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悠悠，恨悠悠

　　之后的几天，我都很留意此次征战的消息。
　　“听说了吗？现在好像是金兵占先机，把皇上的军队打得退了好几里呢！”
　　“是吗？这可怎生是好！”说完那人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满脸都是焦急。
　　“方才听到二位大哥说此次金兵占先机？”我本来在陪沈练算账的，听到他们的对话，我立即凑了上去。
　　“是呀，”刚喝完酒的那人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此次皇上亲征，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你小心些！皇上的事岂容你瞎说！”同饮的那人示意他噤声。
　　看来是真的了！哈哈，我就说错不了，偷了计划书，看你们怎么打！
　　我心情甚好地识相离开了，却听见刚才那位回答我的人说：“老板娘，再拿壶酒来！”
　　“好嘞！大牛，再拿两壶上好的花雕，当时我请二位大哥的！”
　　闻言，沈练瞥了我一眼，大牛面露难色，那位大哥也甚是惊讶。
　　我也知道花雕贵，可谁叫本小姐心情好呢！
　　“去吧去吧。”我示意大牛快去拿，大牛一步一回头地好似在等我反悔。
　　“老板娘如此豪气，下回我兄弟二人还来捧你的场！”那大哥一看是真的，豪气地笑了起来。
　　“好说好说，下次大哥还有此次征战的消息就告诉我一下吧，我也是爱国的人呢！”哈哈，我爱的可不是你们宋国！
　　“好说好说！”那人拿到花雕之后，忙给自己倒上一碗，然后继续和他兄弟聊天了。
　　“沈练，我出去一趟。”我敲了敲桌子，说完不等他答应我就自己走了。
　　告诉他后，我立马朝王府奔去，我要求证求证！
　　到了王府门口，我请门口侍卫进去知会一声，然后便努力深呼吸压下心中的激动。
　　可一会我一看到那一身华服的他出现时，立马奔过去抓住了他，想问很多却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云淡风轻地扫了我一眼，睨着眼满脸不爽地道：“你知道了？”
　　我仿佛得到救星一般拼命地点头，半响才说出话来：“是真的吗？金兵胜了？”
　　“你不都知道了吗？还来问我。”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我这不激动吗？我怕不是真的。”
　　想到他毕竟是宋人，我干笑几声，然后卯足劲在他手臂上捏了一爪，接着就看见他额上青筋跳了两下。
　　“小娘子，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吗？”他将我的手从他手臂上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剥离，脸上还做出嫌弃的表情。
　　“看来是真的！谢谢啊！”我大人地不在乎细节，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然后一蹦一跳地往客栈走去。
　　胜了，真好，开门红！
　　接下来的几天，悦来客栈总是人心惶惶的。
　　比如，我会在给客人倒酒时失神，然后客人会一只手握住我继续倒酒的手，另一只手挡在□□上。
　　我会把二楼当成一楼，当我把洗脚水倒在正欲下班的大牛身上时，他会苦大仇深地看我一眼。
　　我还会在沈练算账时一个人傻笑，然后他总会默默地递来一方手帕。
　　终于有一天，在我晚上闷在被子里傻笑时，隔壁传来沈练冷冷的声音。
　　“不要高兴得太早。”
　　我的笑意骤然收住。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他这是警告还是劝告？他都知道了些什么啊！
　　“什么？”我撇了撇嘴，不高兴地问。
　　回答我的却只有无声。
　　谁教他点到为止的？我这姐姐当了两年了，他那些德行都在哪学的！
　　于是我完全收住了笑意，愤愤地睡了。
　　“老板娘，有消息了！”
　　我抬眸，按住一大早就跳个不停的右眼皮朝那位大哥走去。
　　这位大哥叫朱福，他兄弟叫朱禄，我那日虽是无心地说，他却当真了，一有征战的消息就会来告诉我。
　　“怎么了？”我看见他眉飞色舞地笑着。
　　“这次呀，我们胜了！”他大叫着，“这次皇上亲征，那金哀宗都逃到蔡州去了，估计过两日他们就要回来了，我们可要好好…”
