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冷千山

作者:林子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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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夜半灯火


      闻笛告别柳十七,问前来传话的莫瓷道:“发生什么事了?”
      莫瓷脸色凝重:“掌门让你过去,想来与大师姐的事有关,方才我见大师姐去了他的厢房中,两人长谈到现在。掌门说,若你回来就找你也去见他。”

      闻笛:“宋敏儿早我多久回来?”
      莫瓷想了想,道:“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师姐回来时很狼狈,问她怎么也不说,直接去找掌门……闻师兄,你又得罪她了?”
      听了这番话闻笛反倒不那么忐忑了,他冷淡地一笑:“没什么,不过是些小摩擦。”
      莫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哦”了声引闻笛去到左念房间外。

      厢房内空间很大,当中一张木雕精致的方桌,宋敏儿坐在旁边,头发还有些散乱,眼角红红的隐约残留泪痕。听见开门声,她抬起头来,梨花带雨的模样好生惹人疼,但看清是闻笛,表情立刻又不忿了。
      左念背对他,闻笛垂手立在了他身后,低声喊:“师父。”
      “做什么去了?”左念道,亲自替他倒了杯茶,平静得如同寒暄,“坐吧,别老是这么多礼数——许多年了也不改。”

      闻笛说:“哎。”之后坐到其中一方桌边,却并不喝茶,回答了之前的提问:“今天下午华山派的来闹事,我想和莫瓷在城中打探一番。结果一出去没问到几句话,就被夜市吸引了,多转了转,方才想起回来……”
      左念叹道:“是了,初次下山,见了这临淄城中繁华,处处都觉得新奇——你呀!”
      闻笛颇为腼腆地一笑,却并不接话。左念似乎将自己当成了闻笛的半个爹,话题起了个头便停不下来,半真半假地数落他贪玩,这才提到正题。

      “你师姐来,还是因为那把刀。”左念抿了口茶,顿觉索然无味,不由得皱起了眉,“照你的说辞是丢在了潼关?”
      闻笛:“那夜刚入洛城,师姐就说找不着了,想来应当是潼关到洛城的一截路上弄丢了。”
      左念转向宋敏儿,语重心长道:“你也听见了,这事实在赖不得闻笛。他此番尽职尽责,你自己丢了刀,起先也没想过能惹出这么大的事端。为师不怪你们二人,只要我们问心无愧,他华山派想也折腾不出花!”

      宋敏儿抽噎一声,眼泪又涌出来了:“可是师父,闻笛……他竟朝我动手……”
      一刻沉默,即便闻笛知道宋敏儿在师父面前向来不敢造次,但他万万没想到此人还能恶人先告状,目瞪口呆地望过去。
      左念疑惑道:“动手?闻笛,你做了什么叫师姐哭成这样?”
      闻笛心念飞快地转动,当即拿不定宋敏儿是否在借题发挥。这事他虽占理,但被左念知道自己使出折花手——不能坐以待毙。

      他倏地站起来:“师姐,你怎么能混淆是非!不就是丢了把刀么,我已经将自己的赔给你了。你不喜欢就还给我,哪至于用扔的……我承认是自己太紧张,轻轻推了你一掌免得被刀伤了——师姐说得好似被轻薄了,算来也相识多年……我何以至此?”
      他的声音比宋敏儿委屈十倍,说到后头已然十足的伤心,闻笛用力地一吸鼻子,再望向左念:“这么多年了……师父,您是最了解我的。”

      左念表面谦和,内里倨傲,以为自己能掌握一切。他心情尚可是对谁都和蔼亲热,没碰到底线时万事不关己,但若是招惹了逆鳞,饶是再看重的,他都能翻脸不认人。
      这些年闻笛早把他的脾性拿捏了个准。
      最后一句话轻轻落下,他已经见到左念眉梢不着痕迹地一挑,方才微起的波澜已经平息,于是面上还维持着愤怒的神情,眼神却已冷了。

      果然,左念轻描淡写道:“也是,阿笛是个稳妥人。敏儿你兴许今日受了委屈,但也不该猜测师弟的不是啊……好了,师父知道你吓到了,早些回去歇下吧。”
      宋敏儿吃了好大一个哑巴亏,准备好的词全被噎了回去,她不敢直接质问左念是不是教了他折花手,本想暗自逼迫闻笛气急说出两人交手,如此顺理成章地引出那招踏花归来,岂料闻笛竟然往“轻薄”二字……
      她几乎咬碎一口银牙,闯出门去带起了阵风。

      左念冷道:“还是这个脾气,说两句就受不了!”
      “师姐是惦记那把刀呢。”闻笛笑道,起身就要告退,“既然无事发生,我也去睡下了。师父今日路途劳顿,早些歇息。”

