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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篇(小学)
我妈是个特别温柔的童话作家兼家庭主妇。温柔这一点在我小时候尤为突出,她几乎不用大人的口吻跟我说话。
每次她出门之前,如果留我一个人在家,她会说:“拜拜甜甜圈,不要给陌生人开门哦。”
我看了一眼她七厘米的水晶高跟鞋:“您慢走,路上小心注意台阶。”
那双高跟鞋是我爸托一个朋友从海外代购的,价格极其昂贵,简直够他一个月的固定薪水了,据说是灰姑娘遇见白马王子的同款水晶鞋。
我爸经常跟我感叹:“一个喜欢写童话的女孩,要是不把她打扮得像个公主,岂不是太委屈了她。”
所以您不知道她写的题材是动物森林,而不是公主王子?
我说:“爸,我想要一双轮滑鞋,现在打折只要99。”
我爸沉吟半晌:“再等等。”
其实在那个年代,99并不算是一笔小数目,大概相当于现在的几百块,对普通小康家庭来说确实有点小贵。
不能怪我败家,我妈的水晶鞋可是相当于现在的成千上万了!更别说她的裙子衣服之类。
来自年幼的我灵魂拷问:都是一家人总要公平一点吧?显然这个问题我爸是不会回答的。
我换了个角度:“可是,别的小朋友都有。”
我爸:“别的小朋友都考多少分?”
又是一道送命题。
如上,这种事情拜托我爸没什么指望,只能求一下妈妈。
妈妈就很好了,从来不会在关键时候问我考了多少分。只要我近来听话懂事没闯祸,做家务打下手表现出色,她一定会开开心心的带我去买,偶尔稿费花光了就跟我爸借点无期贷款。后者则翻番成倍的给,如同一棵永远枝繁叶茂的摇钱树。
尽管我爸总是死拖着不给我买轮滑鞋,但他有个无人能及的优点:厨艺。只要在他不值班的日子,家里饭菜都由他亲自张罗,摆出一桌子热气腾腾的中华美食,一时兴起还会挑个南瓜雕龙画凤,营养均衡,色香味俱全。
然而这方面我妈就是个经典反例了。她做的饭不一定好吃,但一定好看——宁愿花几个小时摆出一份Hello-Kitty便当,也不愿意炒菜调味。
若说我跟谁更亲近些,细想来应该还是母亲。在学校的见闻经历(除了被老师罚站或打手板)总会在回家之后跟她分享一下。
自从那次颁奖仪式乌龙之后,我常常无意识的跟她提起关于小雪的事情。
“小雪又考了全班第一。”
“他昨天没来上课。”
“今天又没来上课。奇怪,明明现在是春天。”
终于有一天,我妈捏着米饭Hello-Kitty的耳朵,忍不住问:“小雪是你的好朋友吗?”
我低头想了一会:“好像不算是。”
“那是因为他太优秀了,你佩服他?”
“好像也不是。”
“哦,那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他的眼睛漂亮。有这么大。”我用手比划了一下,努力回想着记忆中小雪的样子。
“小雪平时不怎么笑的,偶尔笑起来也只是抿着嘴。但我知道他有两颗特别好看的小虎牙,说话的时候会不经意的露出来,好像要咬谁一口。
他的手特别小,上次被我稍微一握就包进手心了。指尖还有点凉凉的。
还有,教室的窗帘缺了一条,每天上午第二节课太阳照到他的座位,他就要用手遮着眼睛直到下课……”
我在一旁喋喋不休,想到什么说什么。不知不觉我妈把Hello-Kitty的脸都捏圆了,又在旁边摆了两颗模具压成的土豆泥星星,大功告成。
她摘掉塑料手套和围裙,笑着摸摸我的头发:“那还真是个很可爱的小朋友呢。”
“嗯。”我低头笑了笑,竟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这些话是夸我一样。
晚饭吃起来依旧一言难尽。咸的要命的炒胡萝卜丁,无盐的生菜,有一点甜味的紫米饭团……我早已习以为常,用勺子大口的舀起来放进嘴里。
母亲在饭桌对面托着下巴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咬着小勺,含糊的问:“您怎么不吃?”
她顿了顿,说:“我啊,好像吃过了,反正也没觉得饿。”
这只小猫咪不一会就被吃干抹净了。可爱的事物也有可怜之处啊。
我用小勺敲着空盘子,自言自语道:“也不知小雪明天会不会来上课。”
她叹了口气:“他来上课自然是最好,如果他没来,你也不必太难过。明白吗?”
