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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
众人难得团聚总要多聊些时候，到得撤席时夜色已浓，李氏并怀瑜怀秀兄妹两个不便归家，自要在李府休息，李氏出阁前住的院子还与她留着，李母一早便让人收拾出来今晚正好住了进去，怀秀同李氏虽不亲近可今晚却是不能分着住的，换洗衣物梳洗用具皆要人挪了过来。
院门一关怀秀同怀瑜两个都有些不自在，李氏从不与他们多言，经了这些年冷落哪怕再是母女天性母子亲情也消磨得剩不了几分。
“明儿个还得早起回府，母亲早些整理就寝罢。”
怀瑜叫着怀秀一同退下莫要搅了李氏休息，怀秀自是不愿在此久留，顺着怀瑜的话便要一同离开，本想着李氏定不会阻拦，谁知她竟破天荒地要怀秀留了下来。
“我久未曾与你同睡了，今晚便与我睡一处罢，你年纪大了，也不知还能留着几年。”
一直到梳洗完毕怀秀都还有些懵，说不期盼母亲疼她是假，哪个女儿家不希望有个母亲疼宠，可两辈子了今儿个还是头一回。怀秀想不通李氏到底为何转了性，怎样也想不通的，她盼着这一天盼了两辈子，可前世努力了十多年直到死都没能如愿，今生还未来得及做些什么呢，母亲怎就对她另眼相待了？
“天儿不早了，既已收拾妥当便上榻罢，仔细明儿个缺觉没精神，要你祖母看了还以为外租家亏了你。”
“秀儿知晓，娘也早些休息。”
说着便跳上床榻，她心中惊喜太过也没留意李氏神情，自没瞧见她眼中那一抹不耐。
盼了两辈子的愿望终于实现，怀秀如今很有一番苦尽甘来的满足，她想着从前母亲对她再如何不好都不重要了，方才母亲亲口说了要与她同睡，还嘱咐她早些就寝莫要缺觉伤神，母亲还说她年岁大了留不得几年，这话听着像是不舍，母亲终究还是舍不得她的。
怀秀钻进被子时眼角眉梢都带着笑，今晚她睡得格外老实，生怕动静太大扰了母亲好梦，早起睁眼被褥竟一丝凌乱也无，手脚却是僵了，一夜未曾动弹，要她今儿个下床之时险些一头栽下来。
李氏早已梳洗妥当，怀秀连忙要明珠替她绞了帕子揩脸，头发也梳得规规矩矩没半分平日里的随性素净，仔细确认过一遍自个儿仪容没有差错之后她才轻抬步子走到李氏面前请了早。
“往后不可再贪睡，女儿家切忌懒惰随性，你瞧瞧瑶儿，若是换了她此时应当已要人备下早膳与我一同坐下了。”
李氏改不了习惯，哪怕是同怀秀说话也是三句不离方瑶，怀秀从前只觉心中难受，今儿个听来却又别有一番滋味，这也算是母亲管教呢，哪怕是被骂几句也比从前不理不睬强出百倍。
“秀儿省得。”
恰逢此时怀瑜也收拾妥当过来请安，母子三人用了早膳便去李母那儿辞行，李母原是要怀秀再多留些时日，可李氏坚持要将人带走她也无可奈何只得放行，三人领着一众仆妇乘了轿子往姜府去，明珠跟在怀秀的轿子外头颇有些遗憾地往身后看了一眼。
“姐儿这些日子学得倒是多，可总归没将本事学全的，多留些时日才好呢，这般回去还不知有没有机会再过来。”
明珠压低了声音抱怨，也只有隔着帘子的怀秀一个人能听见。
“你又懂什么，我既姓了姜那长住李府便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旁人知晓了还不抵如何传闲话。母亲也是为我好，清秋苑虽说有何妈妈坐镇可没个正经主子守着终归不妥，回了姜府有嫂子和何妈妈在我也不愁没人教导，偏你爱嚼舌根子，往后再不许要我听见。”
教训完明珠后怀秀便缩在轿子里一声不吭地看临走前李莲塞给她的纸，宣纸裁出细细一条，总共也就十六个字，却是让怀秀从昨晚到现在一直维持的好心情瞬间出现裂痕。
“昨夜韦氏找姑母独处过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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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姜家之后李氏破天荒地待怀秀亲近起来，不仅分了些庶务交与她打理，还从自个儿的嫁妆里很是挑了些好东西送与她，众人皆道母女天性哪怕隔得再久也还是会亲近。因着李氏的转变姜母对她的态度也稍有改善，府中上下都觉稀奇，茶余饭后总爱将这件事拿出来说道说道，唯有方瑶从始至终未发一言。
怀秀被这突来的幸福砸得有些不知所措，因着渴望李氏看重太久，如今好容易盼来了机会自然要卖力表现的，手上新得的差事她用了十二分心思去做，白日里更爱往李氏那边跑，虽说总能碰到要她厌恶的方瑶，可同与母亲亲近相比再大不快都变得可以忍受。
这可是她亲娘，亲娘终于承认她了！
怀秀心中幸福满满的快要溢出，然而，就在这些个蜜糖一样甜的体验之中到底还是扎着一根刺，李莲当初给她的那张小纸条她一直留着，她隐隐也察觉了些不对，可眼下这般情状谁又原意相信会有不对。
母亲总不至于害她，她们可是血脉至亲。
就在怀秀一边挣扎一边甜蜜时，李氏突然泼来一盆冰水浇得她从身上冷到了骨子里。
“我已与你三舅母说了门亲，人你见过的，是你六表哥李元，虽说年纪略大了几岁可人品性情皆属上乘，嫁过去也不辱了你的身份，只你从小便毛毛躁躁没个正形，我本想将你教好了再放出去，可你舅母催得紧，非得定在一年后将事儿办了，你年岁这般小嫁过去如何能成事？我与瑶儿说好要她陪你添个平妻，虽说委屈了她，可能要你往后日子好过些我也只得狠狠心做这个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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