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孚第一贵女

　　萧少泽眨眨眼，有点懵。

　　怎么了？

　　“小哥哥，为什么要藏起来呢？”戚颜仰着笑脸，露出一排小白牙。眼里是似笑非笑的戏谑，居然开始骗她了，这家伙有点过分呐。

　　戚颜有些期待，看着少年无措的捏着腰间的玉佩，一幅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样子，真真是太好玩了。

　　把这个清冷少年欺负到紧张无措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萧少泽！”戚琛扭曲的脸突然出现在门口，蕴含怒火的声音反而把陷入尴尬的少年解救了。

　　他见到戚琛又找了回来，再看戚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突然有些后悔今天的举动。

　　阿暖，不会生气到以后都不理他了吧。

　　抿着樱花一般的淡色唇瓣，少年眼睛里都爬满了委屈。

　　他，只是想和她一起，多呆一会。

　　毕竟，下次再见，或许便是许多年后了，或许到那时她已经忘记他了，不会再拉着他的衣袖，也不会再叫她小哥哥了。

　　更或许，他一去不回，埋骨北渡关。

　　而她，嫁给一个爱她或不爱她的人，过完幸福或悲伤的一生。

　　而无论她幸福与否，都将与他无关。

　　少年第一次萌动的春心，便将遭遇现实的惨痛打击。

　　何况，他知道的，若他护不住靖佐政王府未来百年的荣光，得不到能护她无忧的权势，他便没有资格去期待。

　　阿琛，终究更加看重妹妹。

　　萧少泽不想给戚颜留下一个欺骗的印象，但如果一个人欠她一个解释的话，会被记住的吧。

　　他低垂着头，仿佛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负面的情绪里。

　　匆匆地，他从戚颜身边走过，捏紧拳头控制自己转身的欲望，他加快步伐，近乎落荒而逃的离开戚颜的视线。

　　戚琛没有阻拦。

　　他是真的气极了，他不能阻拦萧少泽的想法，但他以为，多年好友，他们这点儿默契还是有的。

　　爱与未来，待你功成名就，再谈不迟。

　　他不是势利眼，但他明白权势的重要性。

　　他不可能在妹妹长大后，放她出去尝遍人生万苦，若是那样，不如永远留在家里，永远被他们捧在蜜罐子里。

　　全程观望的昌华看着抿唇矗立的戚颜，第一次的，羡慕一个人。

　　羡慕她有这样一个哥哥，视她作掌中珍宝，把她放在男儿所有的追求之前，珍爱着。

　　于是，三人开始继续未完之事，虽说萧少泽走了，但头面，还是要挑的。

　　“大哥，阿暖喜欢那个。”戚颜眼神亮晶晶的指向一套头面，一幅兴奋的不得了的模样。

　　昌华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一眼便瞪大了眼。

　　“那，那个？”她难以置信的站着戚颜，抬手颤颤巍巍指向那个骷髅头，声音带着强烈的不确定，显然被吓得不清。

　　“几位贵人，这，这东西是我家那不肖子非要摆上的，说是从什么强盗船上得来的物件儿。”胖乎乎的掌柜的看到那个东西，也是一脸愁色。

　　戚琛也是满脸不赞同，他皱着眉，目光凌厉的扫向胖掌柜，“死者头骨怎能这般对待！”

　　“哎哟！”掌柜的眼见这几个身份不凡的小贵人误会了，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头骨。那是木头做的，木雕。然后涂上一种什么灰色的什么料的，看起来才和真的一样。”

　　说到这里，胖掌柜急得满头冒汗，“这东西是一整个的，还有身子胳膊腿，都全着呢。这，我实在不敢往这摆了，就趁着我家那小子出去的功夫收起来了。”

　　昌华看着那个头骨冷笑一声，“哼，那就剩一头骨了，怎么不收了。”

　　胖掌柜苦着脸，“这，这头骨部分是我家那臭小子拼了半个月才拼好的，我这不怕给他整坏喽再。”

　　“你儿子是做什么的？”戚颜看着那个像真的一样的头骨，眯起眼睛，对胖掌柜的儿子起了兴趣。

　　胖掌柜愣了愣，觉得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便开口回答了戚颜。毕竟这整条街上的掌柜伙计都知道，他家有个当大夫的混小子。

　　胖掌柜说，我家那小子就是跟一个赤脚大夫学了几年，没什么大本事。

　　戚颜一愣，心下有些复杂。

　　一个颠沛流离乞丐，一个不被信任的大夫。

　　这个时代有那么几个人的思维超越了时代，却被当作疯子，被看成傻子，不被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理解。

