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郡主

　　“阿娘，你……”

　　四公主迟疑着看向贵妃。

　　“你可是想问，你父皇临幸过我后，分明每次都会给我避子汤，为何我又有了孩子？”贵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四公主迟疑地点了点头：“莫不是母妃您……”

　　“摄政王视我如他手中的一把匕首，你父皇又防我甚严，为了咱们的将来，我少不得要使些手段。”想起自己与元熙帝做的交易，贵妃唇边不由浮现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将摄政王的部分情报卖给元熙帝，换取一个孩子，贵妃觉得很值。虽说摄政王给了贵妃的娘家很多好处，甚至是因为有摄政王的力挺，贵妃才坐上如今的位置，但贵妃背叛起摄政王来，仍然没有丝毫犹豫。

　　这世上没有永恒的忠诚，只有永恒的利益，如此而已。

　　从前，摄政王能够给贵妃和她的家族带来足够的利益，贵妃自然忠于他。如今，眼看着摄政王在与元熙帝的交锋中渐渐落入下风，贵妃也自觉在宫中根基已稳，不再需要仰仗摄政王来坐稳位置，她会生出些别的想法来，是再正常不过了。

　　当然，贵妃在谋算着别人，别人自然也在谋算着她。

　　摄政王在察觉到她这颗棋子逐渐脱离掌控的时候，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就不得而知了。

　　……

　　晚间，柳清韵抱着雪团回到了万寿宫。

　　太后宫中的张嬷嬷早早便派人候在了门口，那人一见柳清韵回来了，便去回张嬷嬷。张嬷嬷赶忙带着人众星拱月一般将柳清韵迎了进去。

　　“哎哟喂，我的小主子，您可算是回来了，主子都念叨了不知多少遍了！要不是今儿个午睡起来，主子有些不舒服，她就亲自去皇后娘娘那儿找您了。”

　　“皇祖母不舒服？”柳清韵听了这话，一下子便紧张了起来。她脱下自己在外头穿的斗篷，交给张嬷嬷身边的小宫女：“皇祖母哪里不舒服？现在怎么样了，可好些了？吃过药了不曾？”

　　“主子这是老毛病了，自打您时常伴随在她身边儿起，她这头风就没怎么犯过了。今日太后娘娘午睡起来，听说您险些让人算计了去，情急之下，这头风又犯了。好在后头听说你有惊无险，又服了药，这才好了一些。”

　　张嬷嬷细细对柳清韵解释道：“主子素来最是在意您，若不是因着这突如其来的头风，她早就亲自去探问情况了。”

　　柳清韵闻言，愧疚地低下了头：“都是我不好，让皇祖母担心了。”

　　小小一个孩子，白嫩的脸上满是失落，低着头揪着衣服的模样，让人看了十分心疼。她怀中抱着的猫咪不知主人为何突然情绪低落了下来，不解的歪了歪头，而后学着柳清韵的样子，作低落状，一主一仆这般做派，逗乐了张嬷嬷。

　　“小主子，您可别放在心上，被他人算计陷害又不是您的错。只是您出门在外，一定要当心些才好，您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主子会大受打击的。主子现在年纪大了，情绪可不能大起大落的，对身子不好。您平平安安的，对于主子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张嬷嬷看得清楚，太后现如今是真把柳清韵当成亲孙女儿一般疼爱，在她身上倾注了极多的心血和爱。无论这份感情的起因是柳清韵自带福气，还是因为她与柳清韵投缘，总之，往后，太后怕是很难再对另一个孩子倾注同样多的心血了。

　　柳清韵乖巧地点了点头，尽管轮番被太后与皇后及她们身边儿的人做着相似的训诫，柳清韵却没有一点儿不耐。无论她们说什么，她都乖乖听着，默默记在心里。

　　张嬷嬷看在眼中，内心又柔软了几分。

　　她在宫里待了一辈子，没有自己的孩子，太后疼谁，她就跟着疼谁。如今太后对柳清韵有了九成九的真心，她又何尝不是呢？柳清韵这个孩子，但凡与她接触过，很难不喜欢她。当然，那些嫉妒她，或是被她挡了道的人除外。

