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梦里，卢悦置身在漆黑的夜中，周围是大片的墓碑，不远处周身弥漫着黑色雾气的男人正在一步步向自己走近。

　　卢悦蓦地睁大眼睛，但是并没有把腿逃跑。因为眼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爱人——贺朗。

　　“阿朗……你怎么会在这？”卢悦哆哆嗦嗦地问。

　　“我怎么在这？”男人猛地凑近卢悦，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猝然在眼前放大，“我死了，当然在这了。”

　　“你……死了？”卢悦脸色一白，眼神放空。

　　“是啊，就在那天晚上，我从半山腰的公路上跌了下来，摔死了。我喊了半天都没有人来救我，最后血都流尽了，身体都冷了。你说那个时候你在哪呢？”

　　梦里贺朗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狰狞:“你在和邓辉那个杀人凶手卿卿我我！”

　　“不是的！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说，你说的话我都不相信！就算你最后抓到了邓辉又如何？我还是已经死了！”

　　卢悦的心脏绞痛，只能拼命哭泣解释:“阿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当时是为了……”

　　“你别说了！”梦里的贺朗烦躁地打断，冰冷的眼神似乎想要将他冻僵。

　　“你别那样假惺惺的，说的好像你很爱我一样，有本事你就下来陪我啊！”

　　卢悦还没来得及辩解，眼前的贺朗就已经猛地朝他扑了过来。

　　这时，卢悦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眼里的红光涣散，没有焦距。直到喘息了几口之后，才稍稍缓过了神。

　　刚才贺朗又来找他了！

　　最近这几天，卢悦总是梦见贺朗，每一次，他都能看见对方充满恨意地看着自己。

　　卢悦最怕的就是贺朗恨自己。他承受了贺朗太多的爱，所以哪怕他的一丁点恨意也承受不了。

　　虽然贺朗不是自己杀的，可是当初若不是他招惹了邓辉，贺朗又怎么会被他盯上呢？他当初就不应该答应邓辉。

　　卢悦悔恨不及，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为什么死的偏偏是贺朗呢？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呢？

　　或许自己真该下去陪贺朗。

　　卢悦怔怔低着头，一直坐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卢悦整理好了思绪。他从床上爬起来，像往常一样先洗漱，然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西装来，接着拿上手里的辞职信到了公司。

　　本来贺朗看到来上班的卢悦，心里多少踏实了一些。可是当他听到青年从容不迫地在上面念所谓的辞职信时，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了。

　　会议室里也是炸开了锅，可是卢悦念完之后并没有多做停留，而是直接走了出去，他还有事情要做。

　　卢悦一直表现的很平静，贺朗的心里一直七上八下，他总感觉青年太不正常了，他怎么可能那么平静，说辞职就辞职，这可是他们一起打拼下来的公司啊！

　　贺朗把气憋在喉咙眼，大步走上前抓住了卢悦的肩膀。

　　“为什么辞职？”

　　可能是没见过男人还有这样冷峻的一面，卢悦稍稍愣了愣，接着微笑着回答:“没有为什么，我只是还有别的事要去做。”

　　青年笑着转身，可贺朗却觉得那笑容格外刺眼。他最了解顾安，也知道他是不是在真笑。

　　你到底想干什么呢，顾安？

　　【卢悦:呼，终于快要摆脱这个世界了，不容易啊！】

　　【001:宿主大大，你那个杀招到底什么时候出啊？】

　　【卢悦:快了，希望贺朗心理承受能力不要太弱。】

　　【001:……宿主大大不要太虐哦。】

　　【卢悦:这个嘛，再说咯。】

　　从公司回来，卢悦接着打电话托人买了一块墓地，然后回到家，起笔给吕子奚写信。

　　而此刻，坐在屏幕前的贺朗已经将男人的举动全部收入到了眼里。

　　下午的时候，他窃听了卢悦的电话，才知道他要买墓地。

　　之前卢悦给他火化之后，骨灰盒还在那，难道是他想葬了自己？那为什么现在才给他下葬呢？

　　【001:宿主大大，你在写什么呢？】

　　【卢悦:我在写遗书。】

　　【001惊恐道:有人要杀你？】

　　【卢悦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有人要杀我？是我自己要自杀。】

　　【001:自杀？？】

　　【卢悦:对，之前贺朗给我下迷-幻药，导致我神经错乱，梦里经常梦见贺朗要我下去陪他，而我那么爱贺朗，当然不会拒绝他的要求了。你说这个自杀的理由是不是很合理？】

　　【001抖了抖数据神经:我怎么觉得男主很惨呢？】

　　【卢悦语重心长道:我说宝贝，你作为一个系统，还需要我来告诉你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吗？再说了，如果现在这具身体里的人不是我的话，恐怕顾安早就进精神病院了，自己做的孽就要自己承受后果，贺朗是要明白这个道理滴！】

