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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东击西（上）
暗香浮动，东方如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握着素色丝绢的手指不由得紧了几分。
他每日午时拭剑，剑心若人心，拭剑如自省，已经成为了一个维持多年的习惯。这把神剑“文曲”的剑柄与剑鞘已然陈旧，就连花纹也有些模糊，但剑刃细长冷锐，雪亮如初。
正午的空气有一丝炎热，没有风，一切似乎是静止的。
东方如卿一下一下擦拭着剑刃，不疾不徐，力道均衡，那动作仿佛并不走心，只是梦游一般。
他的心很静，静到可以感知到周围一切活着的东西。
——门外的那一树琼花，大抵不会有这样浓烈的香气罢。
他的手腕微微绷紧，猛地划过剑刃，大力拂开，那一方丝绢飞了出去，旋转着张开，朝着房梁削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噗嗤”一声，那充满了攻击性的绢子被粉碎，只一瞬东方如卿的剑便紧随其后，魅影般刺来。
白云宫的流风回雪剑法名字听起来虽风流华美，实则不然，房梁上的人大惊失色，飞快的翻身下梁予以躲避，却见地上仍有一个东方如卿，雪白的身影在正午的日光下斑驳绚烂，手中的剑舞作巨大的腾空的白练。他呆了一呆，已被凌厉的剑气包围。
“分光之术。”他咋舌道出这隐秘武学的名字。实力悬殊，他并没有太多反抗，只是垂眸瞧着抵着下巴的文曲剑刃。
“你是谁？”东方如卿冷定的看着他。
“白云宫的剑法当真玄妙，哦不，应该说‘怀玉散人’东方如卿的武艺高超不凡。”开口说话的是个银铃样的声线，女子毫不畏惧一般叹道：“没想取人性命就不会伤人分毫，可真是自律。哪像我从前遇到的那些人，总是要带一身伤回去。”
“你是谁？”东方如卿没有听他碎碎念着的那些话语，只是重复着这三个字。
“啊，我若是早些年遇到掌门你，怕也是要倾心于你了。”那女子继续泛泛而笑：“如此怜香惜玉，当真是君子之风呀。”
东方如卿冰雪一般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暗色，他将剑梢向前递了一寸，刺破了女子的肌肤：“你在拖延时间。”
“怎么会呢。”那女子强自掩饰着慌乱，她不由得退了一步，脖子上的刺痛让她柳叶似的眉颤动了一下。
东方如卿眯了眯眼，忽的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变。
“竹子。”他低声自语。
声音虽低微，但依旧被那女子捕捉了，“噗嗤”一声，她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但很快就收住，若无其事的打量着四周道：“果然是人老了，反应就会变得很迟钝么。”
东方如卿的眉宇蹙起，他隐约感受到最近发生的事情都丝丝缕缕的指向萧竹。
可归月答应过他会尽力守在萧竹身边......有归月在，没事的。他松了一口气对自己说。
那女子冷冷的扬起了唇角，她将东方如卿的这些神色变幻都看在了眼里——同之前被告知的一模一样啊。
“你该不会认为有大名鼎鼎的归公子在，那个小魔头就会没事吧？”她笑吟吟的说。
东方如卿微微一怔，他抬眸冷冽的看着这个女子，眼角轻皱，似在揣测对方的企图。
“归月的身手我了解，不会让你们有机可乘。”半晌，他淡淡的说道，看不出喜怒。
“是么？”那女子抱起手臂，竖起一根手指头轻轻摇晃，不以为然：“他的身手我也了解，邪道余孽是绝不会有机会在他剑下存活的。”
东方如卿的脸色一白，眉宇间的神色剧烈变幻着，风云雷动。
“你没有告诉过你最钟爱的大弟子这件事吧？”那女子幽幽笑了起来：“他也不知道他最尊敬的师傅居然暗藏了一个小魔头这么多年，简直是给白云宫抹黑。你说他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正邪不两立，他又该如何选择呢？”
“他们在哪儿？”东方如卿厉声喝道，他剑锋一转已经割开了女子的咽喉，只差分毫就可以切断她的脖子。
一行献血顺着那女子的脖子淌了下来，她有些惊慌的微微发抖，脸上却仍然有着恼人的笑意：“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他们在玉女峰......”她忽的伸出手捂住了嘴，惊惶交错的模样。
东方如卿猛地抽出剑，飞身而出，那女子挣扎着站起来，锲而不舍的提剑追上。
接下来她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剑中泰斗实在是所知甚少，清修百年，他所做的不过是将年轻时的血性所磨平，但他曾经也是从杀戮之中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啊——激怒他的后果并不好。