我说:“有同学缺席确实有点失落,但也不至于难过啊,您那语气怎么说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小雪请假是常事,但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她收走餐盘,在我脑袋上敲了一记:“傻小子,我不是担心你吗。”
母亲总是担心那些没必要担心的事情。
次日,春风送暖,万物复苏,和煦的阳光照遍校园每个角落。
预感今天小雪一定会来。事实果然如我所愿。
教室里的同学们已经开始晨读,而我一如既往地迟到,班主任小莉特意安排我站在讲台旁边,头顶着语文课本直到下课铃响。
老师说:“这是给薛同学设的VIP专座,免费。”
我说:“风景不错,真是麻烦您了。”
全班哄笑。
老师的眼神杀过来,看架势恨不得当场给我一巴掌。但我知道她至少这次下不去手——她今天忘了带手板,亲手打人又有反作用力。这种人精明得很,才不会做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事情。
我与小莉老师之间结怨已久,尽管秉着爱护妇女的原则从来打不还手,出于绅士风度亦不会同她过分计较什么,但言语间肯定会顶几句嘴。
此事说来话长。
上学期临近期末,学校要求每人上交27元练习册印刷费。周一最后一节班会课上,小莉老师像往常一样开始清点未交费人数。
“交印刷费这事儿我说了这么多天,总有几个同学不交,忘带,竟然拖到现在!别等我点名,你们自己站起来让大家认识一下?”她掂量着手里的长条木板,嘴角习惯性的弯起一抹冷笑。
有几个同学战战兢兢的站起来,两条腿抖得像筛糠一样。小莉老师拎着木板过去,给每人手心狠抽了一板子。
“长记性了?”
“长了……”
“还忘带吗?”
“不……呜呜……”
有个被打的小女孩开始抽噎。班里鸦雀无声,大家都低着头。
这种体罚式教育的行为在现在已经不允许了。但那个年代,尤其是贫穷的小城市里,体罚在中小学十分普遍,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动辄打骂是常有的事。小莉老师年纪轻轻又长得漂亮,心疼自己的纤纤玉手,便从破椅子上拆下一条木板作为道具。
“还有一个,没站起来的,谁啊?别等我点名。”她握紧了木板,扫视全班。
过了一会,没人回应。
她走到讲台上,表情严肃的拿起一个小本子点名,让没被点到名的同学站起来。
结果就我一人没被点到名,不明就里的站起来了。
“薛沐白,刚才为什么不主动站起来?”
“我交过了。”我很是不解。
“交过,你做梦交的?”
“我记得,真的交过。”
“撒谎!”她气急败坏的把我从座位上拽到讲台前,小本子往我脸上一甩,“看看这个账本,上面清楚的记了所有缴费同学的名字,怎么就偏偏没有你的?”
我心下恼怒,看都没看就说:“我怎么知道,难道您不应该想想为什么没记我的名字吗?”
猝不及防地,一板子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到我手臂上,隔着校服依然火辣辣的疼。
那一刻的悲哀使我莫名想起鲁迅先生的一句话——我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中国人。虽然与眼前场景不大相符,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表达内心的愤慨。
“犯了错不承认是吧?”她用长木板的一端抵着我的肩膀,给我一直推到教室门口,“我记名单从来都是收一个记一个,记得清清楚楚。怎么这一次出纰漏,偏偏落到你薛沐白头上了?”
我干笑了一声,表示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这跟薛沐白有什么关系!当然是谁倒霉就落到谁头上了。”
底下有人窃笑,又被老师一眼瞪回去。
她二话不说重新抬起板子,眼看又要打过来,被我一把抓住,“您这是要屈打成招啊?如果确是我的错,不用谁打我自会承认,如果不是我的错,您没理由打我。”
“还不承认!”她又拽着校服把我带回座位,与坐在我前后左右的同学对质,“缴费那天,你们谁看见他交了?”
同桌小暖两手紧紧拧巴着衣角,蚊子似的小声说:“我看见了,他交过。”
我站在旁边,听得不由一愣。
那个时候是课间啊,你分明第一个冲到前排交了钱,早早溜到操场跳皮筋了好吧?被那些小姐妹们供出去就惨了。
班里依然肃静得很。还好姐妹情深,谁都没说。
紧接着小暖的哥哥小凉也跟着举手:“老师,我也看见他交了。”
宋凉和宋暖兄妹俩是与我玩得最好的两位死党,全世界都知道,老师自然也知道。
过一会,前桌小康认真扶了扶眼镜,也站起来:“老师,他好像真的交了。我当时就在他后面。”
这位说的应该是真话无疑,但就不能把“好像”去掉?
老师转过来问我:“你觉得这些人证可靠吗?”
