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两只黄鹂鸟

　　“听说，你和你们班里的同学打赌了？”

　　吃完晚饭，颜善怀第一次有兴致地坐在裴宅顶楼的露台上看夜景，没想到裴颜雅不知什么时候也上来了。

　　颜善怀闻言回头，她礼貌地对裴颜雅微笑：“要 一起坐坐吗？”

　　今天的裴颜雅大概厌倦了颓废少女风格，穿了一身小清新的浅蓝色连衣裙，看上去倒是有了几分原明秀高二级花的风采。

　　之所以用“原”的字眼，是因为现任级花的名号已经易主，新一任级花正是颜善怀。

　　裴颜雅懒洋洋地走过来，坐在颜善怀一旁的躺椅上。

　　中秋在迩，夜风微凉，顶楼的设计精巧又不失情调，一半露台一半覆盖在多边形的玻璃屋顶下，从下向上仰望，倒像是承包了整个夜空一般，开阔，神秘，又幽静深邃。

　　颜善怀发出舒服的一声叹息：“真美啊。”

　　裴颜雅敲了敲身边的实木茶几：“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嗯，是有这么回事。”颜善怀闭上眼睛，语气轻松地回道。

　　裴颜雅虚伪地“啪啪”拍了几下手，说：“牛逼牛逼。那我能不能问一下，既然你们打了赌，那为什么你还有闲心坐在这里吹冷风，而不是躲在房间里悬梁刺股好好努力一把呢？”

　　颜善怀摆了摆手：“还不至于。”

　　裴颜雅挑眉看着她。

　　托申紫研的福，转学生和她打赌的事情，不到一个小时就传遍了整个明秀。裴颜雅的手机里，至少有五个微信群的同学都在讨论这件事。

　　“那我是不是应该提前跟你说句‘一路顺风’呢？”裴颜雅故意笑眯眯地问她。

　　“随便。”颜善怀仍旧无所谓。

　　不看好她的人何止裴颜雅一个呢？反正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少底气就够了。

　　旁人的非议也好，怀疑也罢，颜善怀向来不放在心上。

　　裴颜雅突然就失去了和颜善怀交谈的兴致。

　　这人软硬不吃，戳一下就跟戳到棉花糖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其实仔细想想吧，她和颜善怀都是小拖油瓶，谁也没比谁好到哪儿去。

　　同是天涯沦落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算了算了，她还是去找裴劲闹一闹，在他面前刷点存在感好了。

　　裴颜雅站起身：“那行，你就自己在这呆着吧，看看能不能跟过路的神仙祈祷一下，到时候给你弄个奇迹什么的出来解解围。”

　　“晚安。”颜善怀嘴角带着笑意地道。

　　裴颜雅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滞。

　　“……晚安。”她说。

　　这个颜善怀，真是太奇怪了。

　　而且，最令裴颜雅讨厌的是，颜善怀这个人一点都不讨厌……

　　害她准备那么久的和“恶毒继母带来的恶毒妹妹大战三百回合”的戏码无法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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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提起颜善怀，整个明秀就没有没听说过她的学生。

　　有很多外班和外年级的人都纷纷跑到高二六班来，想看看这个转学到明秀并且敢放那么大厥词的人长什么样。

　　“哇，颜善怀长得好漂亮啊！”

　　“是不是漂亮的女孩子通常都没什么脑子啊？这种牛逼是随便吹的吗？”

　　“滚蛋吧，你那都是什么朝代的古董思想啊？现在的女孩子个个都是颜值高，智商高，情商高的好吗？”

　　“有吗？在哪里？我怎么没遇到过？”

　　“那是因为你自己本身就是个Low bee！没有‘三高’的女生愿意跟你玩！”

　　……

　　明秀的校园向来是不缺热闹的，也不知道是谁针对颜善怀和申紫研的赌约开了一盘赌局，所有同学都兴冲冲地参与其中，甚至有些老师也私下押注了。

　　明秀的开明风气再次令颜善怀叹为观止。

　　“拍什么？”颜善怀有些不解地问随月照。

　　明秀规定，每天下午和晚上固定都有两节自习课，学生们可以自由选择在本班教室或者其他空闲的教室、自习室上自习。

　　在这段时间里，有的学生会去泡图书馆，有的趁机呼朋唤友去体育馆打球，还有的三三两两聚在校内的几间咖啡厅里，一边听音乐一边刷微博、打游戏。

　　当然了，也有很多学生规规矩矩地在自习教室里学习。

　　这天自习课，随月照把颜善怀喊到一间宽敞的空闲教室里，说是有事跟她说。

　　“拍宣传照！”随月照一边摆弄拍摄器材，一边跟颜善怀解释。

　　宣传照？什么宣传照？颜善怀满脸迷茫。

　　随月照又解释了几句：“学校里不是有人设了赌局吗？我去看了，押你能赢的人特别少。我准备给你拍个Vlog，发出去宣传宣传，让更多的人押你这边！不然，说出去太丢我的面子了！”

