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明珠

　　谢淮殷动作稍顿，本就无表情的脸色有些阴沉。

　　戚窈噤声，又瞧了他一眼，她如今有求于谢淮殷，决定还是补救一二，“我未曾见过这帕子，这帕子只是乍一看有些……细细想来，那两只鸟倒有些别致可爱。”

　　这下总不能再生气了吧。

　　谁料她话落，谢淮殷脸色更加不好看。

　　只听他缓缓问，“你未曾见过这帕子吗？”

　　戚窈眨眼，视线下移，又悄悄去看那帕子，自己确确实实没见过呀。

　　她神色迷茫，又抬眼瞧他：“未曾见过。”

　　谢淮殷冷哼一声，终于直起身，丢下一句“我去请医士”后，便扭头离开。

　　戚窈迷茫眨眼，他怎么又不高兴了？

　　那帕子花红柳绿的，还绣着两只怪鸟，确实丑呀。

　　莫非……这帕子是他喜欢的姑娘所赠，珍爱非常，情谊比漂亮更有价值。

　　如此，便都能说得通了。

　　谢淮殷将帕子收入怀中，又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她连给自己的礼物，都不屑于亲手挑，只叫下人送来搪塞于他。

　　谢淮殷冷脸在夜色中疾行，去医馆匆忙请女医士前来。

　　戚窈躺在榻子上，冷汗津津。

　　女医士为她把脉，开了一方子药，瞧一眼站在旁侧的谢淮殷，不由数落道，“你是她夫君吧，怎让她痛成这样才请医士来看，这种情况应当早早备好药，葵水来前几日便得开始喝。”

　　戚窈痛得气若游丝，听到医士指责谢淮殷，开口道，“大夫，和他没有干系，是我日子向来不太准……”

　　医士娘子听闻，不赞同道，“这择夫婿不能单看脸是否生的好看……”

　　那医士娘子话风一顿，想到这郎君冠绝上京那一张脸，又道，“脸生得好看固然赏心悦目，但会关心夫人才更重要。”

　　戚窈脸红透了，她喃喃道，“不是，他不是……”

　　戚窈想说他不是自己夫君。

　　但医士娘子瞧她焦急模样，以为戚窈要开口为夫君辩解，心道这脸生得好看果真能将娘子哄得七荤八素。

　　“好了，我去煎药，过一刻钟后来取。”

　　谢淮殷站在榻子前，戚窈这样难受，一会儿还要取药，他又离不开。

　　疼痛实在难捱，戚窈自被子中探出脑袋，她发丝凌乱贴在脸颊，宛如出水芙蓉妖。

　　这芙蓉妖气若游丝，“谢淮殷，我肚子好痛……”

　　“你能不能……给我暖暖。”

　　谢淮殷喉结轻轻滚动，觉得自己只是被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整个人却仿佛要烧灼起来。

　　“如何暖。”

　　他听到自己这样问。

　　“你用手帮我……”

　　谢淮殷握紧拳头，她知不知道，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还好是他，若换做旁的男子……

　　她也未曾有提防心思，令人深夜入房中侍候吗？

　　谢淮殷松开指骨，心中又重复一遍，还好是他。

　　谢淮殷于床榻边缘坐下，别过脸，将手掌探入层层叠叠的被褥间，由戚窈拉着，轻轻盖在她小腹之上。

　　这样热的天气，女郎身体却冷若冰霜，谢淮殷觉得自己交由出去这只手掌已经被她支配，全然不再属于自己。

　　甚至连身体都不再属于自己，否则他怎浑身如此僵硬，通身感官只有掌心之下的柔软。

　　偏她并不安分，疼痛之下，戚窈气若游丝，已经不满于谢淮殷用手帮她暖，她强撑着坐起身，偏又气力不足，起到一半腰身一软，谢淮殷眼疾手快，用手撑住她的腰，方才谢淮殷刻意回避，如此一来，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被拉进。

　　近到他仿佛能感知到她眼睫眨下落在他脸上，轻而痒。

　　偏她浑然不察，凑到他面前，气若幽兰地同他哭诉，“谢淮殷，我还是冷。”

　　“你能不能抱着我。”

　　谢淮殷觉得自己的底线在她面前一退再退。

　　他身经百战，知晓用兵大忌便是如同此般，一退再退，明知是陷阱。

　　谢淮殷终于伸手，将戚窈抱入怀中，柔软曲线紧贴坚硬躯体，冷热相撞的触感，越发挑逗他的神经。

　　戚窈有些苦闷，如今暖是暖了，可谢淮殷身体好硬，一点不如床榻柔软舒适。

　　她的背被他硌得好痛，甫一挪动，谢淮殷如临大敌般地扣住她腰身，“戚窈，你能不能别再乱动。”

　　他的嗓音简直沙哑得可怕。

　　他也确实拿她没办法。

　　一刻钟的光景飞逝，谢淮殷去取了药来，看着戚窈喝下，药力作用下，戚窈终于沉沉睡去。

　　谢淮殷感觉到自己后背已经汗湿。

　　残留药草味中，那一缕馨香狡诈至极，无孔不入。

　　不能在此多留，但又怕她夜半醒来闹腾，谢淮殷推开隔壁的厢房的门。

　　只有一墙之隔，谢淮殷和衣而卧，却始终不得静。

　　燥郁之下，他起身去打了一些凉水，厢房之中有浴桶，他脱掉衣裳，将整个身体沉入浴桶之中。

　　冰凉冷冽的寒水唤醒他的理智。

　　小臂传来湿而滑的触感，像某种不可名状的触碰。

　　谢淮殷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缠在左手小臂上那条浅蓝发带。

　　戚窈的发带。

　　只看一眼，便叫他溃不成军……

　　他缓缓解下发带，放在鼻尖深深嗅了一口。

　　发带被他带了几日，她的味道已经很淡很淡，几不可闻。

　　他忽然又有些怒意，为什么总这样，模糊不清地撩拨他，又偏能全身而退。

　　发带在水中交缠，他的小臂蓦然紧绷，一圈又一圈紊乱的涟漪晃动在他紧实的腰腹间。

　　水花溅到他浓密纤长的眼睫上，好似无可奈何的泪珠。

　　他想起戚窈那双眼，湿漉漉的、真正可怜可爱的一双眼；

　　想起她的唇，红红润润带着点凉，好似在吮樱桃雪酥山。

　　喉结滚动，一声模糊低吟从齿缝间溢出，谢淮殷向后仰头，靠在微凉桶壁之上，汗珠自额际滑下，顺着胸膛，没入水中。

　　满室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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