　　001说不过卢小妖精，只能闷闷不乐地窝在里边。

　　这边，贺朗死死盯着屏幕上的青年，眼睛都快要穿破屏幕了，他居然是在写遗书！

　　遗书！

　　贺朗怎么会不知道遗书是什么，他的身体猛地一颤，险些从椅子上滑下来。

　　早上的时候就感觉青年很不对劲，原来他是打算要寻死！

　　一想到这，贺朗再也坐不住了，他立刻冲出门外，晚上的冷空气挤进喉管，割得他一阵一阵地疼。

　　不能死！不能让他死！

　　贺朗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飞到卢悦面前，亲口告诉他，是他错了！

　　一定要请求他的原谅！

　　不，即使不原谅也可以，就这么一直被他记恨着，也好过失去他！

　　贺朗一路闯过红灯，风驰电掣一般赶过来。

　　可当他推开门的时候，却看见卢悦已经躺在了地上，而桌子上则是刺眼的安眠药。

　　贺朗的心脏骤然就被捏紧，无形的力量挤压他的内脏，痛得反应不及。

　　直到几秒钟过去，贺朗才像疯了一般冲到青年身边。青年脸上血色全无，一动不动地像个死人一样。

　　“你居然真的寻死！”

　　“你怎么敢……”

　　贺朗眼角通红，死死按住卢悦的肩膀。当他感受到青年微热的体温和浅浅的呼吸时，才反应过来人还没死！

　　“医院！去医院！”

　　贺朗当即抱起昏迷的卢悦上了车，一路飙车来到了最近的医院。

　　“我们先给病人洗胃，请家属在外面等候！”

　　贺朗看着缓缓闭上的急救室，终于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他一路赶过来，生怕青年突然一下子没了呼吸，所以心脏一直悬在那里，就连当初自己面对死亡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他是真的害怕失去这个人啊……

　　【叮！男主黑化值-3，当前黑化值2！】

　　【001:宿主大大，洗胃的感觉怎么样啊？】

　　【卢悦:呵呵，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次又没有屏蔽痛觉的001心虚了一下。

　　【001:宿主大大，我可不是故意要让你吃苦的，只不过主系统那里出了点问题，很麻烦的样子，所以我被召过去了。】

　　001没有告诉卢悦的是，那个问题是和他有关的。被攻略的人物居然自动消失，这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卢悦已经习惯了001偶尔的抽风，冷眼道:算了，反正也快结束了，我懒得和你这个蠢系统计较了。】

　　被卢悦鄙视，001深感自己的自尊受到了伤害，于是委屈嗒嗒地熄了屏。

　　卢悦被移到病房，就感觉有人一直在盯着他看，那么灼热的视线，连闭上眼睛的人都能感受的到。

　　卢悦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陷在阴影里的男人，面色阴郁地坐在自己面前，他仿佛坐了很久，一动不动，直到发现自己醒了。

　　“为什么寻死？”贺朗的声音不大，却像是极力隐藏某种情绪。卢悦垂下眼皮，睫毛下投下一片阴影。

　　“我还没死啊。”青年低声说着，没有理会男人的问话。他的眼底一片平静，但看起来却更让人心惊。

　　贺朗的心脏几乎无法自制地攒在一起。

　　连死亡都如此云淡风轻了吗？你就这么痛苦地想要死去吗？

　　贺朗看着青年的脸庞，无声低问。

　　“我知道我有时候神智不清楚，经常会出现幻觉。你脖子上的伤是我咬的吧，抱歉，我之前是忘记了。”卢悦淡淡说着，想起之前自家助理还拿这件事调侃自己，嘴角不禁染上笑意。

　　贺朗喉头一噎，想要回他一个笑，却笑不出来。

　　“我昨晚梦到阿朗了。”卢悦这样说着，身边的助理却僵硬了身体。

　　“他还没有原谅我，我知道他的死也有我的错，就算他再怎么恨我也是应该的。”

　　不，不是这样的！

　　他早就原谅你了，而这一切也都不是你的错，他哪来的资格去恨你呢？贺朗心里哽得厉害。

　　卢悦继续说:“梦里的阿朗脾气有些暴躁，可能是那个地方太冷、太黑了，都没有人陪他。我很担心他，所以想下去陪伴他。”

　　贺朗震惊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的心脏被狠狠地揉捻着，眼眶里涌满了热泪。

　　“所以我给吕子奚写了遗书，拜托他我死了之后把我和贺朗的骨灰盒给葬在一起。这样我就可以一直陪着他了。”