我思索片刻,打了个响指:“还有物证。实在不信的话,清点一下收过的钱数不就好了?”心下暗骂自己怎么没早点想起来这招。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脸色微变,扔了木板走出教室。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对小暖眨了一下眼睛,边揉手臂边想着待会要以怎样不可一世的姿态接受道歉。
最后得出结论:圣人也会有犯错的时候,老师又不是圣人,道歉的话当然选择原谅她了!
窗外天空灰蒙蒙的,似乎要下雪了。或许是意料之中,小莉老师此行一去不回。
我等得实在无趣,索性拿过一本寒假作业打发时间。前排有几个人幸灾乐祸的转过来看热闹,我懒得搭理,头也没抬一下。
小暖很不高兴的噘着嘴巴,忽然往桌上一趴,抽着肩膀开始哭。
“小姑奶奶,我都还没哭,您在这哭什么呢?”我无可奈何的放下铅笔,从兜里掏出一块水果糖放到她旁边。
“呜……人家就是觉得委屈嘛……”她又哽咽了几声,扯过我的袖子不停地擦眼泪,“他们都欺负人……连老师也欺负人……”
前排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越来越多。宋暖哭个没完,眼看怎么安慰都没用,我破天荒的陪她玩了一会翻绳(很多人喜欢,但是在我看来很无聊的游戏),这才渐渐止住了。
放学铃声响起的前三分钟。小莉老师阴沉着脸色赶回教室,嘱咐班长分发假期安全责任书。
尽管没有抱什么期待,我还是象征性的朝她举手示意了一下。后者狠狠瞪了我一眼,匆忙走出教室,好像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赶着去做似的。
再后来,除我以外的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件事。
那时年轻气盛,总想着别人犯了错一定要道歉,不道歉就绝不原谅。
很多年后,我接触到了更多不同的人,也遇到了很多更为荒唐可笑的事情。再回想起曾经与老师的过节,我反倒会感谢她还算公正,没有以最恶劣的手段对付我——毕竟钱是她数的。
*
晨读时间。阳光洒满整个教室,小学生们清一色的浅蓝校服。
VIP罚站专属位置就在小雪的正对面,我头顶课本站得笔直,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语文课本倒扣在桌上,他两手蒙住眼睛背古诗,桌子底下两条腿悠闲的晃荡着——那时候他个子不高,但是教室的课桌和椅子很高,故而两只脚丫够不到地面。
明明合了书还要蒙眼睛。找意境吗?
我笑了一下,课本从头顶滑下去。还得捡。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他连着背了竹枝词,春夜喜雨,还有好几首课外诗。虽然其中有很多我读都没读过的,也有背了一星期没能背下来的,如今站在这里听了一早晨,竟然全都会背了。
晨读结束,罚站也跟着结束。
我拿下头顶课本,回到座位之前拍拍他的肩膀,一脸春风得意:“你这些诗都太小儿科了,明天换一首?”
次日,他面无表情的背完了离骚,全篇将近两千五百字。我站着听了一早晨,差点跪着走下去。
体育课上,自由活动时间。
操场旁边有单杠,刚好在穿插在几棵柳树底下,不会被太阳晒到。队伍一解散,我和宋凉最先跑到过去占了绝佳位置。
“我们比谁单手吊的时间长啊?”
“比就比!”
我纵身一跃,右手握住单杠,整个人悬在半空保持静止。宋凉跳上旁边另一个单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小学生屏息对峙。旁边有一群在树荫下玩翻绳的女生,看过来的眼神好像看着两个吊死鬼,不时对我们指指点点,嘻嘻哈哈。
我挑眉一笑:“这是男人间的较量,小丫头不要吵。”
瞬间被女生群起而攻:“呸,你们男生才幼稚死了!”
宋凉一脸轻蔑:“你们行你们上啊?”
女生们异口同声:“不稀罕!”
蓝天白云,青青操场,暖风熏得游人醉,每一口呼吸都吞吐着幽微的花香。
我悬在半空眺望远处的风景,身心舒畅,想着时间就静止在这一刻该多好啊。
忽然有人来抱我的脚。
我往下一看,惊了:“宋暖?不去跳皮筋,来这瞎凑什么热闹!”
她笑嘻嘻的抬脸看我:“这么吊着累不累呀?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咯,不用谢!”
没等我说什么,旁边宋凉先着急起来:“宋暖你还有没有良心!谁是亲哥不认识了,还要帮这小子?”
宋暖撇了撇嘴角:“活该啦,谁让你整天抢我的水果糖!”
