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玉清

　　她的口中说出的，仿佛是同他对话，想到他与她站在一起的场景，心中越发难受，人人都当他们是金童玉女，置她与何，为何不可是她？他的名，应该是由自己来唤，也应该是自己和他站在一起，也应是他们受人艳羡，无论是她抱有希翼，但这些想法，却使她更加勇敢的直视着她的亲姊，亦是她如今的情感敌人。
　　“你我都且要走下去。”
　　桂茱微愣，只见桂玉走到她身旁，望着她，轻声道：“无论是闻清，还是钟家，你没有选择。”桂茱怒上心头，“凭什么？”桂玉打断她，面容淡漠：“你说凭的是什么。”

　　言毕，也不再管她，径直离开，只听见桂茱在她身后喃道：“你不该回来，不该回来的。”
　　月夜愈静，微有两三丛鸣而出，桂玉一早便上床歇下，院中回复平静，她望着微亮的油灯，只走去梳妆台将灯芯挑灭，忽而，她想到了什么，只拉开柜匣，看见低层露出的红边 ，便重新把它放好，
　　再躺下时，面对着黑暗，却久久不能入眠。

　　这日便礼拜，桂玉特的一早约桂华同游，桂华笑道：“你这不是要我同你去照看小孩儿吗，谁不知道那钟家瑶姐多闹腾，我可不去，宁愿呆着。”
　　“你怎么比我还要懒，罢，我不逼你，你爱去不去，难得这好天了。”桂玉佯作叹息，
　　桂华头也不抬，继续看书：

　　“我宁可负这好天，也不愿负我的闲心，你且去，别在这噜嗉。”桂玉也静下了，不再打扰她，独自出了门。

　　走出门口时，看见钟瑶与桂茱早早站在一边等，钟瑶迎上来，笑着说道：“嫂子怎么不打扮的好看一些，这样素，还不如阿茱好看呀。下回我教你打扮来，担保我哥……”
　　“阿瑶！”桂玉越过钟瑶，看着桂茱，一身束腰洋裙，勾勒出娉婷清雅，

　　听到钟瑶的话，眼中似一闪，便叫了声，钟瑶回头，看了一眼桂茱，桂茱一愣，刚想说些什么，

　　钟瑶却似了然道：“我讲多口了，玉姐穿什么都是靓女，还怕我那傻哥哥不欢喜呀。”
　　桂玉笑着打断：“我可托你少说几句折煞话，快些走吧。”

　　这回的出游，四人约好了一同去往郊外游湖畔，只到了那处，钟瑶也不多说，笑嘻嘻的拉着桂茱往前走，

　　桂茱看着桂玉和闻清两人落在后面，忍不住埋怨道：“你走这样快做什么？”钟瑶自顾地走着：“不走快些，怎么给他们许些机会，此行目的可是醉翁之意，阿茱你怎么这样愚钝，我可是个知趣人。”

　　桂茱愣了愣，说道：“你便这么中意她麽？”
　　钟瑶不甚在意，打量着周围的景物，说道：“你这是什么话，玉姐是我师，亦是我兄嫂，难得我哥这样喜欢一个人，我岂不要敬爱她些麽。”

　　桂茱喃道：“你如何就知道你的兄长喜欢她呢……”钟瑶没听清，问道：“你讲什么话？”
　　桂茱又问：“那我问你，我与桂玉，你又中意谁？”

　　钟瑶撇了撇嘴，说道：“这又是什么问题，这哪里有得比的，不如你倒问问我心仪的男子类型，我还可讲一些告诉你。”
　　桂茱心道：谁要听你讲这些。也不说话，自顾的想着事情。

　　再道后头走着两人，桂玉安静地走着，一路静下来，反倒是闻清忍不住说了话，他说道：“你可还有些什么地方想去的，我们这几日一并去了可好？”
　　桂玉望了望他，
　　笑着摇头：“这你说的不算数，长辈们还是望成婚前少见些面，再过多一个礼拜，我便向曼姨请辞，也不谈去哪了。你若欢喜，还可带着她们年轻的去走走，但也别太放肆她们。”闻清噎了噎言，酝酿了半晌，把心里的话道出：“阿玉，你虽将为我钟家妇，但我终归是留学归来的，你也是受过教育的，我希望你能坚持自己的想法，即使是成了婚，可好？”

　　他的妻子，应该是如同新式女子一般，自立自强，教他可爱。桂玉亦是静默了一阵，便展笑道：“我何尝没有思想。”闻清义正说道：“我所讲的思想，是敢于同旧思想的抗争，我是决不苟同服从家族。”

　　桂玉凝视着，忽然说道：“闻清，我即使理解你，但以后的你又该如何选择，你父族终究是会让你走上仕途，若你身在广州，终究只会受限。”

　　闻清听后，双眼发亮地望着一畔湖水，沉思一会，说道：“我未尝没有想过，因而，我便想着，成婚后，我们便离开岭南，四周开展活动，抑或去讲授，你可以去上大学，离开家，这样的选择，对我们而讲，是真正好的。”桂玉迟疑了一会，便问：“这要如何做，他们定不让我们随心，谈何轻松。”闻清笑了一声，拉起了桂玉的手：“你所说，我何尝没有想到，我的打算，是成婚以后，来个小别，乘着蜜月期，拾掇离去，这样岂不干净利落。”

