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有多幸运呀

　　假期第一天，舒画和祝福两个人毫无意外地睡过头，成功错过早班飞机。舒画短发简单省事，每回起床都不用梳子，两手上下扒拉扒拉就OK。出门时间不长，又是冬天，东西装进小背包里，刚刚好。

　　“起来了没？”舒画站在祝福房门前，抬脚踢门。

　　等了两三分钟，祝福提包出来，“飞机改签了，十点的，我们还可以去吃个早饭。”

　　“我就说嘛，起不来的，你非不信。”舒画摇头感叹，“不听爸爸言，吃亏在眼前。”

　　两个人收拾妥当，下楼去小区对面面馆。舒画点了碗馄饨，祝福要了碗小面，吃得舒舒服服，才上路。

　　飞机落地咸阳国际机场已经是两个小时后，舒画手机开机，心情颇好地发条朋友圈：“西安，你好！”

　　祝福昨晚提前订好酒店，这会儿打车过去。酒店订在老城区里头，开进城门，七拐八绕，绕进一条小胡同里。里面路窄，车子进不去，舒画和祝福只好下车步行。

　　寒冬腊月，冷风呼呼。老旧低矮的居民楼前，碳炉里幽蓝的火热情舔舐漆黑锅底，水声咕噜，白气上冒。树下凉椅空空，本该躺在上面摇扇乘凉的人，也被这刺骨寒意逼进屋。

　　酒店在巷子尽头，外面围栏里种有向日葵，大冬天的也只剩光杆子。半旧半新的内里装饰，还算干净整洁。

　　祝福把手机上的美团订购信息点开给前台小姐姐看，押上身份证，取过房卡，和舒画先回房放行李。

　　电梯直达五楼，刷卡进门。祝福订的双人房，房间挺宽敞，还有独立卫生间。舒画进来，包一扔，整个人往床上一砸，脸朝下，捂在被子里的声音小却清楚：“你那工作靠谱吗？全国人民都放假了，谁给你面试啊？”

　　祝福打开包，往外放衣服，“我大姨的表侄子的隔壁邻居的牌友介绍的，试试呗。”

　　舒画翻身裹进被子里，“啊”打个打哈欠，“成吧，我先睡儿，出门叫我，困死了。”说完，眼一闭，没声儿了。

　　下午两点，舒画睡得神清气爽地坐起身。房间里空调开得足，舒画睡觉的时候脱了外套，现在穿件厚毛衣，怪热的。

　　坐在床上醒了醒神，舒画从外套口袋摸出手机，点开微信，没人找，点开朋友圈，好几个赞，两条评论。

　　乔棠棠：“羡慕，想去。”

　　舒画回：“给你带特产。”乔棠棠回老家陪待产的堂妹，昨天下午就回去了。

　　钟烨：“来西安了？”

　　舒画回：“嗯嗯。”

　　光顾着回复，舒画没注意到他用的是“来”，而不是“去”。

　　此时，同一座城市的另一家酒店内。

　　窗边的男人，只穿件纯色短袖，盘腿坐在地下，面前摊开一堆A4纸打印装订好的剧本。

　　陆熹烨是昨天下午的航班到西安，过来录制央视的一档综艺节目外景。原定今天上午开拍，结果昨晚节目组通知说，场地协调出了点问题，时间改到明天。空出一天闲时间，陆熹烨呆在房间看剧本。

　　节目的流程早熟悉好了，又复习了遍台本，陆熹烨开始看张小川发过来的剧本。一部古装剧，剧集不短，拍摄周期也长。上次吃饭时，张小川也表明了初步想法，全部实景拍摄，取景点横跨大半个中国，大漠黄沙，雪域高原，江南水乡。

　　张小川是名导，也是陆熹烨多年好友，诚意相邀，陆熹烨没明着拒绝，只说先看看剧本。

　　程阳和李淮从外面溜达一圈回来，一开门，就听李淮说：“古都就是古都，空气里都是厚重的历史气息。”

　　程阳笑着回他：“李哥，看不出你还是个文艺青年啊。”

　　一听这话，李淮不乐意了：“还用看吗？妥妥的文化人气质。”

　　坐窗边看剧本的陆熹烨头也没抬的回李淮：“给你办个吹牛皮比赛，你绝对第一。”

　　“今天心情挺好啊，看剧本都还有闲心开玩笑。”李淮转悠到陆熹烨身后，低头往下瞧见剧本封皮。“张小川那部戏？”

　　“嗯。”

　　“什么个想法？”李淮接过程阳递来的水，问陆熹烨。

　　看好几个小时的剧本，陆熹烨闭眼缓解眼睛的酸痛不适，脑子还想着刚看到的那场戏，一闭眼都是密密麻麻一排排黑字。

　　“不太想接，古装这块暂时没考虑。”说完，陆熹烨睁眼，双手撑地坐起来。

　　“张小川这回下血本，前期就砸两个亿，据说拍摄经费上不封顶。而且这戏热门IP改编，话题度、粉丝基础都可观，《烽火》之后也没接戏，趁热打铁，不考虑考虑？”李淮给出自己的建议。

　　上回和圈里几位有名气的导演、制作人吃饭，听到这消息，李淮直夸张小川有勇气，敢做敢拼。现在拍戏谁不想少投入，多回报，怎么赚钱怎么来，像张小川这样大手笔砸钱的，毕竟是少数。