　　卢悦说得很慢，很平静，就像再说自己要睡一个长长的觉一样。

　　可当他看到自家助理泪流满面的样子，一下子呆住了:“你……怎么突然哭了？”

　　哭了？他是哭了吗？

　　贺朗用手抚上脸，果然触摸到一片湿润。

　　他道:“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个人而已。”

　　青年半信半疑，还在纳闷的时候，门就被人一脚踢开了。

　　吕子奚满眼愤恨地看着那个假惺惺的男人，接着立刻上去给了他一拳，贺朗被打得偏过了头，嘴角一片铁青。

　　卢悦大惊:“你这是做什么？”

　　吕子奚看着卢悦，又想到他刚刚收到的那个遗书，只觉得浑身气血翻涌。

　　“我倒想问问你，你这是要做什么？自杀吗？就为了他！”

　　“这跟周赫有什么关系，我是……”

　　吕子奚看着卢悦一脸茫然的样子，冷笑道:“你们认识了十几年，怎么就没看出来他就是贺朗呢？”

　　空气了霎时安静了，卢悦转头怔愣地看着一言不发地男人，又转向充满怒气的好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懂吗？他就是贺朗！你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他！”

　　吕子奚犹如惊雷一般的话在耳边炸响，卢悦声音都抖了:“你开什么玩笑，周赫怎么可能是贺朗？”

　　吕子奚气得不说话，卢悦又把视线转向他一直熟悉的助理:“他说的是假的对吗？贺朗已经死了，他的尸体不是那天晚上你先发现的吗？”

　　卢悦急切地问着，此刻的他就像迷失在梦境里的人，看什么都不真切。

　　直到他听见那一声:“是真的，我就是贺朗。”

　　贺朗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情说出这句话的，他抬头对上卢悦惶然的眼睛，想要把对方深深纳进眼睛里。

　　可卢悦却突然颤抖起来，身体不断往后缩，口里还喃喃着:“你们骗我，你们骗我！”

　　贺朗意识到他的不对劲，立刻跑过去按住他，盯着他的眼睛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我确实是在周赫身上重生了。是我在你的咖啡了下了迷-幻药，害得你神志不清。你若是想，那就恨我吧，别自杀了，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听了这话，卢悦果然安静了下来，他似乎有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整个人还处于怔愣状态。半晌他低着头道:“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贺朗的心脏一抽，缓缓咽下一口苦涩:“好，我走。”接着转过身对吕子奚道:“照顾好他。”吕子奚冷哼了一声，连正眼都没给他。

　　贺朗走出医院，却不知道该去哪。他抬头仰望天空，眼睛却更加酸涩。

　　既然卢悦不想见他，那他就不见他。他伤害了他那么多，卢悦又怎么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让他继续陪在他身边？

　　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了不是吗？可为什么心脏还依旧如此疼呢？干脆直接挖去好了，挖去了也就不会痛苦了。

　　贺朗把手放在心口的位置，感受着那里的跳动。还是算了，留着它，才能继续爱着他，提醒他犯的错误。

　　那就继续痛苦好了。

　　【叮！男主黑化值-1，当前黑化值1！】

　　这边，卢悦还一直处于呆愣中，一个下午也没说一句话。吕子奚看着他的样子既心疼又生气，但也拿他没办法。

　　直到天黑的时候，床上的人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想出院。”

　　“医生说你身体很虚弱，需要修养。”

　　“我想出院。”卢悦像迟缓的机器一样重复着这句话，吕子奚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他。

　　他把他接到了自己的公寓里，方便贴身照顾他。可是卢悦就像没了灵魂的木偶一样，说什么话都没有反应，饭也不吃。直到他一气之下摔了筷子，卢悦才慢吞吞地吃了几口。

　　但也就几口而已。

　　晚上的时候，吕子奚把人抱到浴缸里洗澡。本来他还有些忐忑，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和卢悦如此亲密，还是当他看到卢悦瘦得皮包骨头的身体时，那点臆想也顿时烟消云散了。

　　草草洗完澡，吕子奚把卢悦抱到床上，让他和自己睡在一起，也算是满足了自己长期以来的愿望。他自欺欺人地想着，要是青年永远属于他就好了。

　　半夜的时候，卢悦突然做起了噩梦，浑身一直在颤颤发抖，一身冷汗，还一直叫着贺朗的名字。

　　吕子奚吓得立刻叫醒了他，青年连喘了几口，又恢复成木木的样子。

　　一连几天，皆是如此。直到卢悦走路的时候突然晕倒，吕子奚才决定不能人任由他这样，要把他送到医院去。

　　可最后却被卢悦拉住了:“我没事，只是没站稳而已。”

