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石记

　　苏十九在自己屋子里边撸狗边发呆，听到隔壁有动静，抱着万三跑了过去。
　　韩斫刚回来，脱了外披的袈裟搭在架子上，一身纯黑色的长袍衬着他挺拔的身材，听到声音回过头来。
　　“怎么了？”
　　“大师，大师，我给你讲个故事。”苏十九过去拽着韩斫坐下来。
　　韩斫点点头，“你说。”
　　故事是这样的，从前有个铁匠的儿子，他从小跟着他爹学打铁，等他长大了，子承父业，他就也开了个铁匠铺，干了很久，他一辈子就会干这一样，而且他还很喜欢这个工作，干的很开心。然后有一天铁匠突然对他说他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他的亲爹其实是个厨子。但是他从来没做过厨子，也不知道怎么做厨子，更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做厨子。
　　“南都和东都是不是都规定当爹的做什么，当儿子的也得做什么？”苏十九拧着眉头。
　　“反正我们北都又没这种规定。”韩斫看着苏十九一脸这个问题很难，应该如何决定的表情，觉得可爱又可怜，伸手摸了一下对方的头，“选你自己喜欢干的那个就行了。”
　　“啊？”
　　“晚饭想吃什么？”

　　第二日两人启程回春秋城了，没等苏十九说，韩斫就让车夫走的赤水镇，小伙计对这点很满意，他觉得出来这些日子，自己腰围都粗了一圈，韩大师这个老板除了让自己欠他好多钱以外，还是个很好的老板的，天天都问早饭吃什么，午饭吃什么，晚饭吃什么，夜宵吃什么，你饿不饿，要不要来点零食点心……
　　他们在姚家镇买买买的东西早几天运回了春秋城，为了防止被苏予卖掉，直接让人送去了天觅雪山的半山腰，金顶城一般人是上不去的，城修好后，为了防止被人打扰，韩斫毁了路，只能靠轻功飞上去，下面有重要的事找闭关中的韩斫只能靠他养的矛隼传信。
　　苏予听了韩斫的吩咐，去找了一批逗乐子的人在茶伴酒的舞台上表演，说书的唱戏的轮着来，里边有个说单口相声的很是有趣，逗得苏十九捧腹大笑。他坐在韩斫的身边，占了最好的位置。韩斫看着他笑，心里很满意。苏予好奇这去了一趟御安城，小伙计变成了座上宾，再一看自家大老板看人那眼神，立马心里了然，没眼看没眼看，小仙童你很懂嘛。他啧了两声，这事儿可不好办啊，心里想着，去后院找了个信鸽送信去了。至于给谁送信，小仙童嘛，大概是给老神仙送的吧。
　　韩斫让苏十九尝尝一心茶，苏十九不习惯饮茶，觉得这种文雅的事情不适合他这种粗人，还是喝酒好，还不如你尝尝无心酒？
　　“贫僧戒酒。”韩斫推了推杯子。
　　贫僧？苏十九憋着不敢笑的太夸张，你除了穿身假袈裟外哪里像“贫僧”了，还是绣金线的假袈裟，喔，对了，他戒色……大概吧。
　　“好好好，不逼大师破戒。”苏十九拿过韩斫递过来的茶杯，尝了尝。
　　呸呸呸，苦的，不好喝，他眉头一皱刚要说话，就觉得咽下去的那一点顺着喉咙而下，很是舒畅，竟然慢慢的尝出了点甜味，再加上他已经熟悉但此时却觉得异常清新的茶香味，突然感觉好像确实有点意思。
　　原来一心茶是这种味道么？
　　“怎么样？”
　　苏十九想了想，“不够烈。”
　　……

　　抱着万三玩了会儿，苏十九突然想到他在姚家镇买的一个物件，是一把小折刀，他觉得很有趣，普通的刀都是有刀有鞘，这种刀可以收到刀柄里。韩斫说送到山上去了，要不我带你上山看看吧。
　　两人来到天觅山的半山腰，这里有几幢房子是放中转物资用的，苏十九进去把他的小折刀找了出来。
　　“要不要去金顶城看看？”韩斫问。
　　就是那个晴天的时候远远看上去一片金光的地方？要去要去，当然要去。苏十九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大师，我不会轻功上不去啊。”
　　韩斫一笑，一把揽过苏十九的腰，“我带你上去。”
　　苏十九眨巴眨巴眼，妈呀，大师带我飞……

　　远看很晃眼，近看更是金碧辉煌，也不知道当初修这金顶城的时候花了多少钱，相比之下那个宝塔庙只能算个茅草屋。大雄宝殿里的主佛像有三丈高，穹顶绘着巨大的曼陀罗画。
　　苏十九绕着大殿转了很多圈，惊的说不出话来。他考虑要不要也拜一拜，这佛像一高了就有很重的威压感。
　　“老板，你真的拜佛啊！”他一直以为韩斫是个假和尚。
　　“不拜。”
　　“？”
　　修这么大的庙难道只是为了好看？
　　“照着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建的。”
　　那您老要是从小住皇宫，是不是准备在山上建一座皇宫啊？
　　想到这儿，苏十九突然想到一件事，他被韩斫带上山的时候，因为靠的太近又无事可干，就盯着大师的衣服看，偶然发现他玄色的衣服上布满了龙形的暗纹。
　　“韩大师，你这个韩姓是不是那个天子姓啊？”
　　“还有其他的韩姓么？”
　　苏十九突然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傻。
　　“你为什么只穿黑衣服？”
　　韩斫顿了顿，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所有衣物的布匹都是业殊大师每年定时送过来的。
　　“你袈裟上的金纹是真的金线绣的么？”
　　“应该是吧。”韩斫有点不明白，怎么突然问了这么多有关衣服的问题。
　　苏十九顿了顿，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把话题打住了。
　　“对了，还给你。”苏十九从怀里掏出了韩斫借他用的那条汗巾。
　　韩斫挑了挑眉毛，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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