　　“你说什么！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打断了他，只觉得心里猛地一缩，眼皮也不跳了。
　　“是真的呀，皇榜上都贴了，你可以去看看的，哎哎，老板娘你哭什么呢？”
　　大金皇帝，我大金皇帝，你都逃了，目伊怎么办，你的子民怎么办，难道大金真的要亡了吗？
　　“没有没有，我…喜极而泣罢了，”我慌忙地摸了摸眼角的泪，“大哥你先喝着吧，我去瞧瞧。”
　　说完，我跌跌撞撞地朝贴皇榜的地方走去。
　　目伊，目伊你怎么会输呢？这些个宋人怎么会打赢你呢？不会的，他定是骗我的！
　　果然皇榜处站着很多人，个个都手舞足蹈的，十分高兴。
　　我推开他们径自走近，方正的大字讲述着残忍的事实。
　　大胜？金哀宗逃跑？金兵死伤数万？不日当归？
　　“怎么可能！”
　　那些刺眼的字在我脑海徘徊，我捏紧了拳头，想要将皇榜撕掉，一只手却从人群中钻了出来，紧紧地抱住我不安分的右手，温暖渐渐传来。
　　我抬起泪眼迷蒙的脸看了过去，竟是沈练！
　　“跟我回家。”说完，他不顾我的反抗，紧紧的拉住我向客栈走去。
　　“家？我还有家吗？”我见反抗无力，索性由他拖着走，想起他那句话，喃喃道。
　　他握住我的手一紧，加快了步伐。
　　一回到客栈，他就不顾众人的眼光，拖着我就上楼，然后把我关在了他的屋子里。
　　听到上锁的声音，我收住眼泪，从他床上走到门旁：“沈练，你干什么？你开门呀！”
　　“你要好好冷静下。”他投在门上的影子还有他的声音都是淡淡的。
　　“我没有比现在更冷静的时候了！”我情不自禁地吼出了声。
　　门外传来他低低的一声笑后他的影子就消失了。
　　我愣了愣，管他呢，冷不冷静又怎样？
　　“沈练，你放我出去，你个王八蛋！沈练你个小白脸，姐姐我养了你两年，现在你这样对我，就不怕你爹爹上来找你，教训你吗？沈练你…”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想出去，然后问问他，是真的吗，目伊还活着吗？
　　我敲了半天没人应，便靠在门上失声痛哭。
　　目伊，你不是说还要和格尔沁成亲吗？你一定会撑住的，对吗？不管胜与不胜你都可以与格尔沁成亲的，对吗？你不是答应了我会再见面的吗？所以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吗？
　　“沈练，我们还是把老板娘放出来吧？客人都吓着了。”
　　“她不能出来。”
　　“为什么呀？”
　　“没有原因，你还是下去忙吧，记得给她留份晚餐。”
　　“好吧。”
　　在我已哭得没有力气呆呆地靠在门上时，一段对话传入了耳朵。
　　“沈练，为什么？”喊得久了，声音都沙哑了。
　　“你要好好冷静下。”
　　依旧是那句话，依旧是那样淡淡的语气，我这般声嘶力竭，他凭什么可以这样冷静！
　　我冷笑一声：“我冷不冷静，与你何干？”
　　我一点要出去！我要出去！
　　他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我就听到下楼的声音。
　　我右手抚上心口，左手抱膝，头埋在腿上，困意渐渐袭来。
　　目伊，目伊，目伊…
　　我出去能干什么呢？把赵昀杀了？呵，我活着能干什么呢？
　　“青裳，吃饭了。”
　　听见开锁的声音，我立马从睡梦中醒来，跳了起来，可因为坐久了，腿有些发麻，脚有些站不稳。
　　“怎么都不在床上睡？”沈练一手扶住我，看了一眼睡眼迷蒙的我，另一手托着食盘，将我推到桌旁坐下。
　　“大牛他们都走了？”看到他那副冷静的样子心里就不禁来气。
　　“已经晚上了。”他将食盘里的菜一样一样摆出来。
　　我瞥了一眼，不错耶，全是我喜欢的肉！
　　我忍了忍想要动筷子地手，尽力保持冷淡的口气：“为什么要关我？还是在你的房间！”
　　“我知道我不能阻止你去做什么，但是白天行动未免太引人注目了，”他拿起筷子递给我，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你房间里我怕有什么东西会让我关不住你。”
　　我心一颤，他究竟都知道了些什么，都是关心我？
　　我接过了筷子，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咬了咬牙道：“你到底都知道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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