　　“你不用解释，这次我一定要送你去医院！”

　　卢悦看着他，神色苍白:“我要见他，见完之后我就听你的。”

　　吕子奚皱眉:“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想着那个人？”

　　“这是最后一面。”

　　卢悦神色坚定，毫不妥协的样子。

　　吕子奚不想刺激他，即使不喜欢他们见面，也只能不甘地答应。

　　贺朗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很震惊。那天他从医院出来后没多久，就开始想念卢悦了。晚上又偷偷溜回医院，却发现病床已经空了。而他们之前一直住的套房也空空如也。

　　当时他还在想，卢悦是多么不想看见他，连让他后悔的机会都不给。

　　而现在卢悦竟然说想见他？贺朗激动地差点跳起来，激动过后又是忐忑不安。

　　那日青年的表情他还记在心里。卢悦见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001:宿主大大，男主来了哦！】

　　001的声音在脑中响起，躺在床上的卢悦这才恋恋不舍关上系统商城。还差最后一步，他当然要以任务为重。

　　“进去吧，他就在里面。”吕子奚面露冰冷地看着贺朗，像看敌人一样带着警告的意味。

　　贺朗垂眸，没有说话，实际上他的心脏跳的很快，双手甚至都有些发抖。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里面白亮的灯光一下子射入眼里，心里更加紧张了。

　　卢悦看着不知所措的男人，想不出来他哪里像自己的爱人，他笑了笑道:“坐吧。”

　　贺朗这才拘谨地坐下，抬头小心翼翼地与他对视:“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不能找你了？”卢悦调侃似的看着他，那目光温柔地让贺朗以为那是泡沫，极不真实。

　　这样的温柔的表情怎么还会属于他呢？

　　贺朗面露痛色，却又飞快地掩盖，接着露出一个类似苦笑的表情:“我以为你很恨我。”

　　“我是很恨你。”青年的声音不轻不重，每一个字却都像针一样扎在贺朗的心上。

　　果然。

　　“不过这些天过去了，我也不恨了。其实我本来就不应该恨你，是我没有做好决定，招惹了邓辉，害得你丧命，你恨我也是应该的。不过我帮你抓到了邓辉，也算是两清了吧。”

　　青年断断续续说着，好像真的是放下了的样子。卢悦说不恨他了，他明明应该感到高兴，可心里却像被挖去了什么东西一样嘶嘶地叫疼。

　　“你对我做的事，我会原谅你，但是我很累，不想再爱什么人了，你也忘了我吧。”

　　忘了他？贺朗高大的身躯一颤。

　　他怎么可能忘了他？可他又怎么舍得拒绝他的要求。

　　“好，我会忘了你。”

　　既然这是你要求的。

　　【叮！男主黑化值-1，当前黑化值0！任务完成！】

　　贺朗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吕子奚正从前面走过来，擦肩而过的时候还冷哼了一声，只不过贺朗就好像没听见一样，径直穿过。

　　“小安，你和他说了什么？”吕子奚一边问一边开门，可当他抬眼看向床头的时候，青年却已经闭上了眼睛，好像陷入沉睡一般。

　　吕子奚怎么会看不出青年绝对不是睡了而已，他只是难以置信，他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

　　不会的，不会的！

　　吕子奚慌慌张张地上前，两手抚摸着青年尚有温度的脸庞。

　　可他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是真的已经死了。

　　吕子奚当下就嘶喊了一声:“顾安——”

　　顾安怎么会突然死了呢？一定是贺朗，是他说了什么话！一定是！

　　吕子奚双眼怒红，正要起身去找那个混蛋时就看到了青年放在桌子上的纸条，上面只写了一句话:我死的事，不要告诉他。

　　吕子奚顿时苦笑，原来你早就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是吗？所以才想见贺朗最后一面。你不让我告诉他，是不想让他伤心吧。

　　卢悦死后，吕子奚就把他火化了，然后在城西的地上埋葬了他。

　　而贺朗无意中得知卢悦死亡的消息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墓碑前，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立在矮小的墓碑前，他看着上面含笑的青年，似乎不相信他就这样消失在了世上。

　　强烈的痛苦和不甘已经将男人淹没，这种想把全世界都摧毁的悲痛感好像上辈子经历过了一样，再一次啃噬他的血肉。

　　他蹲下身，无比温柔亲吻照片上的青年。

　　“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找到你的。”

　　阳光下，男人的身影一点一点透明，最后消失在了清晨的阳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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