　　押她的人多不多，跟他的面子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颜善怀完全不懂。

　　“不要。”她想都没想地拒绝。

　　随月照抬起头，一双好看的眉毛立刻皱起来：“为什么不要？你知道现在有几个人押你能赢吗？”

　　他伸出两根手指，重重地强调：“两个！只有两个！”

　　“你才转来两个多礼拜，以前都没什么人认识你，这样太吃亏了。你听我的，我帮你照几张宣传照，回头贴到公告栏里，至少也能拉个一两百票回来吧？”随月照严肃地说。

　　颜善怀抬头看天，无语至极。

　　“首先，”她伸出一个手指，“这不是需要拉选票的活动，我拒绝把自己的照片像个通缉犯似的挂到通告栏里。”

　　“其次，”她伸出两根手指，“我再提醒你一下，这是赌局。赌局懂吗？现在押我赢的人越少，那等我赢了之后，那些没押我的人才会输的越多！”

　　颜善怀见随月照一副还有意见的样子，又问他：“那你呢？你押的谁能赢？”

　　“废话，我当然押你。”随月照很理所当然的说，“你是我同桌，我当然和你站在一边的。”

　　颜善怀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行，很有眼光。”

　　随月照的嘴角却抽了抽。

　　他这个同桌真是自大的可以，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还是如此自信满满。

　　真不知道她是傻还是特别傻。

　　“算了。”随月照把摄像器材丢到一边，掏出手机按了几下，“赌局什么的就先不管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得赶紧提高你的成绩。”

　　这两句话，是颜善怀认识随月照以来，他说得最靠谱的两句话。

　　“我给你请了六个特级教师。”随月照说，然后，他敲了一下响指后，外面立刻有人走进来。

　　“这位是语文老师。”他指着一个满身儒雅气质的中年男人给颜善怀介绍，“从现在开始，所有的自习时间，你都要这里跟着老师们补课。晚上留在学校多做一个小时的试题，做完我送你回家。”

　　中年男子的态度温文和蔼：“那我们现在可以上课了吗？”

　　“可以。”

　　“不了，谢谢。”

　　随月照和颜善怀异口同声道。

　　随月照立刻沉下脸：“颜善怀！你别想偷懒！这几位老师都是全国顶级水平的老师，有他们帮忙辅导，最少能提高一倍的成绩！”

　　颜善怀对中年男子礼貌地点点头：“谢谢您专程过来一趟，但是谢谢您，我不需要补课。”

　　“颜善怀！”

　　颜善怀伸出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随月照，我也很感谢你的热心肠。可是，你想让我补课，最起码也得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吧？”

　　随月照又急又气：“你怎么还不知好歹呢？这还用征求你的意见吗？你的决定难道就是正确的吗？不是我说你，如果你真的足够聪明的话，你就不该跟申紫研打这个赌！”

　　不知怎地，随月照这副着急上火的霸道样子，奇异地愉悦了颜善怀。

　　她笑出声来：“所以，你想跟我说，‘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你听我的，不要闹了’，是吗？”

　　一旁站着的语文老师笑出声来。

　　随月照神色颇恼：“颜善怀！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好，现在我问你的意见。你给我一个你不想补习的理由！”

　　“理由就是……”颜善怀拿出手机，从相册里翻出一张图片，然后把手机递到随月照的面前。

　　“这就是理由，你自己看呗。”

　　随月照面带狐疑地接过手机。

　　这是一张成绩单的照片。随月照在上面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都是明秀高二年级排名最靠前的学生。

　　而排在这些人前面的那个第一名，也是他熟悉的名字。

　　颜善怀。。

　　随月照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睁大：“第一名？你是上学期全市联考的第一名？？？”

　　颜善怀认真地点头：“嗯，并且，我保证这张照片不是P过的。”

　　站在一旁半响没吭声的语文老师适时插话：“那么，我想，我也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了，不是吗？”

　　随月照哪里还顾得上管老师，他随意地“嗯”了一声，还是颜善怀恭恭敬敬地把人送到了门口。

　　“不是，我不明白了。既然你上学期考了全市第一，那你学期初考试为什么就考了那么点分数？你假期脑子做过手术吗？”随月照非常地不解。

　　颜善怀觉得吧，她这个同桌人长得没得挑，就是说话的艺术有待加强。

　　“回答你的问题：我的脑子没有做过手术，即使做了手术，也一定比你想象中要聪明的多。”颜善怀似笑非笑地说道，“至于学期初考试么，我就是考着玩的，以前都没考过正好及格的分数，所以突然想试一试。”

　　考着玩？试一试？随月照听到颜善怀的答案，简直想要吐血。

　　你倒好，随便试一试就及格了，可我呢？我科科都没及格好吗！！

　　随月照VS颜善怀，第三回合，随月照惨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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