      左念制止他道:“阿笛,我还有几句话对你说。”
      闻笛等在一旁,仔细听见他道:“五日后便是清谈会,华山派那事,你和灵犀避开其他人去暗中查探,务必赶在商子怀他们插手前给我一个交代。不过阿笛,你记住,我们要的不一定是真相。”
      说到后来声音中已有一丝杀意,闻笛垂眸道:“明白,只是个交代。”
      左念欣慰地看向他,捻着胡子但笑不语。

      闻笛踌躇道:“师父,我方才想起一事……今晨收到大师兄传信,渡心丹又没成功。这段日子,还请您不要妄动心法。”
      “废物!”左念冷哼道,“郁徵这些年越来越不济事。你替我写一封书信回他,就说今年冬天以前,再制不出渡心丹,这个大师兄我也不用要了。”
      闻笛点了点头,等了片刻再没有其他吩咐,转身默默地出去,替左念掩好门。

      他没走楼梯,直接从二楼一跃而下,落地无声。闻笛快步行至院中,无端出了一身冷汗,在院中的石桌边坐下。
      唇边先开始只带着些许笑意,到最后越来越明显,闻笛弓身,手肘撑在膝盖上掩面遮住表情,双肩颤抖。

      郁徵那封信太及时了——渡心丹每五年才可得一成,他万般小心,仍旧失败告终。今年冬天之前无论如何赶制不出,这期间除非左念一次都不要想去突破天地功法第十层,否则便是以性命相赌!
      但以左念的自傲,他如何能忍受自己一直与前人都在同样的地方止步不前?

      “功法达到十层后,可与天地共生共存,此境界为‘天地同寿’。”十二楼成立至今百余年,除了一位绝世高手达到过,再没有人能突破第十层,追求到传说中的天人合一。
      左念在此处停滞不前七年,没了渡心丹,他还能逆天而行吗?
      天地同寿……闻笛收敛了笑意,摇了摇头。

      “这太荒唐了。”他想,“当今天下的顶尖高手,竟然连这一层也看不透!”

      他站起身,慢慢地走回自己的厢房。闻笛掩门后伸手去拿蜡烛,屋内却突然亮起一点豆大的烛光,映出半边昏黄。
      闻笛眯眼看清坐在当中的人,不由得拧起眉毛:“你怎么来了?”
      坐着的人一身夜行衣,大半夜的也用面纱遮去了原本的样子,声音竟还带笑:“闻少侠不要如临大敌嘛,事情不是很顺利吗?一切都如你所愿。”

      闻笛站在原地没动:“我们有过约定,事成之前你若要见我,须先传信。”
      那人轻笑一声:“我还道闻少侠已经忘了呢。”
      状似回过了神,闻笛顺手端起旁边的一个杯子,小指扣在杯底,已经悄无声息地摸出一枚无常钉,平静道:“尊师许了我好处,我自然不会忘记。但《天地同寿》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到手的,否则以尊师的本事,何不自己去取了来?”

      “闻少侠舌灿莲花。”那人不骄不馁,兀自道,“方才做了一回梁上君子,听见左念喊你去查宋敏儿的刀。敢问闻少侠,你如何查?”
      闻笛道:“杀人的不是我,偷走刀的也不是我,我有什么不敢查的?玄黄,此事不劳几位费心,更无须你多言,五天时间够做很多事了,比如……找个替死鬼。”
      叫玄黄的人手指轻轻地在桌面敲了几下:“你做事自然滴水不漏。”

      闻笛:“不过我倒是有一个疑问,十二楼和华山派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我们刚到临淄,他们的长老那么巧就被人杀了?”
      “怀疑我搅浑水?”玄黄惊诧一瞬,复又泰然自若起来,“闻少侠,此事可真是太冤枉了,那华山派烂泥扶不上墙,根本犯不着我们为此费神。”
      闻笛不语,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玄黄:“罢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华山派同我们没关系。不仅如此,我今日前来,还要给你一个建议。”

      闻笛差点笑了:“你要帮我?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吗?”
      玄黄道:“华山派此事本就冲着十二楼来的,幕后操控的指不定就是席蓝玉。他们死的那个长老与赵炀一贯不和,赵炀仗着席蓝玉撑腰,把他做了北川学门也不会说什么——丁大点事,你略微做戏便是了。”
      闻笛:“哦?愿闻其详。”

      玄黄沉声道:“清谈会前,你抛出那个替死鬼,撺掇左念上门给华山派赔礼,我自有手段让赵炀届时跳出来。如果席蓝玉当真不知情,我再挑起事端,届时你设法被他刺一剑,激化十二楼与北川学门的矛盾,左念心疼你,自然会出头。之后,你以疗伤为名,去找左念要《天地同寿》——我们得了秘籍彼此双赢,就别耍心眼了。”

      听了这句不成器的威胁,闻笛略一思索,到底没拒绝他的建议:“你让我挨一剑,这牺牲可大多了,希望事成之后尊师能多体恤我,最好再把那书册借来看看。”
      玄黄怒道:“闻笛,人心不足蛇吞象!”

