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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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苏醒，千千似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手指碰了一下额头的位置，一顿，眼底迷惘之色渐浓，唇似樱红，柔美侧脸含着迷茫问："怎么了？"
　　千千抬眸，撞进尤馥漂亮的黑眼珠里，心底忽而惴惴的，心道，她刚刚是不是在吻自己？
　　但是。
　　会不会弄错了？
　　她为什么要亲自己呀，该不会......
　　该不会。
　　她喜欢......我吗...？
　　千千看向她清冷又锐利的眉眼，手指收紧，心跳倏然漏了一拍。

　　"额头有点烫，"尤馥嗓音放轻了，她细长的手指把体温计递给千千："你这被子卷的也太紧了，我都没法给你量体温。"
　　千千一怔："嗯？"
　　"嗯什么。你在想什么呢，"尤馥眼底依稀闪过水光，红唇勾起一个轻笑，瘦白手指又碰了一下她温热的额头，道："只是试一下温度而已呀。"
　　额头传来她指尖微凉的触感。
　　尤馥凝视着她，浓密卷曲的睫毛掀开，漂亮极了。

　　千千湿润的视线在那停顿片刻，又缓缓垂眼："哦。"
　　真的，只是这样？
　　你不是在亲我么。

　　她那语气不知怎么还有点小失落。
　　尤馥不由又看她一眼，视线停顿片刻，又移开。

　　千千看一眼体温计，甩了下，把红线降下去，后轻轻夹在了自己的胳膊下，尤馥用手机给她定了五分钟的倒计时。
　　很安静的气氛。
　　越是安静，越是适合浮想联翩。
　　千千余光瞧着她。
　　尤馥静静坐在她的床边，疲惫地靠在了床头，一盏灯，隐约勾勒出她清瘦的鼻尖、脖颈线，和衣服领口下凹凸分明的起伏。
　　"看什么。"尤馥头也没回，慵懒地问："你在偷看我吗。"
　　千千："......"她脸颊微微一热，撇开眼睛："什么，没有啊。"
　　"衣服总穿这么薄，"尤馥支着白皙下颌，伸长了笔直的长腿，看着千千，红唇微启道："洗完澡围着浴巾就出来，你可真敢呀。"
　　"也不一定就发烧了。"她嗓音轻轻的，辩解着。
　　"是么。"
　　尤馥轻轻笑了一声，道："时间到了，拿出来看看。"

　　千千把温度计从自己腋下拿出来看，红线末端，是三十八度五。
　　"多少？"
　　"你看。"千千把体温计递给她，困倦地又躺下了，呢喃着："我说怎么一直犯困，原来发烧了。"

　　尤馥扫了眼，轻叹，揉揉她的脑袋，温声问："你想去医院么？"
　　千千摇摇头。
　　尤馥"嗯"了声，道："我去药店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退烧的药。"

　　千千看着她出门了。
　　她的背影消失在房间门口，有一瞬间，千千在心里说，尤馥其实很漂亮的。
　　为什么没见过她的男朋友。
　　不是说，尤馥谈过好多任了吗。
　　她却一个也没见着。

　　想着想着有点气闷，她们难道不是关系最好的朋友么，她为什么从来不和自己说这些事情。
　　有什么好对她隐瞒的。

　　小猫跳上了她的床，千千伸出手指，轻轻挠着它的脑袋。

　　过了约莫半个钟，她听见门开了的声音，尤馥提着药回来了。
　　她披着一身从深秋里带来的寒气，进了屋子，把外套脱下挂在衣帽架上，纤细指尖一面翻着小袋子，一面道："医生说有退烧药，副作用是会犯困。你晚餐吃了没？"
　　"嗯。"千千小声说。
　　"我去弄点热水，你被子别乱动哦。"她说。
　　"好。"千千点点头，心口暖暖地发热，又伸手触碰了一下额头。

　　记忆里，那个吻多么熟悉。
　　落在额头上，带着无尽的怜惜，令人想要落泪。

　　但她却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尤馥什么时候还亲吻过她？
　　是梦里么。

　　她模模糊糊地察觉到一丝亲近、又越界了的令人害怕的暧昧。

　　尤馥把热水弄好了，细白指尖试探好温度，放在了床头柜上。
　　"啊。"她说。
　　千千张开唇，察觉到些微的凉意。
　　她白皙漂亮的指尖轻轻抵着药片往里，送进了千千暖热的唇里。