二人只过了几招，为了尽快摆脱纠缠，东方如卿显然已不再有所保留，他的眸色已不再温润平和，狭长的眼角流露出了一丝蛊惑人心的杀意，手中的剑快不可挡，剑花缭乱，套路诡谲难辨，白云宫的弟子们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想到那流风回雪剑法能使出如此境界来。他的衣袂倏地在强大的内力之中飞舞起来，那一剑荡开，横掠过那女子胸口，像是被重锤猛击，那女子被震飞出去数尺，倒在花树下，终于不再动弹。
直到东方如卿御剑而去，身影消失不见，那女子才艰难的睁开眼，迷离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然后从衣襟里抽出支离破碎的金刚软猬甲。
“幸亏带了这个......”她浑身抽搐着咳出大量的血来，混合着内脏的碎片，回想起方才在那强大的内力面前，她几乎被压制到无法呼吸，不禁摇头苦笑。
使了全力果然不一样，若不是急着离去，自己怕就算是戴着这保命的东西也已经没命了。她艰难的擦了擦唇角，冷笑了一声：“再怎么厉害，也是关心则乱啊......”
这些事情萧竹都不知道，她觉得同师兄在一起的这段时光如流水般过的飞快。
白马的蹄轻巧的落在地上，发出“哒哒”悦耳的响声，枕着这动静，她将脸贴在师兄的背上，心情愉悦的几乎睡着了。
傅归月勒住马，拍了拍环在腰际的手说：“到了，差不多可以醒了。”
萧竹冷不丁惊醒，揉了揉眼满不情愿的样子，哼哼唧唧的从马背上跳下来，起床气十足。
“热。”她用手在耳边扇了又扇，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抱的那么紧不热也难。”傅归月无可奈何：“你是第一次骑马么？那么害怕？”
“我......”萧竹翻起眼睛来自我反省了一番，去的时候的确是怕的要死，不过回来的时候就不怎么怕了......揩油而已，揩油而已嘛！
这番话当然只能在心里说一说，萧竹心虚的搔了搔鼻尖，猛地被傅归月捉住手腕拉了过去，她惶惶然又带着一点期待的抬起头看着师兄，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傅归月全神贯注的捋起她的袖子嘱咐道：“哪儿出汗伤口都不能出汗，你跟我回去换一下药。”
“哦。”萧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她背着手，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师兄背后，乐颠颠的欣赏师兄修长的背影。她忽然觉得岁月静好，曾经受到过的挫折都烟消云散了。如果能跟师兄一直这样，一直这样下去，就算被二师兄他们欺负几下也不算什么吧？
路过东方如卿的住所，傅归月的脚步停留了一下，他转身对萧竹道：“我们先向师傅请安，免得他担心。”
萧竹用力点了点头，转而跟着师兄朝屋里走去，路过门外那一树琼花，她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定住了目光。
雪白小巧的花朵凋零一地，树枝上所剩已经寥寥无几了，那些飘落的玉一样的花瓣被不知名的力量碾碎后与泥土混在一起，已然看不出原样，只剩一派惨淡萧条，她皱了皱眉头，心下疑惑，转而看见师兄走远了，顾不得多想，加快步伐追上去。
跨进屋内，习习的风从窗外卷进，带着细微的呼啸声，屋里空荡荡的，风将一地碎绢吹起，如落雪般纷纷扬扬。
傅归月抬起手，握住。
萧竹跟着跳了进来，她小跑着进去，一边四处打量翻找一边叫道：“咦，师傅去哪儿了？师兄！师傅不见了！”
傅归月没有说话，他凝望着掌心里的那一点点素色，猛地攥紧。眉宇间纹路如刀锋般犀利。
“师兄......？”萧竹找了一圈无果，退回了他身边，抬起头来询问似的看着他，却被他的神色震慑住了。
“师傅出事了......”她忽的收敛了顽皮的神色，一字一句的说。
那并不是一句问句，傅归月闻言缓缓垂眸，与她对视，从中读出了默契相同的意思。
“立刻叫天启来见我。”他转身踏出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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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声东击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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