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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让梨？
直到晚上做梦，外公依旧在喃喃：“小雨，乖……小雨，好孩子……”
这可害苦了林思雨。3岁的小思雨还没和大人分床，两个人都嫌有点挤的床要睡三个人，本就让林思雨睡得不太踏实，外公这一闹，她觉得自己刚迷迷糊糊眯了一会儿，就听见早上公鸡打鸣了。
“哎~我这还没到非得熬夜的年龄吧？！”看着外公外婆先后起了床，林思雨揉着肿胀的双眼，很大人地叹口气，她真是连赖床的心都没了。拽过床头的一大堆衣服，林思雨哼哼唧唧地一件件穿好，抬头，正看见门口一脸古怪的小姨。
“小姨早~！”林思雨笑嘻嘻地跳下床，童声干净清脆。
“早……”小姨很惊讶，就林思雨刚才穿衣的动作和速度，怎么看也不像个生活还不能完全自理的小孩子。
“小姨？”小跑到小姨身边，林思雨偏着脑袋，稚气的小脸上写满疑惑，“怎么了？”
“没事，没事，”回过神，小姨咧嘴笑笑，摸摸林思雨的头，“小雨真能干，自己的事会自己做！”
“嘿嘿~谢谢小姨表扬！”林思雨骄傲地扬起下巴：“小姨，我出去玩会儿，吃饭叫我！”说完，她从小姨身侧一钻而过，消失在门外。
小镇的清晨干净清新，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梅花香气，林思雨下楼来到小坝院，却见坝子里已有不少的人。底楼的刘伯伯正把家里的鸡赶出来放风，隔壁的赵大叔打着半吊子的太极拳，旁边楼的张姐姐晨读地不亦乐乎：“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声音跌宕起伏，怎一个激情澎湃了得！
林思雨兴奋得小脸通红，这些让人难以忘怀的场景，又一次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伸伸胳膊，扭扭腰，她不自觉也跟着做起了运动。
“哼！”低低的不满声传入耳朵，林思雨转头，曾新勇的身影落入眼帘。
“小勇哥哥早啊！”小恶魔天真无邪地微笑着：“你的屁屁还痛不痛啊？”
顶着一张臭得发黑的脸，曾新勇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屁股，没敢说话。曾爸爸正巍峨的站在他身后。
“小勇哥哥以后一定不要再打架了，打架不是好孩子！”林思雨“语重心长”的劝诫下是掩不住的笑意。
她还是真敢说，20来岁的人了还跟人家一小P孩一般见识。
“小雨还不去幼儿园啊？”曾爸爸恨铁不成钢地盯了儿子一眼，又和蔼地望向林思雨。
“我要在家吃完早饭才去！”林思雨嘟嘟嘴：“因为，我最喜欢吃外婆做的饭了！”响亮的回答，唯恐别人听不见。
“小雨真乖！”曾爸爸好是羡慕地点点头，推推身前的儿子，声调降下来：“你要能像小雨就好了！快走快走，我一会上班要迟了！”
“小勇哥哥再见！叔叔再见！”林思雨摇手，目送父子俩离开，笑脸如花。
“林思雨！吃饭！”头顶传来大吼，林思雨仰头，4楼过道上，外婆扯着喉咙在大叫。
“来啦！”抹抹头上的汗珠，林思雨嘴里哼着“健康歌”，蹦蹦跳跳向家跑去。
************
幼儿园的早上，永远都是热闹非凡，林思雨照旧一副乖乖小白兔的样子到了班上，然后在T4的几个孩子面前，天南地北瞎侃。
“谁说钱多了就好，还有通货膨胀呢！”
“苏联撑不了几天了，要学美国才对！”
“想要成功，汗水重要，机遇也不可少，要有敏锐的预见性！”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要赚大钱！呃？我有说钱多了不好么？那就要金子吧！”
“……”
真不知道她在给几个孩子灌输些什么东西！
早上过去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上课时间，孩子们在老师的努力下渐渐安静。一宿没睡好的林思雨开始觉得困意来袭。耳边偏偏是小周老师催眠一般的轻缓声音：“小朋友们，我们今天来讲一个故事，故事的名字啊，叫做孔融让梨！孔融啊，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在他4岁的时候……”
不知不觉，林思雨头一低，趴到了桌子上。梦里，自己仿佛回到20年后的席梦思大床上，就是枕头有点硬，硌得下巴生疼，身上也有点冷，要是再加床被子就好了。
正睡得香甜，林思雨突然觉得旁边有人在碰她，四周窸窸窣窣似乎有人笑声轻笑。她昏昏沉沉抬起头，面前是张铁青的脸。看着林思雨一副找不着北的表情，小周老师真想一巴掌把这个不听话的孩子扇出去！只是，她不敢。
“老师，我有一个问题！”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顿时清醒过来的林思雨一边举手，一边站起来，她脸上还残留着枕红的印记，表情却是极度认真：“孔小朋友是不是不喜欢吃梨子啊？因为大人非要他吃，所以他才不得不选了个最小的？”
“哈哈哈哈……”周围一阵哄堂大笑，孩子们左右转动，窃窃私语变成了大声交谈。
“你！”小周老师的脸扭曲了。
“要不，就是他看到大梨子都是烂的，只有那个小的最好？”林思雨抛出了她的第二个“爆炸性”假设。
“或者，他要不把大梨子给哥哥，等到爸爸不在，他就会被哥哥们扁……打？”
“再或者……”
“林思雨！”小周老师简直要气爆了，“那是谦让！是尊老爱幼！看你这样子就不懂，就不会！”
“周老师，”林思雨摇着头，同情地看着气急败坏的小周老师，她的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意味深长：喜欢的东西却得不到，还要说出那些好像自己很愿意的话，这样对于一个四岁的小孩来说，会不会——”她顿了顿，“太残忍？”
还未等周老师有吃惊的时间，林思雨眨巴一下眼睛，恢复小孩子的天真模样，她嘟起嘴，一脸不平地继续道：“其实这都要怪孔爸爸，选个梨子也这么没水平，明明知道家里孩子多，容易起矛盾，就应该买大小差不多的梨嘛！周老师，你说是不是？”
小周老师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小小女孩，不知如何开口。
教室里早已闹开了锅，关于林思雨对于“孔融让梨”的新解不知道他们能懂多少，但她一而再再而三，公然忤逆老师的行为却已经在孩子们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那个时候，哪家的大人不把老师当成“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怀疑权威，挑战权威，林思雨的言行直接撼动了他们对人对事的态度基准。或许，也连同小周老师的一起。
“林思雨，谁是林思雨？”教室外传来叫声：“出来排练！”
“小周老师，我出去了哟！”环顾周围吵吵闹闹的一帮孩子，林思雨吐吐舌头，不知道他们又要多久才能再次安静下来。
望着林思雨小小的身影走出门口，小周老师傻傻站着，好半天，仍是说不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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