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墨流锦

　　两年后的某月，三个丰姿各异的身影鱼贯而入。
　　离素坐在父皇的腿上，正嘻嘻哈哈的剥一瓣蜜桔，见他们进来，只轻飘飘的扫了一眼，也不请安，也不客套，吧唧吧唧小嘴，还是忍痛把去了桔络的小月牙儿递到美人唇边：“父皇请用……”
　　十三岁的少女，唇瓣像涂了一层釉光，明丽馨香的引人寻香。
　　央月沐的喉结缓缓滑动，顺着她奉献上来的指尖，只那么微微一咬……然后，蜜桔汁液四溢，猝不及防的离素中招最多。
　　吃个桔子还这么花哨，这么有色彩效果……离素很无奈的承受着桔汁溅入眼眸，有点凉有点痛，她闭着眼两手一通乱舞，大叫：“父皇，帕子给我啦！”
　　“恩？”他低哑的嗓音转着无可名状的性感，“离素，你太不小心了……”
　　轻轻的叹息，像是无可奈何被招遣，柔柔吮上微微翕动的眼帘。她根本无法睁眼，因为满含果香的唇舌正在细细扫描，灼烫、柔软，又如同一股热液，在她身体里涤荡。
　　“父皇？……”声音细细，细米般洁白的贝齿在唇瓣上印下一道又一道不知所措。少女细微的喘息让他满意的将点点蜜汁一缠一勾，送入舌底。只可惜吞咽的声响太过低沉，压制火意的意图太过明显。
　　阶下静默的三人，仍是静静的垂头，龙案旁那一场荡人心扉的景象和声音，像晨起听惯的啾啾鸟鸣。
　　离素脸红耳赤的翻回他身侧乖乖坐好，可是腰肢仍被谁的一只手臂圈着，像拴着风筝的那根线。
　　央月沐得意轻笑，自以为和蔼的朝阶下几人发话：“这次招你们来，是有些事要商量商量。”
　　流墨、绯锦、盏影，平静打量他看似和蔼的微笑，心中一阵低咒，又要算计谁了？于是皆不做声，等待央国首领或许一闪而过的灵感，或许筹谋已久的设计。
　　激动，是因为能力、手段、筹划，暗处的组织，交际的风度，收买人心的技巧，无一不是被掂量和评估的因素；无奈，是因为某人会在无人查知的角落里静静瞧他们声嘶力竭的搏杀，然后流露出“不过如此”的轻蔑。
　　……他，他，他竟然让他们去……
　　流墨与盏影一道，去截一颗定心石？
　　离素与绯锦一道，去静岁书院偷一份密函？
　　流墨心道：“果然开始了……”
　　离素却撅起嘴，横横瞪着绯锦：“父皇，我才不跟他一道。”
　　最佳拍档是流墨哥哥，大不了央盏影那闷葫芦也行，总好过跟一个身子骨单薄的娘娘腔。而且那娘娘腔最喜欢在角落里冷冷的监视她，跟个贼似的。
　　浅色的衣袖微微一掬，绯锦莞尔，“儿臣遵旨。”说罢，目光尽量放远，好像抽眼角的另有其人。只是不幸的，被离素一眼瞥见：“父皇你瞧，人家很不以为然呢！”
　　央月沐笑捏着她的下巴摇了摇：“绯家财力人尽皆知，你跟这么个讲究的人儿一道，自然事事便宜。再说盏影年幼，若没有流墨的照拂，怕给人欺负了去呢。”
　　难道还不是公款旅游？
　　离素又瞥了瞥盏影健硕的身子骨，虽只十二岁却与十六岁的流墨一般高矮，行止间杀伐之气甚重，这也叫年幼？这也叫会给人欺负了去？
　　离素像个猫似的窝在某人怀里：“父皇……人家不想去啦……”
　　指节抵在眉间，央月沐斜来一道眼波，不胜劳累的模样：“是谁昨儿夜里信誓旦旦的要替父皇分忧？”
　　离素登时瘪嘴无言。
　　旷荡的殿中，只闻他二人旁若无人的喁喁私语，阶下立着的三人已为即将到来的旅程暗暗筹划。若不把那暧昧的蜜语当成耳旁风，很难不会耳红心跳，唇舌干燥。

　　五月初一，风和日丽，诸事皆宜。
　　离素泪眼迷离的拽着央月沐衣袖，形状可怜。流墨沉了沉浮动的心绪，偕同盏影与央帝、离素、绯锦一一告辞，言罢一翻上马，几骑破尘而去。
　　离素哪顾得上谁曾离去谁曾在临走时抛下了怎样的眼神，只是扳着手指算了又算，道：“父皇，你要多给人家写信！不管你忙也罢，闲也罢，接了我的信就要立刻回，最好一天一封……我晓得过几日又有新人进宫，父皇别只顾着狎弄取乐，倒把我这个苦命的女儿忘在脑后！我十月初一的生日，父皇你现在就要开始给人家预备，要新奇有趣的，别弄往年那些杂耍班子流水席什么的糊弄我！还有……”
　　狎弄取乐……这小家伙一副醋夫人的口吻对他言传身教，是不是他这些年来改造的路线太过了？央月沐弹了弹她的鼻头，笑道：“六月底就能回来的，这就先想着过生辰了？”
　　离素贼贼一笑，比起整日流连花丛做个浪荡子，筹办寿辰这等的正经事儿多有意义啊！
　　绯锦朝侍从群中一个黑衣冷面的瘦高男子使了个眼色，一阵烟尘乱起，辎重车队先行出发。而他面无表情的翻身上马，手下暗暗一动，胯下马儿登时躁动不已，咴咴直鸣。
　　央月沐指了指太阳，“要不用过午膳再走？”
　　离素晓得他的挪揄，却不禁笑逐颜开：“好啊！”
　　贼笑着，从宽宽大大的袖口中滑下一柄匕首，隔空一掷！伴着坐骑远去的疯鸣，她无辜的摊了摊手：“哎呀，父皇。人家的坐骑不听话哎……”
　　央月沐苦笑，将身量颇高却作幼儿状缠在腿上的少女凌空一抛，绯锦稳稳一接，登时听得少女鬼哭狼嚎：“父皇~~~人家不要跟他共骑啦！好歹体谅体谅我个女儿家，弄辆马车嘛！”
　　绯锦撇了撇唇角，野的能把所有御马都惹毛了的家伙，这会装淑女？笑话！
　　一路烟尘，一路频频回顾。离素抹着泪花，不停的朝浅淡微笑的父皇挥手又挥手，奈何央绯锦这个娘娘腔还颇有几分气力，挟持着她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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