　　桂玉垂下了眸，丝毫不言语，似乎无悲无喜，闻清见她如此，心中却掺了失望，但仍想着要劝她，“阿玉，我们这次底离家，虽难无不舍之情，但为了我们的事业，有何不肯放弃？”桂玉心道：那你但可将我弃掉。但说出终究闹得二人无趣，
　　她抬起头，看见闻清那天真的容貌，口中像被缚住一般，半天里一个字也吐不出，心里也发闷，烦躁不堪。
　　这一下，她索性不说一句话，转身便走开。闻清见她如此，却是认为桂玉立定了阵脚不愿同他离开了，心中失望到极致，生出了不被理解的愤懑，更不愿移动脚步，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远。

　　桂玉孤身一人走着，一时心静下，却是有些后悔方才的行为，细想，与闻清一同离开，有何不好，何况她还能继续上学，跟着他，应该是能见识多些，未尝不好，自己做这又是为何？

　　回头一看，后头也不见有人来，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恍惚走着，心想，若是闻清离开了又待如何？心中竟闪过一丝窃喜，想起父亲的面容，想法很快便泯灭，想起父亲的忧虑，不偿痛恨自己的自私，若成全大局，又思想，如今有谁来成全自己？她望这湖畔天际，却是茫茫然无措。

　　桂玉亦不敢独身多逗留，怔忡了一会，待脑子清醒了，才折回那头，思量温言陪歉几句，总要顾及大家脸面。

　　没想到方走几步路，便看见钟瑶孤身从一旁小道走出来，看见她，便惊讶道：“玉姐，你怎么独自在此？大哥呢？”桂玉笑道：“我正要问你，你倒来问我。”钟瑶撇嘴说道：“我方才走到那河提处，哪知桂茱一个转身眨眼便不知跑哪去了？”桂玉疑惑：“可会出什么意外？”钟瑶毫不介怀，说道：“哪里会有什么意外，这处已是布满警卫，定是她独自去耍，扔下我来。”
　　桂玉是不放心，便道：“你先在此等等，她不定会回来的，我回头找闻清，到那时还没寻到，我们再分头去找。”钟瑶不大情愿的点点头，说道：“那玉姐，你快些回来。”桂玉点头，只匆忙往回走。走了一段路，却寻不到一个人，她正疑惑，忽然听到那一旁树林传来声音，只
　　见两个人影走出来，一个是闻清，一个却是忽然消失的桂茱，二人却是手拉着手，只见闻清面向桂茱讲了句话，桂茱似是垂着眼点了点头，便见闻清蹲下身，靠近桂茱脚边。

　　桂玉索性走过去，走至二人身后时，却是听见一声娇呼，却是桂茱发出的声音，桂玉皱了皱眉，看见桂茱长裙已然撕裂了一半，露出白皙的双腿，闻清双手正握着那纤细的小腿按压着，听见桂茱的声音，却是连耳根也发红了。

　　桂玉便停在那里，一声不作。待闻清揉了一会，站起身来，只对桂茱柔声说一句：“好了。”却猛然看见站在桂茱身后无声无息的桂玉，惊了一下，一时呆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桂茱不自知，娇娇细细的喊着疼，向着闻清靠去，却是惹人怜爱得紧，让闻清不知如何推开，一时尴尬万分。

　　桂玉叹了声气，对闻清说道：“她受了伤，你且先扶着她罢，钟瑶还在前头等着，我先过去。”

　　桂茱显然是被她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她，桂玉见二人望向自己，也不再多言，留下两人，转身便离开了，直奔钟瑶的方向。

　　待钟瑶看见桂茱时，只惊呼着裙子破得厉害，什么都瞧见之类的话，便见桂茱红了脸，自然也被闻清斥责几句不懂规矩，

　　正当钟瑶委屈时，桂玉开声说道：“桂茱伤成这样也不便再走了，闻清且去把车开来，我们回去罢。”除了钟瑶之外，二人皆是无言，闻清赶紧去把车开来，一路归程，钟瑶只埋怨着桂茱，说她到处乱跑，祸害大家玩得不尽兴。

　　桂茱坐在一旁委委屈屈，只差要掉下泪来，闻清心里也有火，
　　想训斥钟瑶，却见桂玉坐在一旁，一时语塞，便没出声，但桂玉亦是一声也不帮腔，只怔怔望着窗外，更使闻清郁闷了。最后的结局亦是桂茱红着眼，一瘸一拐，可怜兮兮独身的进陈宅，闻清想下车帮忙，只见桂玉也下了车，叫住了他，

　　说道：“下两个礼拜两家还有家宴，你回去好好休息，我们这段时间便不见面了。”

　　闻清想开口说些什么，桂玉却不给他机会，转身便回去了。

　　桂玉回去后，发觉桂茱早已不见人影，直到晚膳时，也有丫鬟来告知三小姐身体不适，桂玉只被长辈细细问了一番，答了过去，也不再追究。

　　桂玉夜里回房，细想一天，心中竟也无波无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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