      闻笛好整以暇:“目前至少是你们有求于我。而就算不与你们合作,我也有的是办法达成自己的目的。只是我等得起,尊师等得起吗?他想必都快急疯了吧?”
      话音刚落,他侧身闪过一枚银针,扣在杯底的无常钉立刻朝着玄黄而去,破空声过后闻笛听见一声闷哼。
      应该是得手了,但他不敢大意,一只手按在了刀上:“赵炀之事多谢公子提醒,夜深了,你我共处一室难免有些荒唐,不送。”
      玄黄一言不发,起身翻窗而去。

      闻笛这才松了口气,重新点了一盏灯。他举着灯走到方才玄黄坐过的地方,那杯茶没被动过,他端起来嗅了嗅,一挑眉梢,拿起那个茶壶走到窗边,尽数摔了出去。
      听着粗瓷破碎的声音,闻笛莫名有些悲凉。他长久地凝视自己脉门,直到感觉夜风冷了,才重又坐回榻上。
      以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换得盛天涯手中半卷精妙绝伦的秘籍……如今修为越发精进,但与虎谋皮怎能长久?

      闻笛慢慢闭上眼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从这些疲倦的事中抽离,转而去想柳十七。
      他像只有一个自己知道的秘密,每当想起,闻笛都会稍微收敛心头的阴戾,能够让他静下心来。
      隐姓埋名,连最初的姓氏都舍弃了。他一点一点地攫取权势与旁人的信任,伪装成最完美得体的样子,的确也是为了和柳十七共同的血仇——纵然柳十七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还以为那次撞破的事是个意外。
      “就别让他知道吧。”闻笛暗想,“这些事我都做了,不去脏他的手。”

      西窗外,一颗星辰划破夜空,闻笛抬头一望,记起仿佛很小的时候也是这么一个夜晚。
      满月,有流星,那个高大的男子深夜才从佛寺中出来,在山门处见到被遗弃的襁褓,一时心软把他带回了家。
      “老天爷见我们没有孩子,于是送一个来了么?”他被一个女子搂进怀里,听见她的声音,温温柔柔地说着,“春夜一曲折杨柳,不如你就叫闻笛吧。”

      五天后,清谈会如期而至。
      闻笛期间没有再见过柳十七,他每天早出晚归,装作很忙地查探那场灭门案的始末。有了玄黄的指点,他倒真有了些头绪。

      华山派内斗一直没有停过,赵炀上台前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便是死者徐常天,由于徐常天身后支持者众多,赵炀不得不在门派内给他一个长老位置。但这长老在赵炀心中犹如一根刺,总要拔出来才舒坦。
      赵炀身后是北川学门,能做出灭门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没有他们的首肯。所以嫁祸十二楼……也恐怕经过了商子怀等人的授意。

      闻笛花了钱,从官府的牢狱里找了个身形与高挑的宋敏儿差不多的死囚,套上一身十二楼弟子的衣裳,然后一刀杀了,拖到左念面前。
      翌日尸首被左念带着去了华山派的驻地,谎称此人是自己眼皮底下一个功夫稀松的小弟子,平时看不顺眼大师姐的倨傲做派,偷了她的刀想要做件大事。恰好听说赵炀与左念旧相识,就策划了这事,想要挑拨两派的关系,而现在已经被门规处理了。

      至此,华山派彻底地闭了嘴。
      他们中的知情人自不敢说出真相,姗姗来迟的赵炀一见便知了前因后果,猜不透左念到底有没有查出真凶,只好笑眯眯地一通官腔打过去。

      “此事你做得漂亮。”去清谈会的路上,左念突然顺口夸了一句。
      闻笛受宠若惊道:“不敢,都是师父平时教导得好。他们有心清理门户,但若要借十二楼的刀杀人,他们想得也太美了。”
      左念道:“切莫轻敌,你不是查出华山派背后是谁了吗?”

