野希清醒一点，她才明白自己干了一件什么事。
因为医生正在不怀好意地盯着富冈义勇的脖子。
那是一枚宛如吻痕一般的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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