　　李淮烟瘾上来，从茶几上拿过烟盒，倒出烟，叼在嘴上，递一支给陆熹烨。

　　陆熹烨摇手没接：“戒了。”想到刚才李淮说的话，陆熹烨犹豫道：“六月份开机，得拍小半年。谢嘉飞之前找我聊了部戏，也差不多是那时候拍。”

　　“你？”李淮话没说完，但陆熹烨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对，我更钟意谢嘉飞那部戏。”

　　“我会再考虑考虑。”陆熹烨补充道。

　　这时有人敲门，程阳开门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一张表，交给李淮核对。

　　陆熹烨左右看看，没找到手机，“给我打个电话，我手机不知道放哪儿了？”

　　李淮拨通陆熹烨电话，接通后，房间里隐隐有铃声作响，循声找去，在枕头下摸出手机。

　　天气阴沉，乌云压境，外头光线本就弱，屋内又窗帘紧闭，更是一片昏暗。昏暗的室内，唯一的明亮归功于刚弹进来的一条消息。

　　微博消息提示：你的特别关注“今天还是元气满满”有一条新动态。

　　陆熹烨点进去，是一张自拍，舒画站在前面嫌弃地翻白眼，后面还有一女孩，笑得灿烂，应该是她朋友。照片背景是西安标志性建筑：钟鼓楼。配文一句话：牵我家傻儿子出来溜大街，希望没有吓到大家。

　　没错，这是舒画的微博小号，陆熹烨不仅关注了，还设为特别关注。发现她的小号，很偶然，因为一条评论。

　　他一般发过微博都不习惯往下翻评论，那次他参加活动，媒体采访环节，有记者提问，说是替广大粉丝问他什么时候发微博能配张自拍照？活动结束后，陆熹烨往回翻到记者提问的那条微博，点开评论，看到被顶到最上面那一条：求自拍。底下一片附和之声。

　　陆熹烨鬼使神差的点进评论人微博，就这样发现了舒画的微博小号。

　　舒画的微博大号有认证，认证信息是嘉一传媒编剧。她的大号动态不多，大多是转发工作上的消息，很官方，很正经。但她的小号就不一样了，完全是解放天性，放飞自我，陆熹烨一条条读下来，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真是解压神器。

　　想到她也在西安，陆熹烨拧开床头柜上的台灯，暖黄灯光晕开，靠坐在床头，陆熹烨登录微信小号，发过去一条消息。

　　小闹钟：“西安好玩吗？”
　　卷卷毛：“还不错，我以前来过一次，这是第二次。”
　　小闹钟：“放假了出去玩玩挺好。”
　　卷卷毛：“嗯，我是陪我朋友来面试，顺便逛逛。”

　　必要寒暄后，陆熹烨进入正题。

　　“打算怎么玩？”

　　“晚饭去吃羊肉泡馍，然后再逛逛回民街。”

　　摸清舒画行程，陆熹烨回了句“玩得愉快！”

　　换上衣服，陆熹烨拉开房门，走出去。李淮见他穿戴整齐，问他：“要出去？”

　　“嗯。”

　　“上哪儿？”
　　“回民街。”

　　***

　　“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雪。”舒画说着，还真抬头望天。

　　祝福跟着抬头，灰蒙蒙的天看上去一点也不可爱，漫不经心道：“天气预报，胡说八道。”

　　往前直行100米找到吃饭的馆子，平常热闹的店铺，今天却食客零散。在店里落座，舒画点了两碗小份的羊肉泡馍。

　　客人少，老板上菜很快，热气腾腾的羊肉泡馍端上桌，祝福一看，好奇地问老板：“咦，我看电视上别人都是自己掰馍，怎么这个是掰好的？”

　　老板正宗的陕西汉子，人微胖，说话嗓门大，张嘴就是一口陕普：“来店里吃饭的游客多，有人嫌掰着麻烦，后来额们就直接掰好端上来。”

　　“哦。”祝福从筷筒里抽出筷子，“我觉得还是掰着吃有味儿。老板，有勺吗？”

　　“有的有的。”老板转身去厨房找来两个小勺子递给祝福和舒画。

　　一碗羊肉泡馍吃得舒画后背冒汗，浑身发热，体内的寒气似乎都被驱散。

　　吃完饭，两个人决定去逛夜市。祝福和舒画手挽手走在路上，“你吃饱了吗？”祝福冲舒画眨眼。

　　“我当然，”舒画提高音量，故意停顿，又慢慢降调：“没吃饱，我想吃鱿鱼。”

　　于是刚吃完一碗羊肉泡馍的两个人，现在人手两串铁板鱿鱼，吃得不亦乐乎。

　　“这个酱真好吃，我们那边鱿鱼都不放这种酱。”

　　“@#%&*...好吃！”好吃到舒画词穷。

　　正哼哧哼哧啃鱿鱼的人，压根没注意背后有人。当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拍上舒画肩头，她刚咬下一块鱿鱼肉，浓郁酱汁糊一嘴。

　　舒画不明所以地回头，差点没把手上的鱿鱼吓掉。

　　陆熹烨望着她在路灯照射下油光璀璨的嘴，笑得格外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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