　　两人视线如水般掠过。
　　一种隐晦、微妙的感觉乍然明晰。

　　尤馥的底子本就好，静静看着人，总像是深情款款，她凉凉的指尖泛着红，细长的骨节冷白似冰，小指上，一枚戒指闪着钻光，精巧又漂亮。
　　唇上的湿润水光停留在了指尖。

　　千千猝然错开视线。

　　实际上算起她们分开的时间，只有千千出国读研的三年，但总像是过了许久一般。
　　好在重逢后的短短几个周，千千已经记住了她的电话号码、她家的密码，甚至是许许多多的小细节，比如她不吃洋葱这类挑剔的小毛病。
　　尤馥觉得和她在一起就很好。
　　一时间她甚至放松了警惕。

　　直到周末同学聚会，尤馥被约着一起去了一家饭店，似是湘菜，但饭店的装潢却很讲究，白墙描金，木横梁下摆着桌椅。
　　吃完饭几人又去唱 k，在 ktv 里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人群喧哗里她隐约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似乎是那群男生在叫被选中玩游戏的人。
　　"沈微！"
　　"到你了。"
　　"看看抽到什么了？"

　　没想到沈微也在，同学聚会本就人杂，朋友捎带朋友的，好几个人她叫不出名字来，沈微这八杆子打不着的也在，不奇怪。

　　他抽到的真心话大冒险的卡片，是「给暗恋的女孩子打电话」。
　　这就有意思了啊。

　　尤馥不由想着，千千假若在这里聚会的话，看见这一幕怕是要难过了。
　　幸好她没来。
　　谁能亲眼看着曾经暗恋的男生拨出另一个暗恋过的女生的电话号码呢。
　　不过千千来了也好，说不准因此而死心了呢？

　　"哎，你还有暗恋的人？"那人问沈微："你这样的还缺女朋友啊。"
　　"缺啊。"沈微笑了下。
　　"缺谁呢？"他旁边那人问。
　　"猜呢。"他把玩着手里的卡片。
　　"漂亮吗。"
　　"嗯。"
　　"多漂亮啊。"

　　一直问下去没完没了了，组织聚会的那人站起来，往尤馥这边看了一眼，见一个女孩儿挽着尤馥胳膊撒娇，道："少说点行不，你看这里多少漂亮小姐姐啊，你还不够了？"
　　"叫过来看看呗。"那人看着沈微："我就好奇，妹子有多好呀，把他迷的魂不守舍。"
　　"就是啊，"围在桌子边儿的人酒劲儿上来了，也跟着起哄："就说你喝醉了，你看看她心不心疼，来不来接你。"
　　"不太好吧。"沈微说："她来接我？怎么也得是我去接她。"

　　"你试试，"那人说："她要是对你没意思，肯定不会来的；要是对你有意思，那就更没什么不好的了，这是创造机会。"

　　这么一说也对。
　　夜晚接到这样叫女孩去接他的电话，正常的人想法都是在心里大骂一句'这男的有病'，而不是真过来接他吧。
　　假如女孩真去了，多半就是也对对方有意思了。

　　尤馥一面闲闲地抿一口红酒，一面心道，这帮人也太损了。

　　"所以是谁？"
　　"你有她联系方式不。"
　　"有。"
　　他低头，划拉一下屏幕。

　　尤馥在一种复杂的心理下，想着，也不知沈微暗恋的是什么样的女生呢。
　　他前女友么？
　　尤馥觉得好笑，又觉得沈微真是眼瞎，千千那么好，他那时候凭什么要和别人谈恋爱。
　　她觉得他不配。

　　电话似是拨通了，听筒那边隐约有女孩儿纤细的声音，却不太听得清是谁。
　　沈微握紧了电话，"喂？"
　　他站起身，似是不愿意被包厢的人听见对话内容，去了走道。
　　没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怎么样？"别人问他。
　　"你猜。"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她来了？"那边问。
　　"是。在路上了。"他垂眼，唇边有淡笑，又在和她聊天。
　　"说到底，她是谁啊，我们见过？"又有人问了。
　　"有人见过，有人没见过。"他还是不愿说名字。
　　"漂亮吗。"
　　"漂亮啊。肯定的。"他说。

　　包厢里的人又玩了几局，约莫半个钟后，门忽然被推开了。
　　看过去的人几乎呼吸都放轻了。
　　一阵寒气席卷而来，门外的女孩儿松松地提着白色皮包，隔着暗蓝色的纱门往里看，高挑清瘦，细巧的小指将长发在耳后别起来，似带着清寒的浅香。

　　是千千。
　　包厢里安静了几秒，女孩子淡漠、矜持的气质叫人看的不眨眼，倒抽一口气，等缓过来后，目光纷纷落在了沈微身上。

　　他也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千千。
　　但千千的目光却好似不在他这，她轻飘飘地看向了某个位置，走了过去。
　　"尤馥。"
　　女孩子的嗓音轻柔的能掐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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