说实话,宋暖此举纯属帮倒忙,我反而觉得更沉了。而且两只脚踝被抱得死紧,不能动弹,下半身稍微摇晃一下都会踢到她。实在危险。
我握紧栏杆,正了正脸色:“赶紧起开,万一我抓不住掉下去,给你砸了怎么办?”
她摇头,两只小辫子跟着晃悠:“就不,等宋凉掉下去我再起开。”
我生无可恋的看了她一眼:“知不知道我现在担负两个人的体重?还有你别往下拽我裤子呀,快要掉了!”
她小声说:“那,那我再往上抱一点点?”
我哀嚎:“饶了我吧!”
眼看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要么我弃权认输,要么很可能把这小丫头片子给伤了。我看向旁边单杠上的宋凉,对他喊道:“换一种玩法,单手引体向上怎么样?”
宋凉比了个OK的手势。
于是成功的把宋暖赶到一旁,让她充当计数器。
“一,二,三……同桌加油……”宋暖在一旁拍着手数数,顺便给参赛者加油打气。
我潇洒的朝她抬了抬下巴,志在必得。
“我靠……宋暖你还有没有一点兄妹情了?”宋凉气喘吁吁,很可能不是累的,是气的。
“三十七,三十八……”
宋暖数了一会也开始无聊起来,倚在柳树上打呵欠。吸引来了另外几个小姐妹。
“小暖小暖,刚才田径队那边出事了!”
“能有什么事?”
“这不是花同学代表5班参赛嘛,在弯道上被6班一个无赖使绊子,膝盖摔伤了。”
“天哪,6班谁这么臭不要脸,应该告老师!”
“体育老师正揪着那人耳朵训话呢!要不要一起去看热闹?”
我不由得心里一沉,瞬间跳下单杠,朝田径队的方向跑过去。
“哎,姓薛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还没比完呢!”兄妹二人在我身后嚷。
我匆匆回头喊了一句:“弃权,这次算我输!”
事发现场围了不少人,我挤到最里层却没看到小雪,只看到一个长得欠扁的小子趴在地上做俯卧撑,一声不吭的被体育老师怒骂。
“民族的败类!”
“不务正业,居心不良……新中国发展道路上有你这种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至少多花三十年!”
“二百个俯卧撑,做不完就趴地上两节课!”
这老师姓严,在本校出了名的脾气火爆,打人不眨眼,连我都没少从他那吃苦头。想来主持公道的事不用操心了。
我拉过一哥们打听5班参赛选手的去向,被告知小雪已经被同学扶着去了医务室,在第三教学楼后方,穿过操场还有很远的路。于是匆忙挤出人群,一边飞跑一边四下张望,终于在第一教学楼附近的桃树下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粉色的桃花瓣被风一吹,扑簌簌往下落。小不点表情淡然,拖着一条伤腿走得很慢。扶着他的那位,是一个更小的小不点。
我的乖乖,开什么玩笑,照这速度岂不是得走到明天?
“小然!”我冲上前拦住小小不点,从他手里抢过小雪,“你歇歇。老师刚才说了,膝盖伤最好别承重,需要一个力气大的同学背着他走。”
小然属于典型小迷糊,一脸茫然的看着我,慢吞吞开口:“啊……那……我干什么……”
我说:“严老师空着手训话挺累的,还缺个木棍子,你给他送过去。”
小然用力点点头,很快去办事了。
树下只剩我和小雪两个人。他抿着小嘴抬头看我,苍白的脸色被桃花映出一点粉。我竟没来由的紧张起来,不自觉揉捏着他冰凉潮湿的小手。
“受伤的是右膝吧?”我问道。
他点点头。
“打弯儿更疼还是承重更疼?”
他试着弯了一下右腿,“承重。”
“喜欢背着还是抱着?”
他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都可以。”
我转身蹲下,示意他爬到背上来。他搂住我的脖子,缓缓把身体的重量压下。
只听见耳边响起稚嫩的童音:“你先适应一下,千万不要突然站起来。我很沉的。”
我两手小心翼翼托住他膝盖上方的部分,缓慢起身,“如果哪里被弄疼了,一定要告诉我。”
半晌无言。
我背着他,尽量步伐稳健的向前走。小雪温暖的气息流连在颈边,有那么一点痒。突然开始后悔怎么没用抱的。
我专心看着眼前的路,:“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疼得说不出话了。”
他还是没说话,紧挨着我后背的某个位置剧烈跳动,扑通扑通。
我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心跳这么快,很害怕吗?不用担心,我背着别人从来没摔过。更何况你又轻又软,跟棉花团子似的。”
他微微弯起嘴角,小脑袋一歪,安心的枕在我肩上。某个位置还是扑通扑通,温热而急促。
到底是我感受得清晰,还是它跳得清晰,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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