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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哎？这套不错，换上换上。”
“噢噢噢！衬衫夹！好文明！穿给我看看吧求你了～”
“双温莎结……虽然我不会打，但这个一键试穿功能实在是太棒了！”
“我要看这个……你穿这个……”
方管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明明一开始他是拒绝的，但郑予修连哄带骗，又是花式夸他帅又是软磨硬泡打亲情牌，顺带赌咒发誓一定好好学习好好刷分给他长脸，于是情况就变成了他悬浮在半空中，而郑予修开着资料库，在一堆制服里挑挑拣拣，看见满意的就跟小女生玩换装游戏似的往他身上拖。
“真是科技改变创意。”郑予修感叹道，对这个虚拟资源与全息投影相结合的技术非常满意，对自家系统消极抵抗约等于配合的态度也非常满意，干涸的沙漠之心又荡起了一层接一层的浪。
方管摊着手一脸木然，正在认真地怀疑人生。
郑予修盘腿坐在床上，一边给方管换衣服一边抱着速写本在上面勾勾画画。不得不承认癖好的力量是强大的，心情一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憋了好几天没进展的海报雏形就自然而然地产出了。
主题是贵族盛宴……嗯，可以用些闪亮的金色装饰，但是又要奢华而不俗气，所以金色也不能大面积使用，稍微点缀就好……体现主题的话，刚才勾的那几个抽象制服素材就能用上了，不要单调不要太花可以处理成深浅不一的暗纹……嗯，就用银色吧……还有后现代魔幻主义可以往背景里加点儿高级灰高级蓝什么的……烟雾？还是漩涡效果？到时候试试。标题字体做成哥特效果好了，再叠个锡箔纸或者涂料纹理……
哦对了，还有尺寸，A0比以前做过的海报要大得多，考虑到张贴的位置和视觉效果，字体大小也需要斟酌斟酌。啊，好像还不知道贴的地方，明天问问部长好了，到时候实地考察一下。郑予修咬着笔杆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到方管已经换回最初那身低调的西装，正低着头凑过来看。
沉思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郑予修自己没察觉，这会儿一翻，发现草图已经有十几页，备注和关键信息也密密麻麻记了两张纸。很好，这一局刷分翻盘有希望了。他按着脖子慢慢转动，又伸长胳膊抬起头来想伸个懒腰，结果打哈欠的动作进行到一半，硬生生给转成了嚎叫：
“啊啊啊啊啊——！”
方管捂着耳朵一脸漠然，等他叫完了才不耐烦地问：“你鬼叫什么？”
“你，你你你你……”郑予修磕巴了半天，欲哭无泪地搓着缩回来的手，“你靠近的时候能不能先打声招呼？突然发现手指插在别人脑袋里这真的很恐怖好吗？！”
“哎呀。”方管退到十步开外，“不早说。”
刚刚那强烈的视觉冲击后劲儿还没过去，郑予修总觉得手上凉飕飕的，说不定还黏上什么不知名液体。他怀疑地看了一眼方管，总觉得他的行为越来越狂放了：“你是不是故意打击报复我呢？”
“没有吖，你在说什么？”方管当场使出歪头杀x1，语气非常无辜非常可爱，可惜那一团马赛克严重影响了整体观感。
郑予修别开头以免该画面引起不适并强行忽略这到底是谁的锅。
“话说回来，这海报我该怎么做？”郑予修将手指弯成个圈儿，模拟望远镜从内往外看，眯着眼睛在房里四处巡视，“这儿也没电脑啊笔记本啊什么的，不对，这么一说怎么连电子产品都没多少？”
“手工呗，还能整整3D立体什么的。”方管顺瞬移到遥远的书桌那儿，拉开抽屉指给他看，“喏，材料工具都有，不够的我还能申请让上面送来。”
“……”郑予修难以置信，“你在一个超高科技的世界里，让我，唯一仅有的男主角，手工做海报？？？”
“不然呢，电脑笔记本这些对你们乙方来说是特殊道具了，系统不管分配的。”方管将那张反人类的价格表摆在他眼前，“要不，你买的起吗？负分的拉菲少爷？”
“……”郑予修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好气哦，可是还要保持微笑。
“我是个善良的系统，被你征作苦力还不额外收劳务费，就当是朋友间帮帮忙。”方管语重心长地说，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没控制好力道，直接穿了过去，“讲道理，我觉得那些NPC也能满足你的要求。”
“哈哈哈哈！NPC哪儿有你好用啊真是，摸不得碰不得，就那套毫无灵魂的制服我早看腻了。”郑予修爽朗地笑着，随口秃噜道，接着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用词好像不太对，“我……我不是那意思，你听我解释……”
方管的彩色马赛克变成了黑白马赛克，就差往脸上写“超记仇”仨字了。他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个小本本来，念念叨叨地往上记：“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分某秒，宿主郑予修对本系统出言不逊，图谋不轨，利用花言巧语哄骗以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倒扣3000分……”
“别，别别，哥我错了哥。”郑予修欲哭无泪地认错，“再扣下去我连裤衩子都不剩了，真的。”
“哼。”方管冷哼一声，收起本子，“别忘了最后期限，超时没完成可是重罪。”
“我知道我知道，我马上做。”郑予修举手投降，越过长长长长的床到书桌那儿去。说材料还真是一样不少，卡纸绸带丝线锡箔，剪刀尺子胶水圆规，应有尽有。自小学手工课之后都多少年没碰这玩意儿了，郑予修看着就头大，求助地往方管那儿看了一眼，结果发现自家系统不知什么时候又躲起来了。
啊不想做不想做完全不想做……郑予修一边在心里疯狂抗拒一边坐下来，将速写本摊开摆在眼前，认命地扒拉出一支铅笔，将草图细化放大到画布上去。
虽是美术生出身，但照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上课频率，确实已经很久没好好画上点儿什么了。随意勾勒的时候还不觉得，这时候一打算认真描摹，疏于练习的劣势就显现出来了——郑予修攥着铅笔，总感觉怎么下手都不对劲儿，画三条线得擦掉两条，到了圆形弧线的时候更是控制不住，慢了抖得跟帕金森似的，快了就哧溜一下往旁边斜飞出去。
郑予修眉头越皱越紧，纸上深深浅浅全是擦不掉的划痕，好不容易勉强完成了一块，却发现比例不对，目测在那么大纸张面积上起个遮羞的作用。
“啊——！”郑予修发泄似的将纸揉成一团，远远扔出去，整个人往后一靠，仰起头长舒了口气。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这会儿他格外怀念起电脑来：画线能慢慢调整角度拉成最光滑的弧形，错了就删几个点，想换色就整个油漆桶直接往上倒，手一抖还能ctrl z后退撤销……
都说工具的进步是为了服务于人，可当离开工具就寸步难行的时候，似乎也并不是件好事。郑予修抬起手指动了动，目光透过指缝落到天花板上，他发现自己能熟练地运用各种软件，可是作为设计师、甚至是作为一名普通学生的最基本技能，却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过度依赖——郑予修头一次如此清晰地直面自己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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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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