　　……

　　柳清韵才一到太后跟前，就被太后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直到太后发现柳清韵身上的确没有伤痕，这才松了口气。

　　一提起二公主、三公主，她便愤懑十足：“依哀家说，皇后就该狠狠地罚她们，小小年纪，心思竟这样歹毒，不仅害你，连借刀杀人嫁祸给姐妹都筹谋到了。只罚她们打板子、抄写《女则》、《女训》，禁她们的足，未免太便宜她们了。”

　　又说纯妃与陆嫔：“从这两个入宫开始，哀家就知道她们不是好的，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哀家和皇帝把公主交给她们，她们竟把公主教成了这个样子。可见这公主和皇子，还是不要由亲生母亲亲自教养为好——不若，将她们交给皇后养吧。”

　　柳清韵一听这话，顿时冷汗涔涔而下。

　　二公主与三公主两个根本不是让人省心的主儿，且她们性情已定，根本不是教育几天就能拧得过来的。若是把她们交给周皇后，这是在给周皇后挖坑呢。

　　“母后现如今要操心六宫之事，要关心太子，还要关心我，怕是忙不过来。”柳清韵拉着太后的手，摇啊摇：“皇祖母您可别再给母后增加工作量了，若是把母后给累坏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再说，母后要是把精力都放在二公主和三公主的身上，可就没有空来关心我了，我可不依。”

　　女孩儿软软的撒娇声让太后很是受用，她在说出此话后，也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妥，此时正好借着柳清韵的话下了坡。

　　“罢了，既然噗噗不乐意，依你就是。”

　　……

　　这一日，柳清韵在太后处又见到了太子。

　　眼见着太子面无表情地朝她走了过来，柳清韵叫苦不迭。也不知为什么，她总是对太子怕得紧，兴许是因为她曾经把年幼的太子给弄哭过，后来太子见了她，总是瞪她，给她带来了心理阴影的缘故吧。又或许是因为，她亲眼看见过太子处置不听话的太监和宫女，其场面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往日里她总会算好太子来给太后请安的时间，提前避开，也不知今日是哪里出了差错，居然又迎面遇到了这个小煞神。

　　眼见太子板着一张脸，柳清韵就忍不住想后退。太后倒是很热情地将她又从角落里给抓了出来，按照老规矩，一手拉着太子，一手拉着她，给两个孩子制造相处的机会。

　　太后当然看出了柳清韵怕太子，却觉得，柳清韵怕是对太子有什么误解。太子这孩子虽说跟着元熙帝的时日越久，脸上的表情越少，也学到了几分元熙帝的威仪，让人感到难以亲近，但太后冷眼瞧着，太子还是挺关心柳清韵的。平日里这个时候，太子都在元熙帝那儿向元熙帝请教功课呢，今儿个却特特来了万寿宫，若说不是因为柳清韵，太后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只是这小子却是个笨嘴拙舌的，关心别人的话，也不知道直接说出口，倒让别人越发躲着他走了。

　　太后看着太子闷不吭声，在心里不断地摇着头，恨铁不成钢啊。

　　“阿沅，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说吗？”太后终是忍不住开口。

　　祁沅再傻也看出了太后的意思，便清了清嗓子，问柳清韵：“你可还好？”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这次，我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是吗？那就好。”

　　太子顿了顿，忽而又问柳清韵：“你唤孤的父皇为父皇，唤孤的母后为母后，为何不换孤兄长？”

　　太后见太子总算知道主动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了，不免感到欣慰：“太子说的很是，噗噗，你应该唤他一声兄长。不过考虑到你在柳家本有兄长，你还是唤他沅兄长吧。”

　　太后心里的小算盘可打的响着呢。

　　虽说要拉近噗噗与她乖孙孙之间的关系，但可不能让噗噗真的把她的乖孙孙当成兄长，还是得在称呼上做些文章。

　　柳清韵骤然听闻这话，愣了愣，一时有些不明白太子在想些什么了。

　　她素来乖巧，极听太后的话，太后让她唤太子为“沅兄长”，她便乖乖唤了。

　　然后，她看到，太子的耳尖，悄悄地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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