      旁边听闻了前因后果的宋敏儿冷漠道:“北川学门当真是要与我们过不去,师父,商子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左念笑了:“恐怕不是商子怀,而是席蓝玉。”

      与他并称为当世几大高手之一的席蓝玉,是北川学门各路功夫的集大成者,据说他曾谢绝了掌门之位,而说服师父将其传给师弟商子怀。但也有传闻,商子怀不过是个傀儡,北川学门的实际掌权者仍是他。
      闻笛道:“席蓝玉倘若要趁此机会让十二楼一蹶不振……师父,我看这次恐怕是鸿门宴,你多加小心。”
      左念信步闲庭,只是笑而不语,让人捉摸不出他到底怎么想的。

      十二楼一行人走到北川学门所在的学宫,首先被金碧辉煌的气派震慑住了。他们远在宁州修行,北地寒苦,又远离中原,自诩西秀山已经是难得的塞上青山,岂料临淄一地,竟直接按照太学规格修筑学府,可想而知朝廷有多倚重。
      玄色长衫的低阶弟子伫立学宫大门外,迎来送往,笑容可掬。

      “尊客定是十二楼掌门左念前辈了,久仰大名!这边请!”
      “原来是华山派赵掌门,快上座!”
      “妙音阁的楚姑娘也到了,真是蓬荜生辉,请里边喝茶!”
      ……

      闻笛在自己门派的位置上坐了,默默地环顾一周,从某个角落的桌案后头看见了玄黄。他眉头一皱,下意识地顺着玄黄去找他背后的男人——可他不在。
      再目光一转,闻笛匆匆逡巡而过,忽地就在十二楼旁边的廊下见到了立着的柳十七。他身侧有个身量高挑、一身黑衣还戴着斗笠的男子,闻笛眉头一皱,觉得这身打扮仿佛从哪里见过,正冥思苦想,那人突然摘下了斗笠。
      桃花眼,嘴角下方一颗如水滴状的小痣,英俊得出奇。这相貌引得十二楼几位女弟子频频侧目,连宋敏儿都不由得看了几眼。

      闻笛心想这就是柳十七说的和他一起修习的师兄,并没有放在心上。但他再去看玄黄的位置时,那人正死死地盯着这一片,面色惨白,如临大敌。
      闻笛:“……”

      莫非他是看见老对头了?闻笛再一回头,那个黑衣男子正单手搭在柳十七肩上,埋头和对方说什么话,少顷两人一起笑了出来。
      本是十分赏心悦目的画面,闻笛却没来由地觉得心口堵得慌。他收回视线,苦大仇深地数起了自己刀柄上穗子的流苏,自我开解:“十七自小就只和我亲近,如今大了,当然会有朋友,没什么可稀奇的……”
      但他就是不高兴。

      流苏数到二十六时,闻笛没忍住偷偷望向那处,这次却被抓了个正着——柳十七看见了他,不好打招呼,只得朝他笑弯了眼。而他旁边那男子掀起半边斗笠,露出线条硬朗的下颌,唇角上翘,说了一句话,把柳十七逗得前仰后合。
      因为柳十七的笑意开心不少的闻笛,莫名又开始气闷,索性一扭头眼不见为净。

      “你师兄怎么这么好玩儿?”解行舟笑道,“我才不过和你多说几句话,他半晌都转过来看了三次了。”
      柳十七对闻笛复杂的心绪一无所知:“他以前就是这样,老爱管着我。这几天一直看不见人影,该是着急了。等结束我可要找他,你别拦我。”
      解行舟:“不拦不拦,我也有旧相识要见。”

      他说得意味深长,柳十七疑惑地抬头,解行舟朝某一处使了个眼色,接着无比纯良地凑近柳十七的耳朵:“我们要找的人就在此处,我看见师伯的弟子了……他定是要做些什么,方才发现我时脸色都变了,此人诡计多端,擅长易容,我待会儿会盯紧他。”
      柳十七听出事态严重,垂着眼皮收敛了开怀,眼角还带着笑意,理智却已经清醒了:“明白。你找他,我接应。”

      解行舟随手摸了把他的发辫,正要多说几句,忽地感觉一道目光刺得他如芒在背。他讶异地想:“就算是花容月貌,也不会有人看我看得如此深情吧?”背过身去,正巧与闻笛隔着一堆白衣弟子四目相对。
      电光石火地,解行舟读懂了他眼中的独占欲。暗道有趣,他朝闻笛客客气气地一笑,变本加厉地掐了把柳十七的脸。
      闻笛气得牙痒痒,心想:“这人有完没完!?”

      就在此时,左念突然回来。闻笛不敢轻举妄动,待到他回答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问话,再回头,那两人早已不在原处。
      此时一声钟鸣响起,左念看向闻笛道:“顾好你的师弟师妹,我去了。”
      闻笛颔首不语,目送他拾级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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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第十二章夜半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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