　　如江旭，如胖掌柜的不肖子。

　　但这个世界却又如此美好，因为总有一个人，哪怕他不能理解你，他依旧全力支持你。

　　如姜维生，如胖掌柜。

　　最终戚颜没有带走那个头骨木雕，她知道，这东西留在那里，比在她身边更有意义。

　　在珍宝阁门口拜别昌华郡主，戚颜跟着大哥回到家里。

　　一路无言。

　　戚琛把戚颜送到彦页小筑门口，蹲下身轻轻环住她，拍拍她的双丫髻，努力的安抚这个莫名焦躁的小姑娘。

　　他不明白她在担心什么，甚至是恐惧着什么。

　　“阿暖回去睡一觉，今天很累了吧。”他轻轻顺着怀里僵硬的小姑娘，安抚她。

　　他看着小姑娘垂着头回屋子里休息，心下有种难以抑制的满足感，这个，是他的妹妹啊。

　　阿暖，大哥等你，等你想把一切都说出来的那一天。

　　他看向跟在戚颜身后往屋子里去的姜维生，眯起眼睛。

　　“你，过来。跟我去管家那里登记一下。”

　　姜维生脚步一顿，抬头看见自家小主子恍恍惚惚的往屋子里走，完全没有发现她的境况，只好苦哈哈的回头，轻道一句“是”，跟上主子她大哥的脚步。

　　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油然而生。

　　戚琛看着身后视死如归的小丫头，面色有一瞬间的纠结。

　　总感觉，萧少泽那个冰凌块儿，比他要招小姑娘待见啊。

　　此时，屋子里的戚颜却没有了刚刚的颓态，她面色红润，水润的星眸闪着前所未有的光。

　　她详详细细的把今天所见所遇告知凤独步，然后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这个科技与经济发展畸形的朝代，应是已经涌现了许多思想上像江旭，像胖掌柜儿子一样的先进者。

　　但因时代受限，他们似痴似傻，他们的警示被认为是疯言疯语，他们的行动被认为是违礼悖教。

　　【布泽天下】：阿颜，你觉得时代会因为几个人存在而发生巨大变化吗？

　　【完颜不弃】：怎么不会？这个世界的过程性本就在于“现实的诸环节的全部总和的展开”，不是么？

　　【布泽天下】：看来我们的理学大神马哲学的也不错，但是，我们的哲学，在这个时代是否成立呢？

　　戚颜哑然。

　　原来，他所纠结的是这个。

　　她所学的一切，是面向于宇宙的，一切的改变都可以换算。

　　而他所学的，是面向于时代的，它的改变是无法在短时间内转换的。

　　所以，他畏缩了。

　　【完颜不弃】：阿布，你要知道谁都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所以我们也只能做现在相信的事情，事后如果错了，也不会比那样的历史更坏了吧。

　　皇宫中的凤独步停下脚步，在宫人不解的目光中展颜。却是他痴了，所谓人生不就是一场以所拥有的一切为注的赌博吗？

　　至少现在，他所坚信的哲学，依旧适用。

　　至于未来，他会创造出真正贴合时代的哲学的！

　　【布泽天下】：阿颜，你觉得我......

　　【完颜不弃】：你必须！

　　【布泽天下】：我，并不想和他们争夺，你知道，我无意大位。

　　【完颜不弃】：阿布，你太天真了。人类的心里住着一只野兽，纯粹，凶猛，无法驯养，它名为“嫉妒”。

　　【布泽天下】：我只是说说，我知道的，我别无选择。

　　是的，别无选择，无论是谁。

　　但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他们还能做些什么，至少未来并非完全不可改变。

　　次日，云歌前来唤戚颜起床的时候就见昨日姑娘带回来的丫头在姑娘背后站着，盯着姑娘的头发，一脸的苦大仇深，转头看她的眼神仿佛是看到了救星。

　　雄赳赳气昂昂赶来维护主子首席大丫鬟地位的云歌：“......”

　　戚颜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头发被云歌抓在手里。被伺候的好好的戚颜有点懵，平日里云歌总在她清醒前把她拾掇的整整齐齐的，今天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怎么回事？

　　不得不说，刚睡醒的时候，再聪明和人也是个傻子，戚颜完全忘记姜维生的存在。

　　直到她用完早膳要漱口的时候，接到了来自姜维生的菌丝汤。

　　戚颜：“......”这特么什么玩意儿？

　　她扭曲着脸漱完了口，脸上带着淡笑，很认真的看着姜维生，道：“姜维生？你其实，是个坑货吧？”

　　姜维生眨眨眼，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什么把闻着就很香的菌丝汤吐掉，然后也不咋明白‘坑货’是什么货。

　　戚颜无力扶额，“你明天去找梅琴，学学规矩，不要你把性子磨没，我就一点要求，要你装的时候，我不接受破绽。”

　　挥挥手让姜维生退下，戚颜思量了一下最近的宴会，看来想和阿布见面谈，只能在长乐长公主的生辰上了。

　　至于姜维生，她本也没想把她培养成梅琴一样的人，或许，闽先生的衣钵有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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